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陆府,寂静的院落中传来陆安敬爽朗的笑声。

    吴之林坐在陆安敬对面,恭敬地为他倒满了酒水,低头抬眸讨好道,“陆相果然是料事如神,我派人在那北冥大军中潜伏数日用了您的离间之计,蒋程如今对您的话奉如圭臬。我们压了数日蒋程返淮京讨要封赏的消息,今日傍晚才刚递上去。圣上年轻资历尚浅,眼下怕是如坐针毡。”

    “我在京中暗中散布了他黄袍加身的谣言,今日圣上连夜召见了宋明等人,我借口身子不适并未参与。只要等到圣上有所作为时我们出面保住蒋程,蒋程必然对我感恩戴德,那日后文武两道任我其行。”

    早前借由吴之林那远房舅舅,将身边不少人安插进了北冥大军中。也正是这次安插,才抓住了几个内鬼。如今虽未查到幕后黑手,假借通敌弹劾几位要臣的名单也丢了。

    可陆安敬因有了蒋程,丝毫不慌。

    再不济,他还有沈淮序。

    这嘉元朝的权,只能是他的,历朝历代陆家人皆是如此。陆安敬深知陆朝闻靠不住,早就起了拉拢武将的心。

    如今也算是圆满了。

    “不知太后那边....”

    吴之林话说到一半停顿住,去看陆安敬的脸色。

    陆安敬冷笑着道,“太后一介女流,焉能成事?”

    吴之林这话却是不敢接了,只能连连点头为其倒酒。

    若不是当年弑君一事被宁国公发现,太后下旨抄了宁国公满门,自己也因此有了把柄在太后手上。当初辅佐李朝,怎么可能让一女子把持朝政?

    如今太后退居后宫,自然被陆安敬弃用。

    只是在陆安敬不知道的地方,一切都有了变数。

    宫门内的太极殿,宫人侍卫值守,大门紧闭。几位兵部的官员如鱼贯出,个个面色凝重,连连哀叹。

    “眼下蒋程马上就到淮京了,若是真有了那谋逆之心,可如何是好?”

    身边有人重重叹息了一声。

    “圣上留下了宋大人,可是宋大人有何办法?”

    “如今的宋大人能有什么办法,当年抗击外敌身受重伤才回的淮京,荣国公也没了,他还能凭空捏出几万大军去抗衡蒋程?”

    “这....”

    细细碎碎的谈论声消散在风中,太极殿内李朝焦急地来回走动,烦躁之情溢于言表。

    他为了扳倒陆安敬,真真切切地忘了蒋程这一大危害。

    如果陆安敬是凶猛的老虎,那么蒋程必定是凶悍的雄狮。他蛰伏于丛林中,一出手便能颠覆整个朝堂。可向来不生事的蒋程,为何忽然有了谋逆之心呢?

    “宋大人,你倒是说说呀,如今还有何法子?”

    李朝到底是沉不住气,见宋明低头沉思半晌无言,有些急了。

    宋明还是迟迟不敢开口,他抬眸看向李朝,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低下头又抬头。一来二回,李朝看得更为心焦。

    “宋大人!”

    李朝拔高了声调,喊了一声。

    宋明抹了抹额头的汗,始终说不出宋蘅教给自己的那句话来。可眼下也没了别的办法,只能按着宋蘅说得去办。

    宋明咳了咳嗓子,“臣有一法子。”

    “快说!”李朝一双龙眸变得晶亮。

    宋明抬眸瞥了一眼李朝,遂低下头,“若是蒋将军进京问圣上讨要奖赏,不论要什么,都应给他即可。包、包括皇、皇位。”

    一句磕磕绊绊的话,说得宋明胆战心惊。

    偌大的殿堂,落针可闻。

    李朝身边的黄公公李公公满头的细汗,愣是不敢伸手去擦,宋明垂着头嗓子眼提到了胸口处,耳边被心跳声笼罩。

    李朝来回踱步,始终无言,却也未曾发火。

    “你二人退下,我有话和宋大人说。”

    “是。”

    二位公公连忙退下,殿上只留下宋明一人。

    随着殿门被关上的声音,李朝坐定在龙椅上,开了口,“宋大人这话,可是宋蘅所教?”

    宋明猛地抬头,一脸愕然。

    为何圣上会猜到是宋蘅说的?

    “除了这话,她还说了什么?”

    “先不说黄袍加身的流言是真是假,圣上无需烦忧。她料定圣上龙运亨通,只需静待时机,沉稳应对便可。”

    “当真?”

