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有所渣

    ……是啊,他难道从来不曾想过吗?

    不是的,他想过的。

    想过不止一次,又埋入内心深处不止一次。

    次次被他推翻,被他否定,可又次次难以消弭,扎在他心里落了根,飘飘摇摇似要生长。

    离绾……她哪里都比不上离霜言。

    可她是离绾啊,离氏真正的后嗣,当世仅存的后嗣,本该与他定下婚约的那个真千金。

    本该……多么刺耳的一个词,总是意味着事实不如人意,意味着扭曲与错误。

    他应该迎娶他的堂妹,离氏真千金,而不是一个鸠占鹊巢的农家女。

    “怎么回事?”周遭起了窃窃私语,“三个人的爱恨情仇?”

    绾绾恍若不闻,上前一步,牢牢攥住了王季桉的手腕。

    她感到王季桉猛地一颤,却没有立刻甩开她。

    “你本该是要娶我的,本该是要与我结为夫妻的。”绾绾紧盯王季桉渐趋浑噩的眼睛,声音似诱似哄,一如往昔在他人的梦境,“可是……你和我结亲了,你的离霜言要怎么办呢?”

    绾绾侧身避让,将王季桉颤抖的目光指引向她身后的空地,那里已被花车停落,同样身着大红喜服的新娘正从花车里踏出。

    王季桉怔怔同离霜言对视,神情像哭又像笑。

    忽然他耳畔传来温热的吐息,绾绾低魅的嗓音,在他惶惑的心田打落了雨滴。

    “她看到我们了,是不是很刺激?”

    “你看她剧变的脸色,是不是要寻你讨个公道。”

    “那你心里的这个人,究竟是她,还是我?”

    问完这句话,绾绾松了王季桉的手腕,随后抬手在他后背,推了把他僵硬的背脊。

    脚步一迈出,再迈更多就变得很容易,王季桉像是做出了抉择般,快步走向了候于前方的离霜言。

    所有围观在场的来宾都很安静,仿佛不约而同在等候观看王季桉的抉择。

    他们静默无声,却将他的一举一动纳入眼帘,莫名就给了王季桉一种仿若背德的刺激。

    王季桉越走越快,神色从惶惑到坚定到狰狞,他大力握住了离霜言小臂,竟是重重将离霜言拽来了自己身前。

    喜服厚重且不便,离霜言被迫跪在了地面,纤细的小臂被王季桉高高攥着,上身卑微地仰贴向他。

    王季桉眼含愤恨,痛苦又深情,温润的嗓音变得艰涩,沉沉钻出他喉腔:“你看不起我,对吗,一直以来,你都在以高位者的姿态在蔑视我。”

    后方的绾绾愣了愣,心道这怎么和预估的不一样呢?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以为你伪饰有多好?你高贵,骄傲,自命不凡,而我就是攀高枝的穷亲戚,拿不出手。”

    王季桉顿了顿,眼梢微挑,似是极为满足离霜言此刻在他身下露出的可怜之态,他语气逐渐嚣张,泄愤一般:“可笑啊,你高贵?结果你就是一只野鸡!过了十几年的凤凰命,还能真让你蜕变成凤凰?”

    “一听说离绾对我情根深种,有意勾引,还不是第二天就来与我和颜悦色!你怕了,你怕失去我,毕竟是鸠占鹊巢,占走的迟早都要还回去,你还能失去什么?!”

    突然被点名的绾绾:“……”

    所以你就是为了刺激离霜言吃醋,才来刻意勾引离绾对你动情?

    绾绾脸色很黑,有种吃了大便的感觉。

    被王季桉攥住小臂,离霜言似乎在忍受手上的疼痛,向来冷傲的姝容泄露了一丝委屈,美目楚楚仰起,对王季桉投以恳求之意。

    王季桉居高临下,心里涌入一阵强烈的满足,用他那双复杂的、卑劣的、明晃晃盛着意淫之色的眼眸,打量着身下的如霜美人。

    他看着,俯身下来,指节抬起了离霜言的下颌,将脸与她凑得极近。

    “霜言,其实你是喜欢我的,你心里有我,对不对,否则你不会因为离绾想要接近我便争风吃醋。”

    “你的血脉是假的,身世是假的,父亲是假的。”

    “就连你的师尊,当年也是看在离氏唯一后嗣的身份上才收了你。你其实一无所有了,你只剩下了我……我,还是属于你的。”

    他指头用力,将离霜言冷白的下颌捏出一片红印,寒声道:“回答我,是不是!”

    离霜言望他的眼神充满了无尽爱意,依他所想,亲昵地握住了他钳在自己下颌的手:“是,我爱你。我只有你了,我想你永远和我在一起,不会有第三人的出现,永远不要分离。”

    王季桉满意地笑了起来。

    听得身后的绾绾直搓鸡皮疙瘩。

    依据离霜言曾亲口和她说过的话,王季桉在她心里的分量,恐怕就如一团空气。

    所以这人……神经病吧,在梦里就是这样意淫的,真让她开眼……

    被绾绾视作脑子不清楚的王季桉,此时正爱意汹涌,他伸臂揽了离霜言在怀,夸张弯起的唇瓣就要将离霜言的恳求答应下来。

    “好,我们永远在一起,不会再有第三人——”

    话音未完,人群里忽然跌跌撞撞奔出一道裙影。

    那粉裙娇柔妍美,拱着靓丽纯真的少女奔向前来。

    身后有人惊呼而起:“妈呀,原来这是四个人的故事?!”

