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念漪的亲兄长竟是死于曹灏、花氏之手，这个秘辛，瞬间让绾绾感到含金量不小。
“他们为何要谋害你哥哥？”
曹念漪激动的情绪蓦然一滞，须臾才道：“因为……我哥哥想要离开这里。”
绾绾眼角微跳：“离开南武九寨？”
“是的。”曹念漪垂下了头，悲伤上涌，“我哥哥不愿再让族人困居于此，想要带着大家回到现世中去。近百年过去了，就算我们九姓曾经不可见光，时间总是能消解这份‘罪孽’的。”
绾绾不由与容北濋对视一眼。
听这话，曹念漪好像是知道九姓来历的，所以她称之为“罪孽”。
那是现世之中，霄国当政之人赐予他们的罪孽。
“但花氏不愿。”
曹念漪手心紧握成拳，眼里迸出强烈的恨意：“哥哥只是想说服首领三姓，让三姓率先派出子侄去外面重建基础，却被花氏、苗氏全然否决，还自此招致了杀身之祸！”
“曹灏该死，花氏也该死！你们替我除去了仇人，我岂会不乐意？”
“两位仙长。”
曹念漪激动之下上前了两步：“花氏全都不是好东西，你们千万不要相信那个花清缘，他就是毁灭南武九寨的源头！”
“如果不是他在那日说出了不该说的秘密，我们怎么会内斗？怎么会死去这么多人？”
“那些孩子，妇女，老人，不相干的男人，又怎会变成如今这样不入轮回的鬼样子！！”
绾绾听得眉梢微蹙：“可是，让内斗彻底爆发起来的，不是因为你与花氏、苗氏两位族长皆有苟且吗？”
曹念漪猛地哽住。
绾绾：“你，与你苟且的那三人，还有欺辱侄女的苗仁贵，被你们破坏掉的家庭，你有数过吗？”
“罪恶是你们自己造下来的，花清缘只是说出了真相而已。”
光幕前，五洲各仙门终于重新看到了绾绾的视角，听到绾绾的言语后，一些人不由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自己犯的错，却偏生要将责任推卸到他人头上，强词夺理，歪理一堆，他们可从来看不惯这种不要脸的行为。
曹念漪表情十分难看，竟是无法反驳出口。
倒是绾绾，忽然对她好奇起来。
“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要和这么多男人生下孩子吗？”
收集孩子，还要收集不同血缘的孩子，这究竟是什么奇怪的癖好，绾绾还真是没有听说过。
不仅绾绾，真真与傀铃也都好奇死了。
光幕前的不少长老都坐直了一点身体，就怕自己一个走神听漏了去。
曹念漪本是不想说的。
可她看着绾绾的神色，再看一旁面对自己更加冷漠的少年，忽然觉得如果自己拒绝回答，那么她想要的报仇一定再也实现不了。
深深做了一次呼吸，却根本没有呼吸到任何的东西。
已然成为鬼修的曹念漪短暂回顾了自己的过去，她的少女时代，她为人妇、为人母的那些年月。
终于，艳唇翕张：“我想复仇，想为哥哥实现宏愿，所以我需要力量。”
“嫁给苗仁贵，我就可以得到力量，可我真正想要的，是一统南武九寨。”
字句铿锵，说得极为坚定。
即使是光幕前相隔甚远的弟子们，也被曹念漪此时爆发出来的野心所震撼。
说出内心真正的秘密，曹念漪反而冷静了下来，她肩背微松却直，嗓音端庄而平稳：“苗仁贵不能生，他自己不知道，但我需要一个孩子，一个无比优秀的孩子。”
“我不在乎孩子的父亲是谁，只要孩子的父亲足够优秀即可，文成，武就，我可以全都要。”
“男人啊，是只要你拥有美色，再主动对他们抛去似有似无的橄榄枝，就会提着裤子主动缠上来的东西。”
曹念漪红唇微张，继续说着超乎世俗的言语，听得光幕前不少男子纷纷臊红了脸。
“他们还很在乎子嗣，若生下来的是男孩儿，那便无论如何也放弃不了。”
“权力就是这样来的，我有三个孩子，就已经渗入了首领三姓的嫡支势力。如此，我只消培育出比他们原配之子更优秀的孩子，何愁日后不能收归他们手里的权力？”
曹念漪弯唇冷笑：“倘若没有花清缘，南武九寨迟早落入我的执掌之中，九姓将以我和我的孩子马首是瞻，我会带领所有人离开这里，回到现世里去。”
真是，好一个宏大的愿望，好一个神奇的计划。
