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江子珉高考结束,获得了不错的成绩,刚填完志愿这天夏曦邀请他晚上来吃饭庆祝。
江听妈妈自己就先叫上了叶晓茹,她们特别合得来,两个人早加上了好友,平时经常约着一起逛街,散步,遛小孩,如同一对好闺蜜。
江听今天在家,帮忙做菜,江子珉也很早来帮忙,他还挺会做饭的。
夏曦很心疼这个孩子,也是熟了之后,她才知道,江子珉的妈妈是一个比较自私的女人,贪图享乐,其实不怎么管他,生活上江子珉很早就开始照顾自己了,曾经还为自己的出生很困扰,差点去走极端。
对待亲人这方面,夏曦和性格和江听很互补,江听以前从不在意家里哪个长辈的生日,或者节日探望之类的,就那么一个人冷冰冰的态度。
夏曦喜欢惦记这些日子,把家里每个人的生日都做了标记,什么节都不放过,找到机会就给江子珉和他妈妈买东西,江听为此吃醋不是一次两次。
每次只要他端正的坐在沙发上,时不时释放信号看她一眼,什么也不说,夏曦就知道他在吃醋。
她会跑过去,跨坐到他身上,摸脸捏鼻子,一边毫不吝啬的夸:“好帅啊,我老公真养眼,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人好事。”
江听维持最后的倔强,把头一偏,装着不理她的样子:“你现在说谎话脸都不会红了。”
“你是在对自己的长相不自信吗?”夏曦不服,“摸着良心说说,你生日我有忘记过一次吗?”
江听不满地挑起眉头:“家里每个人的生日你都记着,还提前很久为他们挑礼物,你每年就送我一个蛋糕。”
夏曦对付他的办法可多:“江先生是嫌弃我的草莓蛋糕,那以后我就不做咯。”
她两手一摊,准备从他身上离开,江听快速伸出双手把她腰抱住,低沉的声音贴在她耳边:“不嫌弃。”
夏曦背脊一阵酥麻。
莫名的,他会情不自禁一点一点开始吻她,温柔又热切。
夏曦经不起他的一点点撩拨,喜欢享受和他亲吻。
不可否认,他们在一起就是很黏对方,随时会来电,似乎热恋期持续时间特别长。
关键是他们谁也不嫌腻。
饭桌上,叶晓茹和江听妈妈一起批评他俩不办婚礼的事。
叶晓茹:“你知道这些年,我送了多少礼钱出去吗?我就盼着你结婚收份子钱。”
“去年我送了大几万的份子钱,不可能白送,你俩不许不摆酒。”江听妈妈说着更来劲。
“可是,我们结婚都好久了,突然办婚礼,收钱的目的不要太明显啊。”夏曦很无奈。
叶晓茹说:“你管别人怎么想,结婚摆酒天经地义,你80岁要结婚摆酒都行,谁还敢说个不?”
夏曦皱着眉:“不是......”
“江听,你表个态。”江听妈妈声音沉沉地喊,她了解自己的儿子,两个年轻人不办婚礼,肯定有江听的原因。
江听垂眸思索了一阵,说:“办吧,我们没经验,这件事你们当长辈的操心安排一下。”
说实话,夏曦惊讶了一瞬,他之前明明不是这个态度。
晚上,大家都离开了,夏曦问他:“其实我觉得真没必要办婚礼,结婚挺麻烦的,而且我也没有婚假了,你也是,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江听说:“嗯,突然觉得有必要和你举行一场仪式,受到大家祝福,也挺好的。”
一直以来夏曦嘴上说不重要,真的听到他这么说心里还是开心的不行,眼睛弯成一条线,凑上前搂住他脖子,在脸上亲了好几口。
江听轻笑:“口是心非。”
“你真的变了,”夏曦又眨着眼睛问,“那婚纱照呢?”
江听:“......”
夏曦努起嘴:“婚礼上都会用到的。”
江听微抬下巴想了一阵:“到时候,我找认识的人拍吧,你喜欢什么风格?”
“我不挑,”夏曦高兴极了,“和你一起的都好。”
“那么,我们也去雪山吧。”夏曦回忆起那一次日照金山,始终念念不忘。
“好。”
她柔柔地看着他,嘴角不自觉扬起来。
他也是。
她把头靠在他肩上,额头轻轻蹭着他的脖颈,感受皮肤若有若无的温热。
江听任由她发嗲,伸手揉她的后脑勺。
夏曦一直很不喜欢他这个类似于逗小宠物的动作,皱眉抬头问:“你把我当什么?”
“宠物。”
“哈!?”
江听很愉悦地低笑出声:“你是不是傻,谁家宠物有你这么好的待遇。”
夏曦认真道:“那可不一定,人家有钱人家里的狗都坐头等舱呢。”
夏曦说完,意识到这个形容很不恰当......等于把自己代入宠物角色,气急败坏地伸手朝他身上拍打,掐他耳朵。
江听也不如从前顺从,一只手捏她的腰再顺至大腿,总之上上下下,到处犯罪,搞得她脖子根都红了。
夏曦呼吸很快,喘气声很急,忍不住骂:“坏蛋,斯文败类!”
