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你连这种事都不知道吗？”
听到刘五农迷茫的发问，蘑菇人忍不住抬起头，满脸不可置信。
“居然还有消息这么不灵通的临时工……难道你和那些人类不是来自同一个世界吗？
明明他们一个个精的不行，我还以为你们那里的人都很狡猾呢。看来是我刻板印象了。”
说完这句话后，它好像突然反思了一下自己的态度。接着，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副厚厚的巨大眼镜，戴到脸上。然后重新看向刘五农，表情认真了不少。
“猫头鹰先生，自称MR.OWL，但这极有可能只是代号。真实身份和能力未知，也许与“记忆”相关。
总之，它是商业区目前的监察使。简单来说，就是商业区的事都归祂管。”
忽然收获一个专业的老师，刘五农顿时满脸崇拜：“嗯嗯，蘑菇老师，然后呢？既然猫头鹰先生到了，那我为什么不能过去？”
“？”
“？”
他们面面相觑了一会。蘑菇人的表情似乎有几分欲言又止。过了一会才吐出一句话：“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都说了这么神秘、权力还大，那当然最好别招惹啊！
……算了，我给你分析一下。你们那份规则上，第二条。是不是写了‘工作需基于怪谈都市的更高规则’这句话？”
“好像是啊。”
“那不就完了！你知道更高规则——就是【居民手册】上，一共有多少条规则吗？！
连我们都不敢说能完全背下来！虽然很多内容都很简单，也不需要刻意记忆就是了……
总之，这一句规则明显有弹性，属于【可解释】的类型。
你可能不知道，猫头鹰的性格堪称阴晴不定。如果祂想要刻意为难你，总能找个方式抓住你的把柄。
而且，就算祂本人无所谓，可那堆没脑子的追随者呢？
特别是那个【阿修罗】。明明是高级怪谈，却像条疯狗，整天就喜欢揣测猫头鹰的心思。要是它觉得你对猫头鹰不敬。那呵呵……”
明明说着很恐怖的话，蘑菇人的声音却有些冷淡。到最后，甚至发出几声残酷的冷笑。
面前，刘五农听得眼都不眨，嘴巴无意识张开。以为自己在听什么都市秘闻：“……我明白了。”
“那就好。既然你明白了，赶紧换条路走——”
“我明白了。既然如此，我现在就赶紧去电影院那边！”
“砰”的一声。字面意义上的大跌眼镜。
蘑菇人伸出手，把摔到身上的镜片拿了起来。声音仍然很镇定：“……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吗？”
“听您的话，猫头鹰先生是个很厉害的怪谈。”
“……嗯嗯。”
“而且，祂还很有人气。”
“……这也对。”
“那么只要我能向它推销成功，说不定就能极大提高我们商店的名气！利用名人效应收获大量支持者！”
“我真的受不了了——你到底是怎么从一堆话里总结出完全正确但极其离谱的结论呢？”
蘑菇人实在无法忍耐，将报纸捏出几道重重的褶皱。
它用真诚的眼神看着女孩，希望能用这双心灵的窗户说服对方别去作死——尽管它的眼睛小到跟没睁开一样。
“相信我——因为看到你时，不知道为什么有点亲近感。所以我刚刚说的每一句都是大实话。
现在离活动结束没多久了。只要撑过这段时间就能活下来，所以我真的希望你不要作死。”
“……对，时间没多久了。”
听到对方突然的喃喃自语，蘑菇人有些疑惑。反应过来时，顿时无语地说：“所以呢？你又总结出什么了？”
“蘑菇老师，真的谢谢您。但我不能继续待在这里了。
既然时间所剩无几，那我就得赶紧抓住机会！否则的话，业绩可能真的要垫底！”
说着。她拎起竹篮，想要快步离开。下一秒，神情却忽然变得错愕。
低下头。目光中：手背上已经长出了几朵蘑菇。有的还在挣扎着从毛孔里钻出来，看上去有几分恶心。
而与此同时，在蘑菇长出的地方。整片手背忽然僵硬刺痛，无法移动。
这种麻痹感还在向上臂蔓延。让刘五农皱起眉，伸出另一只手，尝试拔掉那些蘑菇。
来到怪谈世界后，这还是她第一次遭受攻击。而且她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眉头皱得紧紧的，努力回忆刚才的事。
看向蘑菇人的眼神多出几分警惕。但就在下一秒，那些蘑菇忽然纷纷掉落。
茫然的目光中：蘑菇人弯下腰，将那些蘑菇捡了起来。还试图递给她：“要吃吗？”
“……也许你可以放到我的篮子里？”
闻言，蘑菇人点了点头。竟然真的把蘑菇放进篮子里。接着放下支起的报纸，藏在后面的身体映入眼帘：赫然缠着一条红色缎带。
“你看。都跟我说了这么久，却还没发现我是个【限制接触者】。
这叫我很担心啊，要是你遇见猫头鹰。祂能把你吃得渣都不剩。”
深深叹了口气，蘑菇人似乎并不是很想回忆。说话时有些无精打采：“我得承认，之前的描述确实有些主观了。
因为我的第一份工作就是被猫头鹰毁掉的。连同整片……工作地点。只在一瞬间，就什么都没有了。后来，多亏新老板赏识，才得到个私家侦探的饭碗。
——老实告诉你吧。因为一些……原因，我大致了解你们这一次的积分规则。
而我给你的忠告是：别去管业绩如何了，混混就好。因为除了特大贡献外，积分几乎不会与销售额挂钩。”