    李朝面上犹疑,他虽信宋蘅,可事关家国大运,心中还是有所顾虑。

    “当真。”

    宋蘅那时与自己说起这话时是那般笃定,连带着宋明也多了几分自信。

    李朝坐着沉思,自己与沈淮序那日的谋划如今也在稳步渐进中,若是这番能安抚好蒋程,他定能一举拿下陆安敬。

    蒋程是变数,是他和沈淮序都没料到的。

    那么眼下也只能信任宋蘅。

    淮京上下都传起了蒋程大将军班师回朝的消息。各种酒肆玩乐之地,流言四起。

    酒楼里的说书先生也开始了新的话本子,讲的都是蒋程如何大破西夏,如何地骁勇善战。独独望月楼中的说书先生另辟蹊径,说的正是十五年前荣国公冒死救主,勇夺十五城的故事。

    沈淮序连日告病,惹得陆安敬多次上门探望。一文一武即将重聚朝堂,太后的隐匿,沈少师的告病,朝堂一时间再次陷入了迷雾中。

    沈淮序站在游廊中,他看着院落中的疾风骤雨,略显孤寂。

    身后青唐不知何时出现,手上拿了九影传来的密保,呈给了沈淮序。沈淮序摊开过目后塞回了木筒中,递给了青唐。

    双手束于身后,抬眸望天。

    “要收网了。”

    风中带着些许潮湿,吹散了沈淮序那句没头没尾的话。

    望月楼二楼雅间,宋蘅和沈淮序坐在窗台边,耳边传来说书先生慷慨激昂的声音。

    又是荣国公?

    “今日可感觉好些了?”宋蘅抬头去打量沈淮序,面前的人今日穿着一身水青色长衫,墨色发丝半束用白色锦缎束起。

    一阵微风灌进窗台,发丝飞扬在如雪般透白的脸颊边。

    许是因为昨日的高热,沈淮序的眼眶和鼻尖都微微泛着红,乍一眼看去如病美人般惹人怜惜。

    “好些了。”

    沈淮序起身拉上窗,转身看着宋蘅,“蒋程的事儿是陆安敬搞的鬼,我月前就已经收到消息了。让你拉拢太后,便是为了分裂他们。如今蒋程回来了,这一池水越混越好。”

    “圣上要我调查的关于陆安敬私自贩盐的事儿也有了眉目,如今我手上有了陆安敬用于陷害同僚的前朝旧臣名单,想必你姐姐宋葭找的人就在里面。”沈淮序将怀中的卷轴推到了宋蘅眼前,静待宋蘅的反应。

    宋蘅正襟危坐,秀眉微蹙。

    “你这是要利用我姐姐?”

    “谈不上利用,只不过她要找的人在这份名单里。而这份名单只有她交给左成珺,我们之后的计划才能天衣无缝。这一次,我定要把陆安敬拉下马。”

    可不知为何,宋蘅心中有些不安。

    她无法看透沈淮序的运程,可九影等人的气运分明应证了此事并没有那么简单。

    自己分裂太后、陆安敬、蒋程等人的计划,绝不会出岔子。这份名单只要呈给大理寺,再加上沈淮序手上有陆安敬私自贩盐的证据,陆安敬便是有天大的本领也绝对再无可能翻身。

    李朝必定不会杀他,可朝堂上也不会有陆安敬的位置。

    那么沈淮序身上的死局到底是什么?

    宋蘅走在回院子的小路上,迎面碰上了宋葭。

    宋葭远远地便看见了宋蘅满腹心思的模样,以为她是为了沈少师的事情伤神。轻轻走到她身后,故意逗她。

    “怎么?我们蘅儿有心事?莫不是有了心上人了?”

    宋葭说话的声音轻柔,带着几分俏皮。

    宋蘅转头便看见了宋葭一张美艳动人的笑颜,如夏日艳阳般光彩绽放。

    她如今和左成珺应当是极好的吧?

    若是她拿到了这份名单,那么左成珺势必会怀疑她,会不会因此影响了二人的感情?

    宋蘅有些不忍,可这份名单由宋葭给出去,才能理所当然又能引起重视,因为这里有陷害宋明的证据。

    “姐姐,大狱中的人你查得如何了?”

    “被特别关押的那几位,我已经探听到了身份。一旦查清,我便会安排人偷偷下毒,一劳永逸。”

    宋葭想到自己离成功只剩临门一脚,不觉欣喜。

    不知为何,左成珺近日对自己的防备之心少之又少,甚至能让自己自由出入大狱了。

    “下毒?若是被左大人发现,你们之间岂不是有了嫌隙?”

    “无妨,若是真查清了下毒前我自然会认真交代。若是他还是决定娶我,我便算是赌赢了。可我这进程,怕是遥遥无期。”

    宋葭本就没多把左成珺的事儿放在心上,若是左成珺不允,那便任其处置。

    无论如何,她必须保住宋家。

    宋葭如此想着,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卷卷轴。

    “这上面写了大理寺中关押的前朝通敌的旧臣名录,一一对应了诬陷当朝命官的证据,你把这份东西交给左成珺,你手上便可不染人命。”

    宋葭一脸愕然,双手接过,展开后果然看见了一个个眼熟的名字。这些名字在她侍奉在左成珺身旁时都曾见过,而对应父亲的罪名也都与前世一致。

    “蘅儿,你哪里来的这份名单?”

    宋葭一脸恐慌,急切地问道。

    宋葭不知有这么一份名单,若是知道哪里需要绕这么大个圈子。可宋蘅呢?她是为何卷入与陆安敬的争斗中的?

    “沈少师给的。”

    宋葭愣了半晌,这才明白了当时沈淮序点名要宋蘅进入司天监的目的。

    是她疏忽了,本以为只需要摆平狱中之人,宋家所有人都可平安无事。可宋明身在朝堂,又岂完全能明哲保身?

    宋蘅身承祖父学识,陆安敬盯上陆家是迟早的事。

    没想到重活一世,她竟还是如此无知。

    宋蘅看着宋葭突变的脸色,心中打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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