江听捏住她的手,忽地面色平淡下来,问:“你想知道为什么我会选临床专业吗?”
他常常玩声东击西这一套转移注意力,夏曦傲娇地抬起下巴:“不想知道。”
江听不急不缓,冷眼瞧她:“确定?”
“那......你说,我勉为其难听一下,”夏曦摆出姿态,“你是非要说,不是我非要听的。”
江听专注地盯着她,瞳孔深得如没有尽头的黑夜:“因为你。”
“我?”
夏曦想不出理由,不明白他的意思,那会儿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怎么可能是因为她。
她抬头与他对视:“为什么?”
他什么也没说,半垂眼睛,寻她的唇瓣吻住。
“你还没说为什么呢?”夏曦觉得莫名其妙,伸手推他。
“办完婚礼再告诉你。”他哑声说着,吻密密麻麻的落到她脸上,耳垂,脖子锁骨上。
“干嘛?”
虽然不是第一次感受他来的毫无预兆的热情,但夏曦觉得他今天格外有问题。
“等等,”夏曦强硬地从他怀里躲出来,审视一番,冷冰冰地问,“江听,你是不是做了对不起我的事啊?”
江听一愣,失笑:“算是吧。”
夏曦拧眉瞪他。
“我曾经偷窥过你的生活,算么?”江听懒懒地靠在沙发上,“试图通过别人的社交软件,寻找跟你有关的蛛丝马迹。”
夏曦思绪很乱,低头想了很久,闪过一个念头,也只有这种可能性了。
她目光逐渐变得朦胧,声音黏哑哽咽:“你是不是,通过别人的微博找到我了。”
是的。
总以为这种小把戏,只有女生才会做,其实很多事,面对喜欢的人,男女都一样。
高考完,大家都很放松,夏曦也是,自己什么分数心里大概有把秤,对于专业也早考虑好了。
她是一个追求稳定的生活的人,希望今后的工作处于一个相对稳定的环境。
老师,医生,体制内,无非就是这几类。
她成绩算不上特别优秀,脑袋算不上聪明灵光,属于勤能补拙这一类,当医生她还差点意思,最后选择了一所还不错的大学的护理专业。
称不上铁饭碗,也算有一技之长,而且,她觉得从事这个职业有意义,那个时候就这样想了。
年轻人,总会有过一腔热血,对未来抱以希望,幻想事事顺遂,工作,家庭,皆如所愿。
可惜,美好的憧憬,在她高考后没多久就被打破了。
叶晓茹的离开,继母继女强势介如她的生活,每一样,对于当时的夏曦来说,都难以接受。
都说,高考完的暑假,是好多人踏入社会之前,一辈子最快乐最轻松的时光,值得珍惜的美好回忆。
对她而言,不是。
她郁郁寡欢,内心挣扎。
为什么?
是那个时候她心里常问自己的问题,是我的原因吗?
明明前方就是曙光,你已经看到了,为什么,那束光突然消失不见,只剩下灰扑扑的阴霾笼罩。
很长一段时间,她什么也不想说,什么事也不想干,身处沉寂之中,像一个隐形人,看那一家人笑,多欢乐,多温馨的一家人。
不得不说,叶晓茹离开后,夏雪峰脸上多了很多笑容,刘晓玲和夏念是真的让他开心。
这个暑假,江听同样没好到哪里去。
别人都是考完立马放松,他完全没有,他希望那段埋头苦学的时间久一点,再久一点,永远不要结束。
只有心无旁骛,才能让他不用面对那些挥之不去的阴影。
他悲观地想,活着有什么意义,好痛苦的。
每天都恶心,想吐。
为什么手会不自控的发抖,好难受,心脏都快炸开了般难受。
他会盯着窗外生无可恋的发呆,会沉默到窒息,会觉得自己像垃圾一样无用。
对于未来,对于专业,他通通无所谓了,可之前的努力又是为什么?
一个笑话,他甚至觉得自己活的就像一个笑话。
不间断地电休克治疗,比吃饭还准时的药物,身边人不理解的喋喋不休。
回到家里,等着他的依旧是,指责,争吵和谩骂。
那一刻,脑海里好像真的有一个声音,释怀地,轻飘飘地口吻在说:“死掉就好了。”
他警醒地告诉自己,不要信,你只是病了。
夜深人静,江听突发奇想跑到楼下买了一包香烟,他好奇,这东西有什么好,让那么多人戒不掉,回想起那些人吞云吐雾抽烟的样子,好像能忘掉一切烦恼。
他一根又一根的抽,因为不适应,被呛的不轻,阵阵猛咳。
烦恼也并没有因此减轻。
徐徐吹来的夜风冰凉,他毫无知觉,低垂着头,盯着漆黑的地板发呆。
突然手机屏幕亮起,有人发来消息。
是他班上的一位女同学,想找他聊天,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江听礼貌的回应着,从来如此,不会给任何人一丁点暧昧的错觉。
对方能感受到他的冷淡,准备匆匆找个话题结束交谈,问他玩不玩儿微博,互相关注一下。
他知道这个,那会儿很火。
他回:我没有。
女同学好像发现了一个古人的口气取笑说他:连微博都不玩儿的人,真是身边都找不到了。
也许是大量香烟刺激了他的神经,江听忽地来兴趣问了一句:你们女生都很喜欢玩儿这个?
