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重创伤

    是反常!

    离绾的潜意识里,养父母的突然离世是一种反常!

    光屏上的封面无声释放着光影,长寿面的投影在绾绾脸上淡淡呈现,绾绾缓慢地坐直了身体,感觉自己找对了方向。

    离绾不相信自己的养父母会这样平白无故地死去,因此她认为,这背后还藏着其他的隐秘。

    离开“家乡”后,离绾去到昆吾宗,进入了修仙者的世界。

    她经历了许多事情,因为其中某些不好的事情,或许会联想到养父母的死亡。

    她会不会如此想……就是她的牵连,才导致了养父母离世,她保护不了自己,更改变不了过去,所以她心痛欲绝,血涌苍穹。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离绾不愿面对养父母死亡的意外。

    因而她开始自欺欺人,认为这背后一定有人害死了他们。

    她抑制不了自己的悲痛与自责,以幸存者身份自居,从而又会产生某种内疚心理,于是将养父母的死亡愈加阴谋化,更变至此……

    真相究竟是哪一种,绾绾不能确定。

    不过,无论哪一种,这都应该是离绾人生走向末路的这段历程中……她的第一重创伤。

    “还只是,第一重创伤而已啊……”

    绾绾喃喃,滑动了书桌上的光屏,准备第二次进入[灵堂]记忆。

    头回进入[灵堂]记忆的时候,绾绾可是没能走完全部的记忆剧情,就被血海淹没了。

    也不知这回,能不能将[灵堂]记忆的剧情走到更深处……

    虽然在[生辰夜]记忆里有所消耗,绾绾还是见到了眼熟的画面。

    最初,仍然是入魂了‘离绾’的自己跪在蒲团上叩头,然后便是身前冲鼻而朦胧的火光。

    绾绾又一次见到了出现在灵堂之外的王恕,听他寥寥几语,决定了离绾今后的人生走向。

    再之后,血水成池,蒲团浸染,三具腐尸从血水中爬出。

    绾绾被身后僵硬有力的胳膊紧箍住,往血水之中仰倒了下去。

    血海滔天一般,冲垮了狭小的灵堂屋顶。

    就在绾绾想着血海之下会是什么的时候,她眼前倏而一晃,居然回到了自己的书房魂境。

    绾绾:?

    怎么又结束了?

    不对,她怎么又卡在这里,然后被弹出来了???

    绾绾坐在椅中满脑迷惑,伸出指尖再去点戳光屏。

    结果,剧情照样走了一遭,绾绾也还是被身后的腐尸拽着跌入了血海中,却依然在‘跌入血海’这个时间点被[灵堂]记忆弹了出去。

    绾绾:……

    绾绾仍不死心,往右划拉光屏,多少有点泄愤的,点戳了雪青色绣竹锦帕的那张灵魂记忆封面。

    这下子,更气人了,这段灵魂记忆直接拒绝了她!

    绾绾都给整懵了,半晌,张开手心揉了把脸。

    ……这次魂力是够的,好像是……她的魂识还不够强大,所以她去不了离绾灵魂记忆的更深处。

    原来这个光屏里的封面是有次序的,从左到右三段灵魂记忆,是按照它们在离绾灵魂里的情感浓烈程度来排序的。

    第一段[生辰夜],整体的情感浓烈度最弱,因而绾绾达到筑基修为后,很顺利地将剧情走到了最后。

    第二段是锦帕为主体的封面,绾绾目前进不了。

    第三段[灵堂]就有点意思了,它得分为前后半段。

    前半段的情感浓烈度比[生辰夜]更弱,是王恕在灵堂上认亲的桥段,异变点,则发生在王恕说出要带离绾回昆吾宗的剧情点。

    所以绾绾轻而易举就进入了前半段,比今日进入[生辰夜]的时间还要早。

    可是……异变之后,血海生出,随之而来的后半段,却是所有灵魂记忆里、情感浓烈度最重的一部分。

    这一部分,会是什么内容?

    当初第一次进入[灵堂]记忆,绾绾以为淹没了自己的血海,是离绾的死亡在离绾潜意识里的影射。

    其实这没错,此刻的绾绾得到了更多辅以佐证的信息,猜想血海之后的灵魂记忆片段,恐怕是真正涉及了离绾之死真相的内容。

    只是……情感浓烈度越深,绾绾想进入,需要的魂识便越强大。

    眼下绾绾修为都被容北濋压制了,空有旁多的魂精,却也没法将其完全炼化。

    总之就是不能进一步提升自己的实力,可惜了,想揭开离绾的遭遇之谜,还得等待一段时间。

    绾绾很遗憾,遗憾着退出了自己的书房魂境,在离绾的寝房中睁开了双目。

    三段灵魂记忆,不同的情感浓烈度……

    如果连[生辰夜]里的丧父丧母之痛,都仅是离绾三段灵魂记忆里情感最不浓烈的一段,那……

    剩下的两段灵魂记忆,究竟会有多悲伤?

    还是说……也许是其他更为浓烈的情感?