绾绾差点就想给她拍拍手掌了。
不过，绾绾心里还有一件更感兴趣的事，不问出来的话，会给她憋坏的。
于是她问曹念漪：“男人真的都是这样的东西吗？”
好色，喜新厌旧，不负责任，道德感低下。
光幕前的男长老和男弟子们：“……”
曹念漪微怔，眼神蓦地热切起来：“小妹妹，这世上最会骗人的嘴，就是男子的嘴。我们女子最容易踩进的坑，就是男子这个大坑！”
保持沉默的容北濋：“……”
绾绾相当认真地点点脑袋：“噢……”
容北濋忍不住道：“并非世上所有男子皆是如此。”
“你是男子，当然要为自己说话了。”
曹念漪不客气地反驳他，脸容挂上嫌弃之色：“似你这样无双容貌的，里子更是不可细究。你们男子，有了贤惠的就想要美艳的，有了美艳的还想要清纯的，种种都有了，也抵不过外面偷的。”
容北濋：“。”
难以招架，招架就是在为自己狡辩。
那就……
打断施法吧。
容北濋启唇：“所以，你想借我们之手为你哥哥复仇？”
毕竟她的宏愿已经是达成不了了。
对这一点，曹念漪没有隐瞒，坚持道：“我要亲眼看着花崎凉死！”
容北濋：“我们会清扫这个殁世间，可你也是怨鬼中一员，凭何让我们放心被你跟随。”
曹念漪殷切道：“我能为你们而战！还有这座王墓里储藏的九姓财宝，我能带你们依次寻找出来，所有的财宝都可以被你们拿去！”
容北濋没表明是否接收这些财宝，只微微摇头：“不够。”
曹念漪一咬牙，内心正做着几番挣扎。
片刻后，她道：“我知道，苗仁贵绝对不是间主，他早在殁世间成形初期就被间主吞噬了。”
容北濋心念微动：“间主角逐？”
曹念漪颔首：“应该就是了。”
“那间主不是花崎凉，就是苗仁义了。”绾绾不由道。
曹念漪看向她：“我认为是花崎凉的可能性更大，原本我也会臣服于他，可不知为何，至今我也未曾见过间主一面。”
她没有说的是，这位间主身为此间天地的主人，却也不曾召唤过她。
绾绾问她：“之前你在小山沟里控制过其他怨鬼？”
曹念漪微怔，随后明白过来：“是的，怨鬼之中亦有阶级。大鬼可以使唤小鬼，鬼修可以压制神智不通的大鬼，间主则是最顶级，有他在，随时可以覆盖我对小鬼的操控。”
“那是否也能操控你。”容北濋道。
曹念漪摇了摇头：“不全然是操控吧，准确来说，我必须臣服于他，所以不能违抗他对我下的命令。”
绾绾恍然：“但你是有自主能力的。”
曹念漪立即补救：“若真遇上间主，他又对我施令，我定然能在尊令之前报告给你们。”
两人都是不置可否的样子，但内心其实不觉得有多严重。
殁世间不比人间，怨鬼在此修炼可堪一日千里。
然曹念漪不过刚入鬼修境界，修为相当于一位筑基境的人修，实是对绾绾、容北濋两人造不成多大威胁。
却也因此，两人决定带上她了。
这位间主藏在王墓里，暗中操纵王墓机关将他们分散，打着分而化之的主意，却不会想到曹念漪会选择背离他吧。
陵墓地宫图还在容北濋手中，可以说，他们是分散后的弟子里，唯一能够轻松辨认王墓路径的人。
他们不再分散目标，直奔王墓中央的小地宫而去。
一路上是鬼挡杀鬼。
绾绾不敢让才恢复过来的容北濋出手，一人顶在前面就已足以，所向披靡之下狂卷点数，将她积分榜头名的位置坐得是稳稳当当。
直至地宫厚重的石门近在眼前。
地宫门是开着的，昏黄的色泽从空气里飘出。
容北濋伸手拉过绾绾，自己则先她迈步而入。
偌大地宫被长明灯点亮，狭小的地底陵墓一霎变得视野敞阔，这里的地面深凿数十米，穹顶似往山腔里挖去，成一面圆拱高高悬在地宫上方。
容北濋拉着绾绾的手腕，让她跟在自己身后。
曹念漪在震然之后也急忙跟上，一齐迈下了宫门前的石阶。
入目可见三座殿宇，左右两间为配殿，面积较小，中间那间为主殿，宏伟大气。
其后还有一座基地极高的后殿，仅冒出部分飞檐翘角，也可觉庄重而华丽，堪为轮焉奂焉。
曹念漪感慨：“我还是头一次进到这里……”
忽然，容北濋偏眸望向左侧那间配殿。
“殿中有话声。”
绾绾蓦地紧绷起来。
难道是间主……在等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