夏曦低着头：“对不起。”
这三个字，她经常说，说太多了反而成了一种习惯性的无奈，而不是真正内心觉得抱歉。
“是我对不起你，”夏雪峰问，“曦曦，你真的考虑好了吗？爸爸希望你过得幸福，不要因为没地方住，就......随便找一个人嫁了。”
虽然不是，她鼻子一酸。
夏曦笑着摇摇头：“真的不是，我们确实认识很久了，我喜欢他，他也是一样，现在不管男女，没必要在这种事上委屈自己，都只会和自己喜欢的人结婚。”
听到两个人互相喜欢，夏雪峰松口气：“那我就放心了。”
父女俩单独聊了一会儿，夏曦打消了对方疑虑，包括婚礼目前也没打算办的事，理由是两个人在同一家医院上班，出于某些原因，暂时不太方便公开。
夏雪峰还滔滔不绝寒暄着，夏曦不好意思地打断：“爸爸，那个......能不能改天聊，我真的赶时间......去结婚。”
夏雪峰：“......”
她撒谎了，其实是明天一早的飞机，说晚上走，是为了避免领证后，还要被叫回家东问西问。真的不想应付刘晓玲和夏念。
两人来到民政局，一套流程下来，很快就拿到了结婚证。
看着两个红本本，夏曦说不出什么心情，也没什么特别想表达的。
“合法了。”江听举起她的手，把中指上的戒指取下，戴到无名指后吻了一下。
夏曦：“先回酒店收拾东西，免得早上起来丢三落四的。”
江听却说：“我把机票改签到明天下午了。”
夏曦瞪他：“为什么？”
江听清了清嗓子：“我觉得你早上可能起不来。”
夏曦秒懂其中含义，羞羞地垂下眼眸。
“怎么脸红了？”江听不放过她，“你在想什么？”
晚上，宋思琪出差回来，姗姗来迟：“送你们的，新婚礼物。”
“谢谢，是什么呀？”夏曦好奇接过包装严实的礼物盒看了看，“我都没给你带礼物。”
宋思琪眯眼睛笑：“没关系，江听会喜欢的。”
夏曦：不敢猜，也不敢拆。
江听有兴致地说：“哦？那我回去一定要好好看看，想吃什么，我请客。”
宋思琪：“江听，你拐跑了我姐妹，不宰你一顿怎么过意的去呢？”
江听抬起下巴笑了，笑的很开心。
晚饭后，宋思琪赶着要走，夏曦不乐意：“我很难得才回来一次。”
宋思琪：“我们有什么可以电话聊，今天你俩才结婚，我没这么不懂事。”
夏曦很想跟她聊聊，因为这个婚结的，稀里糊涂的。
“江听，那家店的蛋糕特别好吃，你去买点吧。”夏曦指着门口排成长队的蛋糕店。
“行。”江听根本不多问，把时间留给她。
“我说你，新婚之夜缠着我干嘛？”宋思琪替江听着急。
夏曦吞吞吐吐：“我，我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现在还没整明白，我居然结婚了，像在做梦一样。”
宋思琪笑着安慰：“那就一直把这个梦做下去，不要醒，和一个喜欢了很久的人结婚，不觉得很好吗？”
夏曦低低叹气：“是很好，连我自己都感觉很突然，当时我鬼迷心窍了，总觉得是不是因为一个人到陌生的环境，太孤独了，太想离开那个家。”
宋思琪一针见血：“你之所以这么快和他结婚，是因为你喜欢他，不然换个人试试？你会这么做吗？”
“不会。”
她很笃定。
宋思琪：“那不就得了，那可是江听诶，当年学校暗恋他的女生不止你一个，但是他偏偏喜欢你，不然以他的性格会勉强找个人闪婚？你在担心什么？”
她没底气：“其实我觉得自己有点配不上他。”
宋思琪说：“那以现在你的家庭处境，和我当朋友相差不大吗？可我还是愿意和你当朋友，为什么？”
夏曦随口问：“啊......为什么？”
“因为你傻啊，”宋思琪很直接，又缓和下来，“我说的傻，真的是字面意义上的傻，但是我喜欢，和你一起很放松，和工作上遇到那些人都不一样，你也是因为信任我，才会在我面表露出没有防范傻的一面，我就是想告诉你，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最主要相处起来舒服，才是最重要的。”
“活着已经很累了，还找一个给自己添堵的人来干嘛？而且，喜欢一个人没有理由，爱一个人更是无条件的。”
爱真的无条件吗？
喜欢很单纯。
要说爱不爱，她确实还不懂，讲爱太复杂了。
一段关系，如果要长久维持下去，她觉得光有喜欢和爱恐怕不行。
经济上肯定是江听占主导权了，她一定要找到能足以与之平衡的东西。
“干嘛心不在焉的？”回酒店路上，江听问。
夏曦没瞒着：“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江听语气平平：“你是我老婆，不该对你好吗？”
夏曦：“可是我们今天才结婚，之前你对我也很好。”
江听无语了一阵。
“你看吧，其实你还是觉得我很矛盾，只是因为现在喜欢，所以能忍，有一天不喜欢了，就全是缺点了。”夏曦说。
江听停下，与其面对面，静静地看着她。
夏曦笑起来：“被我说中了......”