这下，它丰富的信息终于有了合理来源，虽然未免太丰富了——“真正的积分标准包括店主满意值、整体活跃度、额外贡献度等等。
所以，即使你现在抛头颅洒热血。除了能帮你的老板多赚点钱外，别的什么也得不到……”
“——如果我说，我就是想要这个呢？”
听到这话，连同女孩闪闪发亮的眼神。蘑菇人的表情不禁变得诧异：“你想提高……店主满意度？还是什么？
那也不用兵行险着啊？为什么非要玩名人效应，老老实实一个个推销不行吗？”
“因为已经来不及了，所以我得采取最激进的手段试一试！
还有，蘑菇老师。我刚刚的意思不是说要提升哪个指标，只是想帮老——板多赚点钱。或者说，‘少赔点钱’而已。”
“……？”
“实际上，我的老板并不想雇佣我。
可是因为工作人员的疏漏，它却被迫每天下发工资，还要因为名次垫底承担一笔罚金。
它是个脾气很怪的老头，乍一看完全不讨人喜欢。可相处久了之后，我却渐渐觉得它挺不错。
而且……也许能来到这个世界，分配到一起，本来就有些特别的缘分呢。
总之——无论如何，我想在临行前帮它赚一笔钱，尽可能摆脱罚款！
也许这就是我【阴差阳错】到来的目的吧？只要能让它开心一点，那这份临别礼物就很值得！ ”
“可、可是，它明明是个怪谈啊？！”
“的确！可是在我们认识之后，这个身份就不重要了。现在它对我来说，只是个懒散又别扭的臭老头而已！”
女孩的声音无比轻盈，连同身后飞起的衣角。声音遗留在地：“再见，蘑菇先生！
和你说话很开心！如果你不介意我是个人类，再见面的时候，我们没准还能成为朋友呢！”
话语在风中飘散。背后，拿着报纸的蘑菇人久久发愣，直到视线里的身影再也看不见：“这个家伙……
性格比之前那些还要奇怪。不过，没有那么精明和讨厌，倒也不错。
——但是，到底是哪个工作人员出的错啊？负责汇总信息的，不一直都是猫头鹰的副手乌鸦先生吗……”
它说的话，已经跑远的刘五农当然听不到。
两侧的街景飞快后移，她竭力提高速度，同时护着竹篮里的东西。没有将其跌碎。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熟悉的牌子出现在眼前，街道上还没有拉起封锁线。
此时，看热闹的怪谈大多散去了。只有一小撮聚集在电影院门口，似乎是涉案者和工作人员，正在处理此事。
目光投射过去，第一眼便看见了那个明显的猫头鹰脑袋。此时正背对着她，和身边的乌鸦说着什么。刘五农没法听见，但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您好——！”
……
……
将视角拉回远处。此时，秘巷的帐篷里。原本的神秘气息已经荡然无存。
四面望去，地上满是摔坏的道具：破碎的宝石、只剩一半的雕像……到处都是。整个木架都倾倒在地。厚重帘幕也被愤怒的魔女尖叫着撕扯下来。场面如同狂风过境，满地狼籍。
即使如此，碎裂声、打砸声仍然起伏不断。闯入者沉浸在愤怒里，将原本就所剩无几的摆饰再次破坏。
奇怪的是，那副躺在地上的魔女牌却完全躲过了波及。仿佛被某种神秘力量庇佑。
而占卜师——【歌舒雅】则躲在一把残存的椅子后。望见瓷器飞来时，顿时缩起头。破裂声在背后响起。
稍微松了口气，趁着火力还没有再次覆盖，它尝试着大声解释：“我都说了，我没有骗钱！凑齐钱买帐篷后我就从良了！
我也没有偷你的东西，那些本来就是母亲留给我的！我兴趣使然，拿走占卜有什么不可以吗！”
话音未落，又是一个银匣砸在身后的幕布上。
矮小的魔女——【歌莉雅】。站在原地，气得浑身发抖，毫无形象地跺着脚尖叫道：“闭嘴！你这个家族的耻辱！”
两怪的距离不算近，气势也截然不同。但只从外表来看，那缺损的半脸几乎完全对称。
对于这些侮辱性的话，歌舒雅早已听习惯了。闻言，只是无奈地耸了耸肩，表明自己尝试过理性交流。但对方似乎只想宣泄情绪。
沟通无果。它干脆堵住耳朵，在椅子背面缩成一团。对外界的动静不闻不问，装作缩壳乌龟。
外面。见对方死猪不怕开水烫，歌莉雅顿时更生气了。
磨着发痒的牙根，下定决心要将整个帐篷犁一遍。刚抬起手，暗色光团聚集在手心，胸前的口袋忽然亮了起来。借助光线，隐隐能看到形状，是个小方盒：“这是……”
另一边。注意到拆家的动静稍有停顿，歌舒雅也好奇地冒出头。
看清是什么后，它不禁长长地“哦”了一声：“我还以为是什么呢。原来就是诅咒容器啊。应验了，看来是我的那份。”
自顾自说完，没指望得到回应。这时，对方却冷不丁冒出来一句：“不是你。
【悖逆】的诅咒……已经在另一个人身上应验了。体验过多少次幸运、多少次死里逃生，就会积蓄多大的厄运和绝望，直至彻底堕入地狱……”
说着无比残酷的话语，歌莉雅却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最后甚至笑出了眼泪。见状，歌舒雅无聊地打了个哈欠，感觉自己在看神经病。
“这就是背叛我的下场……姐姐也好，朋友也好……只要我想得到的，就必须全都围着我转。谁敢悖逆我的意图，我就要让那个人直接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