    绾绾不禁握紧了手心,没由来的心惊使她脊背发毛。

    时辰不早了,夜风在屋外制造诡异的气氛,未关的窗户啪嗒一下被风吹开,将本因发毛而愈发专注地做着一个思考家的绾绾吓了个够呛。

    啊……这个执法堂是待不下去了……这间充满了死气的屋子,她也肯定睡不好。

    明天,明天她拜师成功就从执法堂打包搬走,梅孤忱与作尘峰,总归是不与离绾之死相干的‘陌生人’了吧!

    *

    月明星稀,清雪峰。

    “……事情就是如此。师尊,此回是徒儿办事不利,中了妖物诡计,以致三名弟子身亡,数名弟子仍在药峰疗伤。”

    萧意掀起雪青色长衫袍角,面容冷肃,跪在了堂中:“还请师尊责罚!”

    身侧,始终低着头的离霜言一并跪下了:“师尊,我亦有错,请师尊责罚。”

    清雪峰高寒,雪居常年堆雪,素裹银装。

    红泥小炉在檐下烘着,一个脸蛋儿白生生的蓝衣小道童蹲在炉子前,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扇儿,为堂内的客人温着无垢雪融开的水。

    弃心用他的小胖手打了个哈欠,回头瞅上一眼堂里的动静。

    就见那名独坐椅中的白衣少年闲适地撑着下颌,一只手搭在方几上,磨着茶盖玩儿。

    “唔……再这么玩儿,待会儿茶水就该冷了。”弃心咕哝了几声,“茶水冷了,就该我进去换了。”

    他咕哝完,继续打着哈欠守住了小炉里的火。

    堂内,两道身影跪着,一人坐着,另有两人身量挺拔,气质各异,一正一侧地立在堂中。

    微微垂目的是王恕,他一袭金丝滚边乌沉华绸,是此中最为浓重的一道色彩。

    而那位立于正中,沉默不言俯望着两个徒儿的青年男子,正是昆吾宗掌门蓝尽寒。

    怎么处置此事,并不急于今夜,但如何处置自己的徒儿,那是随时都可以决定的。

    王恕身为离霜言的父亲,养父亲也是父亲,自知不便掺和目前的情状,那是情愿现在就了事离开。

    不过也就是想想了,掌门俨然没有叫他避嫌的意思。

    素色道袍衣袂轻动,比之大雪更为寡然,青年长眉入鬓,眉宇冷寒,肌若霜雪,披发尽灰。

    他微微侧首,沉静地望向一旁百无聊赖的少年,凉薄的声音,似往堂中呼出了一团寒气:“容少主,可有见解。”

    好好的徒儿没处置,话头突然抛来了自己身上,磨茶盖儿的容北濋停下了幼稚的手指头,噙上微笑,定定迎接了蓝尽寒的视线。

    此言,看似问见解,实则是在向他询问,是否有萧意所述的遗漏之处需要补充。

    亦或是,萧意也许“说错”了什么,也需要他这个颇有发言权的当事人来“修正”。

    嗯……有意思,这是在试探这位蓝掌门的徒儿呢,还是在试探他容北濋呢?

    容北濋笑容不变,矜持地摇了摇头:“萧兄所言,并无疏漏,晚辈倒是无需赘述一遍了。”

    听闻此言,蓝尽寒回首,对两个徒儿无波无澜道:“此事,今夜不宜处置,你二人,跪于雪居之庭一夜,反思自省,罪己责躬。”

    萧意、离霜言立即叩拜而下,扬声道:“谨遵师尊令。”

    之后他们便退下了,经行过了打盹的弃心身旁,去雪居里的庭院跪着了。

    蓝尽寒微抬云靴,回到堂上主位坐下,灰发倾泻上高椅,徐徐滑落在他后背。

    见状,王恕看向容北濋:“容少主,听萧师侄方才之言,殁世间破散后,三只大妖的妖躯都无从保留,所有妖物中,最终存活的,仅有一只飞蜈妖鬼?”

    容北濋:“……啊,实在抱歉,晚辈忘性大。”

    他仿佛现在才想起来似的,细口锁魂瓶变戏法般被他摸出:“这只妖鬼乃绾姑娘一人所擒,我本是替她收着的,不便随意交出去,眼下交予王长老,我便放心了。”

    “王长老”三个字,似乎在容北濋嘴里有着独特的韵律,王恕听出了什么,抬掌的动作轻滞。

    他微觉尴尬,但执法多年,位居高处,仍是极有气量地道:“执法堂历来赏罚分明,绾儿虽然是我亲女,该她得的赏赐,执法堂也不会偏颇。”

    容北濋还是微笑,手上轻轻一送,将锁魂瓶送去了王恕掌中。

    呵,老东西,揣着明白装糊涂,谁问你偏颇不偏颇了,怕的是你苛待——‘忘了’赏赐。

    锁魂瓶被王恕收下,王恕便要告辞,这时,主位上的蓝尽寒忽然启唇。

    “王长老,欲给予子女压力,促其成长,并非不可为。但依我之见,离绾今后不再适用。”

    王恕:“……”

    今夜是怎么了,一个两个都来为他女儿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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