就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她被江听的吻堵住了嘴。
江听松开后，她人都被亲懵了。
刚刚在聊什么话题来着？
不知道。
“去便利店买点东西。”江听拉着她手走。
“哦，买什么呀？”夏曦问，“难道你饿了吗？”
江听顿了好几秒，意味深长：“饿。”
夏曦：是我想的那个饿吗？
很快得到解答，不是！
因为害羞，夏曦先一步跑出了便利店在外面等。
江听买完东西出来，她指了指袋子：“不是还有吗？”
江听：“酒店那个用着不舒服。”
虽然不好意思，夏曦很好奇：“你之前也没用过，怎么知道这个好用？”
这个问题上，江听的确没经验，所以选了最贵的，想了想，说：“先试试，不合适以后再换。”
“......”站在大街上，夏曦脸已经开始发烫了。
有些事，果然做过一次之后，就会肆无忌惮。回到酒店，夏曦看他手机确认了下，机票真的改到了下午，可以美美睡上一个懒觉。
洗完澡后，夏曦坐在床边拆宋思琪送的礼物，还说：“回去记点特产给她吧。”
礼物包装了好几层，她扯了半天，打开最后一层盒子的时候，表情凝固。
礼物很好，下次别送了。
衣服挺漂亮，就是布料太少。
还有......原来黑色也可以很性感。
宋思琪的新婚礼物，就是一套性感内衣。
夏曦抬头，江听正站在一旁挑眉看着她。
夏曦赶紧把盒子盖上一推开，浑身写着抗拒：“我是不会穿的。”
“我对这些，没什么兴趣。”江听凉凉地说，一边搂住她纤细的腰，缓缓俯身压下去。
说没兴趣，有些人明显被挑逗起兴致，夏曦心情复杂地想，男人也口是心非呐。
江听依旧喜欢很有耐心地，一点一点先吻她。
夏曦小口小口的喘着气，浑身又软又麻。
进入正题之前，她突然聊起：“回去以后，还是去见一下你父母，不然显得就是我没礼貌。”
江听停了一下：“行。”
她又说：“我们双方父母不见面，真的没关系吗？我其实没什么，就是怕你家人多想。”
江听咬她的锁骨，不回应。
“诶？”夏曦抓他头发，“你到底怎么想的啊？”
江听倒吸口气，抬起头：“拜托，你能不能专心一点？”
“哦.....”
夏曦没忍住笑着去捏他鼻子。
江听无奈了，直接把她的手往两侧扣住，凑到耳旁低语：“乖一点。”
她心都酥了。
很快，夏曦没办法分心想其他事情，只能拧着眉去感受他铺天盖地压过来的气息。
回到榆城，夏曦整个心情和上次完全不同。
她回想起第一次来，孤零零的一个人，提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面对完全陌生的环境，未知的生活，难以言说的迷茫。
这次，有人陪着她，这个人是她的合法老公，还说要给她一个家。
梦幻到不行。
江听提着行李箱走在前面，她慢吞吞地跟在后边，小跑上去，拉住他的手。
江听转头一愣，视线扫在她笑的很灿烂的脸上。
他回了一个笑，什么也没说，握紧了她的手牵着走。
早说好了，叶晓茹等着两个人回家。
一进屋，叶晓茹先看完两个人的结婚证，语重心长：“以后两个人，好好过日子。”
江听提议三个人一起出去吃个饭，叶晓茹拒绝：“不了不了，待会儿你李叔他们还得回来吃饭，我知道你不愿意，也就不留你们了。”
夏曦自作主张说：“那你有空可以和李叔叔单独来我们这边，我做饭给你们吃。”
即使江听对此是无所谓的态度，夏曦本人来说，对于自己的处境一直很敏感。
她和叶晓茹之前都好些年没见过了，和李光文也不熟，更别说他那些亲戚。
所以她不愿意带着江听在这个家里吃饭，和正常家庭氛围，根本不一样。
这事儿，思来想去，她还是有种无家可归，可怜兮兮，被江听捡走收留的感觉。
离开前，叶晓茹把夏曦悄悄拉到一边问：“那个女人对你爸爸怎么样？她没为难你吧？”
“我爸看着还行，还偷偷给了我点钱，”夏曦犹豫了一下，还说了，“她听了一开始还反对来着，要找对方讨彩礼。”
“管她屁事！”叶晓茹来气，“她哪儿来的脸啊？”
夏曦不恼，反而笑嘻嘻地：“对啊，所以我说，我亲妈都同意了，她听了快气死了。”
这话叶晓茹听着舒心，捂嘴笑了起来。
为什么父母离婚这么多年了，各自成立了新家庭，叶晓茹依旧耿耿于怀，经常在她面前念叨起以前的事，即便她和刘晓玲并没有太多过节，会把刘晓玲当成情敌，提起这个人尽是不悦，暗自较劲。
这种情感，她不理解。
但是夏曦知道，身在其中，无形中成了讨好型性格。
揣摩立场，说让对方开心会的话，让人觉得你是跟我一头的。
她愿意以迎合的方式，来维持关系。
并不是刻意，自然而然变成了这样。
还是没安全感，害怕被抛弃吧。
也许，她的内外小孩，永远停留在了从前。
和江听结婚，是不是为了找避风港寻求庇护，摸着良心讲，她有的。
这也是心虚和不安的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