女同学热情地向他介绍起来,可以粉喜欢的明星,给他们留言,还可以分享自己的生活,重要的是,和其他非要加好友的软件不一样,这个不用,偷偷关注了谁,还不怕留下痕迹......
最后这几句话,戳中江听的心了。
他觉得夏曦一定会在上面分享生活,她就是这样的人。
可是要怎么才能找到她?
他差不多在阳台坐了一整夜,直到天边泛白,各种搜索,最后居然真的被他找到了。
江听是从别人的微博一张同学聚会照片里,发现了夏曦的身影,她坐在角落,很糊,看不清脸,但那个侧脸轮廓,他一眼就能认出来。
他点开下面的评论,有一个叫“Xx”的。
他几乎是手抖着点开了叫“Xx”的这个头像。
虽然没有一张个人照片。
通过那些文字,他确定就是她。
真好,找到她了。
他心跳的很快,没有去点关注,悄悄地就好,总算是能通过一种方式接近她的生活。
他还通过留言的只言片语,得知她想报医学相关的专业,江听想了一阵,觉得她很大可能是学护理专业。
这一瞬间,他对原本茫然的志愿有了明确目标,选择学医。
风水轮流转,万一,万一哪天能遇到呢。
同一个圈子,总比其他八竿子打不着边的更容易有交集。
江听是从填完志愿后没多久,发现她好长一段时间都不更新状态了。
之前她明明好爱分享,什么都发,吃吃喝喝,路边的小猫小狗,但她从不发自己的照片。
唯独有一次她发了一张,是玻璃上的影子,女孩高瘦苗条,穿着白衣服,牛仔长裤,放大看扎着高马尾辫,一个模糊的影子就可以感受到青春少女的气息。
评论有人说:求发脸。
她回:脸不好看。
江听看着不禁笑起来。
她现在过的怎么样?不好吗?
还是太开心,或者有什么事太忙了,没空玩儿社交软件。
江听把她发的所有动态从第一条开始又看了一遍。
无法揣摩到她的生活状态到底是怎样。
压制住了强烈想给她发消息的冲动。
不可以。
你不可以打扰她的生活。
你已经离开她的世界很久了,她并不需要你。
他每天都会在手机上偷偷地看,她有没有更新,就像找到了一种寄托。
江听经常翻来覆去的看她发的每一句话,甚至都能背住了,想象她的口气,就会笑。
大一过半,她终于更新了,很简单,图书馆自习的照片,桌子上放着专业书,一个面包一瓶牛奶。
他看着她备考四级,备考证书,以及看她分享考试成功的喜悦。
除了图书馆她没有晒过其他的人或者事,江听可以猜想,学业几乎占据了她生活的全部,她就是一个不怎么聪明,但是执拗又认真的人。
看起来应该没有谈恋爱吧......
他并不是自私的不希望她谈恋爱,他希望她变得更成熟后,在合适的时间,遇到合适的人,平淡幸福的过完一生。
相对来说,初入大学的女生,情感经验单纯,一些男生的想法,挺渣的,江听又不是不了解。
他在遥远的另一座城市,默默希望她不要受到伤害。
几年里,她更新的频率越来越少,但江听每天都会习惯性的看,因为这是了解她生活的唯一途径。
他知道她在医院实习,还特地留意,她从来没有在两个人的节日发过什么。
反而在一次情人节,同事被表白,她自嘲:单身狗做错了什么。
直到做梦般的那一天来临了。
江听难以置信一天之内竟然遇见了她两次。
第一面,虽然只是个背影,他心尖都在打颤。
她在相亲,说明是单身,穿的还很随意,说明不重视。
可是有什么用,她已经离开了。
他也没有任何跑上去找她的理由。
第二面,医院偶遇。
她推着小孩,江听可以确定是某种原因,她很可能会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
但都不是他打扰她的理由。
江听,你没有资格突兀的介入她的生活。
而且,她看起来那样冷淡,只是见到多年前认识的普通朋友而已,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
尽管如此。
还有机会再见吗?
第三次,她穿着护士服出现在电梯门口那一瞬,江听用尽所有力气才维持住自己平淡的表情。
可是他的心再也没办法淡定,那一夜,他失眠了。
看吧,当初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万分之一的可能性被他遇到了。
命运爱捉弄人,爱看人笑,看人哭,看人经历悲欢离合,还会赐予人们,久别重逢。
不管命运这位“看戏者”有多调皮,他知道,这一次上天赐予的剧本,必须由他亲自伸手牢牢接住它。
-
夏曦又哭的泣不成声,骂人都结结巴巴:“你还有什么小秘密,能不能......一次性告诉我!我真的......不想......江听你能不能讲出来,让我一次性哭个够!”
他看她,眼神柔和的要命,轻声说:“不能。”
以后慢慢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