    绾绾看清了那少女,同样惊得身形一震——王诗鸢???

    不是,这姑娘是哪里冒出来的?!

    王诗鸢双颊红晕,看起来是哭狠了,颤巍巍的泪水挂在睫梢,几乎是要撞入王季桉怀中。

    王季桉也不负吃瓜群众所愿,当即惊讶地直起了身,手臂微展,拥住了王诗鸢。

    绾绾:!!!

    狗男人,原来背地里真藏着一段啊!

    “季桉哥哥,你要答应她,和她永远在一起吗?”

    王诗鸢哭哭啼啼,无骨一般依偎在王季桉的胸膛里,暧昧地捏着他胸前襟口,吐息甜馥而柔软,“那阿鸢呢,阿鸢怎么办?……季桉哥哥不要阿鸢了,所以才如此狠心?”

    就在这时,梦境倏然转变,迎亲来宾与离霜言全都消失不见,富丽堂皇的霜鸾殿前被熟悉的厢房所替代。

    绾绾讶异地环顾了一圈,这里竟然是先前历练、昆吾宗弟子在淮城居住的那间客栈。

    梦境里可以出现完全超现实的事物,但若出现了十分符合现实常理的事物,那便代表,这个事物一定在梦境主人的生活里有过痕迹。

    所以说……那日昆吾宗弟子在淮城客栈休息的时候,王季桉和王诗鸢这对见光死的情人居然幽会过!

    绾绾险些痴怔,贵圈真乱啊……

    可是,你们乱你们的,做什么要拉上无辜的离绾。

    绾绾像一个不被两人察觉的游魂,看着王诗鸢柔情绰态,几句话就说得王季桉心脏软成了一滩水,拥着她又是哄,又是亲,眸中蕴含着如有实质的男子气概,意得志满。

    然后,两人就相拥着滚去了床上。

    绾绾:……

    救命啊,她眼睛要瞎了!

    不多时,床幔后头飘出了黏腻的调笑声,什么“不要啦”、“别脱啦”、“阿鸢真香”、“无瑕软玉也不及你半分”……

    绾绾麻木得脸都快烂了,要不是需要借个梦境躲藏她的生魂,她真的一刻也不想在王季桉的春梦里待下去。

    终于没过多久,王诗鸢在床幔里面说出了自己的忧虑:“听说霜言姐姐正在城中调查山魈偷子一事,我们现在这样,要是被别人撞见了,恐是不好。”

    梦境里头,不论是离霜言还是王诗鸢,她们的行为大都出自王季桉潜意识里的控制,故而王诗鸢说出这段话的下一刻,厢房门被人用力推开!

    想什么来什么,这就是梦境了。

    这次走入房中的离霜言,几乎与现实里那位冷傲的离霜言别无二致,房中立时争吵了起来,伴随王诗鸢的哭泣声。

    绾绾还能说什么,只能直呼刺激了,扭头找了张椅子坐下,在线观看仙门狗血之捉奸在床。

    可她万万没想到,正因她这一动作,面红耳赤的三人齐齐朝她望来。

    绾绾:……

    离霜言怒不可遏,指向绾绾,看着王季桉羞耻地问出:“你还玩双飞?!”

    绾绾:……

    什么东西?

    遇到知识盲区了。

    眼前的仙门狗血剧情,很快上演到了急需王季桉做出幸福三选一的时刻。

    绾绾:……求求你们不要带上我!

    要说王季桉爱谁,那应该是离霜言,可若问他喜欢谁……王季桉是个成年人了。

    ——真挚的爱情、熨帖的美人、权力与前程,当然是都要啊!

    如此不要脸,看得绾绾啧啧称奇:渣有所渣啊,这就是男人么?

    于是,王诗鸢哭着要跳井。

    剩余两人陆续追出去,绾绾便也起身跟了出去,心里再次感叹:

    王季桉怎么就想得那么美呢,你让人家为你要死要活要跳井,你问过人家愿意了吗?

    说不准就是看你好看,玩玩呢。

    足尖甫一踏出门扉,门外便成了客栈后院,一大口水井杵在那里,十分醒目。

    王季桉在井边拉住了王诗鸢,顾不上其他,先将人抱在了怀里。

    待离霜言过去后,三人又开始拉拉扯扯。

    绾绾都看烦了,越发嫌弃王季桉,做个梦都这么贪婪得没新意。

    但是忽然间,她眼角余光捕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微亮。

    那口井,竟在闪烁金芒。

新书推荐: [文野乙女]浮沫 [综]这个暗堕本丸大有问题 【综英美】漫画角色竟是我自己 在诡秘到处乱跑 赛博带恶人今天也给世界带来惊喜 第三双眼【科幻】 巨佬们云养的崽穿出来了 放晴 朕恨不得自己罢免了自己 白月光死后第十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