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白天的时候，天空晴朗乌云，呈现出一片蔚蓝色。到了黄昏的时候，整个海面都是橙红色的，空气中夹带着寒意。

    再过两三个月，这儿的气候将酷热难熬，但现在这个时节，他们简单的衬衣就很舒服。

    皮特罗像是炸得只剩酥皮的炸鸡，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莉莉安则笑着拿起摆在酒柜上的一杯涩味的西班牙白兰地。

    正好是晚餐时间，餐厅里坐着不少的旅客。

    门口的是两位黑皮肤的男人，他们说的西班牙语带着安达卢西亚地方的口音，但说的英语十分纯正，让人分不清他们到底是英国人还是西班牙人。

    再往里还有一位个头矮小的戴眼镜的男人和一位沉默寡言的女人等在那里。

    接着就是梅勒的那帮伙计，东倒西歪地躺在说上，嘴里还在不停念叨着什么，看起来像是喝了很多。

    “你怎么会在这儿？”莉莉安有些好奇，“我以为你一直在索科维亚那条航线工作呢。”

    “我最近休息，毕竟年纪也到了，和这帮家伙见一面，过段时间准备退休回家养老了。”梅勒对着瓶口直接一饮而尽。“啊……我也不打扰了，夏季之前我都住在这儿，你要是想找我叙旧就直接来。”

    说着，他便醉醺醺地重新走回那帮醉鬼中去了。

    莉莉安笑了笑，带着食物和皮特罗去了顶层的泳池。这里有私人隔板，也可以共享。他们选择了私人的。

    她脱了外套叠在泳池边，皮特罗也照做了。她走下阶梯，然后投身池水，他也紧跟其后。

    “冷吗？”她又加了一句：“要是冷就在边上看海就好。”

    “你知道我是非常爱冒险的那种人。”

    莉莉安不置可否，“我也是。”

    “否则你怎么会喜欢上我。”

    她笑了起来。

    他们在水中戏谑，相互拥抱接吻，这种感觉非常好：在水中相拥，半浮半沉地踩着水。看会儿深空，再看会儿海面，最后吃点东西。

    皮特罗很喜欢这种氛围，也喜欢游泳，这让他感觉很轻松，而且水的浮力也大，他可以漂浮着观景。

    当他们吃完一边漂浮一边接吻的时候，皮特罗一只手放在她那曲线的腰部，另一只手搂着她的背部。

    这种感觉令他沉沦不已。

    她也将一只手放在他的背上，另一只手抓住了他，它就翘了起来。

    皮特罗颤抖了一下，像是被风吹的，只是这里四面都有隔板，吹不到风。他问：“在这里吗？”

    “也不是不可能。当然，你的身体状态要好，因为你得不停地踩水并保持一定的空气在肺部让自己浮在水面。同时你还得，你知道的，抱住我。”

    “没问题。我的浮水技巧足以使我们两人都浮在水上。”

    莉莉安笑了。

    事实上，他们近乎完美地完成了这项水上运动。皮特罗的肺部也感觉好多了，他已经不能忘怀这种感觉了。

    之后，他们仰面浮在水面上。皮特罗说：“我们明天可能不能及时回校了。”

    莉莉安看了他一眼，说：“噢，我还以为你本来就打算在外面玩上几天呢。”

    在水中尽情地玩耍了一番。他微微抬起头，看她随着海浪一沉一浮。她的脸在月光中真像一颗宝石。

    莉莉安说：“皮特罗，看那儿。”

    他看着南边的深空，看到了。“是流星。赶快许个愿。”

    她说：“好吧。我希望——”

    “不要说出来，否则就不灵了。”

    “已经灵验了。皮特罗，我们在一起。”莉莉安想，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快乐过了。自从华纳海姆的事端越来越多，她不得不隐藏情感。

    现在她已经抛弃了那些负担，而且和他在一起。当欲望消退后，留下来的就是爱情或厌恶。因此她想她应该是爱他的。

    皮特罗沉默了几秒钟，然后说：“我很感动。”

    “我是真心的。”

    他们继续漂浮在水面上。过了一两分钟他对她说：“我很爱你。我们以后就在这儿定居吧？”

    “不错的主意。”

    “那你觉得去读大学的想法怎么样？”皮特罗还是想和大多数普通人一样，有个完整的人生。但莉莉安的人生轨迹似乎比他还不平凡，为了尊重她的意见，他说：“或者我们可以留在教授这里。”

    莉莉安捧住他的脸，说：“别做个只会动手的莽夫。”

    “我知道，你喜欢聪明的。我看得出来。”

    莉莉安已经学会不理会皮特罗妄自菲薄的这些话了。她继续说道：“我喜欢我喜欢的，而不是某一种人某一个人。”

    “你可没说永远。”

    “你想再度得到满足吗？”

    “当然。”

    “那就不要再妄自菲薄下去了。”

    “让我考虑一下，好吧，答应你。”他抱了上去，甚至没有犹豫。

    这是一个很美好的夜晚。皓月当空，而且几乎是满月。轻柔的海风抚摸过轮船，他们的身体随着波浪的节奏在水中一沉一浮。这种感觉好得不能再好了。

    总的来说，这种感觉至少要比他们几次面对危险、濒临死亡的经历令人愉快的多。

    这又让莉莉安想起了自己的几个兄弟。

    她抬头望着天空，希望他们能在另一个世界过得很好，也希望自己的祝愿能送到他们面前。

    她想，经过这种彻底的放松，这种欲望的发泄，或者可能是抬头看着这些远空，把这些闪光点都看在眼里，她终于能够理解为什么有些人就喜欢发泄情感了。

    整个华纳海姆被攻打的画面，所有的死亡，所有的绝望现在都涌上她的心头，她都无法跟上自己的思维了。

    突然，楼下传来旅客惊慌失措的叫喊声，惊得他们潜下了水又浮了起来。上来时往平台飞溅着水，他紧紧抱着她，大口喘着气，问：“发生什么了？”

    “不知道，不过我想我们应该去看看。”

    “没错。现在也起风了，隔板挡不了大多严寒。”

    他们回到甲板上，抓着衣服穿起来，绕过摇椅回到楼下。皮特罗快速地回到屋里拿了两件厚厚的睡袍和一瓶白兰地外加两只酒杯，他们往一层甲板上走，一边望着海湾那边的灯火。

    “小虎鲸”号的白帆在月光中显得有些阴森森的，几缕薄云掠过星空。

    莉莉安看了他一眼，把杯子往前伸，他为她倒了点白兰地，说：“我好像看到那些人都向着甲板下走。”

    “我听见了一些奇怪的吼声。”

    他看着莉莉安。他们已经做过亲密的行为了，却还是甚少知道她的过去。他不知道她究竟是不是变种人，同时也注意到她拥有着许多变种人都有的能力。

    为了使自己冷静下来，他问她：“要去看看吗？”

    她耸耸肩：“为何不呢。”

    一层甲板的广播上还放着音乐，但没有一个旅客再跳舞，喝酒，观海，或者看天。

    这是个美好的夜晚，但这种神奇的夜晚往往预示着一些不祥之兆。

    惊恐侵袭了所有乘客，仅有三人非常镇定，不动声色，他们就是现在坐在酒柜边的梅勒，面具小丑装扮的男人和一个西装革履的金发老板。

    一位旅客后退几步，酒杯掉了下来，惊恐地喊道：“上帝！这是什么！这个甲板下藏着什么野兽吧？谁允许这么做的！想要吓死我们吗！”

    其他舱房的乘客也听见了躁动声，他们都惊恐不安地打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女士们，先生们，没有什么事！”那个高壮的，穿着讲究的金发男人走出来喊道，“无非是一只小鼬鲨，一只可爱的小鼬鲨，一只讨人喜欢的鼬鲨！”

    “什么！一只鼬鲨？”一个戴眼镜的男子叫起来，看他的样子，他似乎对这类生物感到恐慌和熟悉，“鼬鲨是最最危险的动物！它比海蛇和白鲨都鲁莽和敏捷！它害人常常出于纯粹的杀人欲望。你的‘小鼬鲨’到底有多大，能发出这么大的噪音？”

    “先生，别担心，它只有一岁。”

    “只有？您说的是‘只有’？上帝啊，它已经完全发育成熟了！我的上帝啊！这船上竟然有这样一只危险生物，到底是谁会为此事负责！”

    “我，先生，我。”金发老板一边向大家鞠躬，一边许诺道，“女士们，先生们，请允许我做自我介绍。我是大名鼎鼎的弗罗斯特家族的成员，克里斯坦-弗罗斯特。”

    “一段时间以来，我与我的合伙人一直在为海洋保护做贡献。因为这只鼬鲨被某些人恶意捕捉，因此我与合伙人将它救下后一起到远离海岸的地方将它放生。这艘舒适的轮船的船长得到了高额报酬，准予我运载动物。”

    “他提出的条件是，要让乘客们尽可能不知道他们同什么动物结伴。因此我只是在夜间喂食，的的确确总是整个食物扔给它，使它吃得饱饱的，几乎无法动弹，整天都在水里睡大觉。

    “当然，要是发出太大的噪声，那它就会醒，让人听见它的动静。我希望诸位先生女士对鼬鲨在船上的存在不要见怪，它确实不会引起任何骚乱。”

    “什么话！”那个戴眼镜的人反驳道，他的声音几乎变得粗哑起来，“不会引起骚乱？不要见怪？要我说，这种无理要求，闻所未闻。我得与一只生性残暴的鼬鲨同住在这条船上？倘若这样，我宁愿跳水淹死！或者现在就放生，或者把我送回岸上！”

    “不过，先生，真的。一点儿危险都没有，”克里斯坦-弗罗斯特做出保证，“我每次喂食后都会给它注射镇定剂……”

    “啊，你把它关在了甲板之下？”一个女士打断他的话，“打破甲板的木头要比想象中的轻松得多！”

    “请注意，甲板下是铁笼，就是十只狮子和老虎都无法破坏它。”

    “真的？给我们看看铁笼吧！我们得亲眼看过后才能相信。”

    “是的，给看看铁笼吧！我们得知道我们的处境是否真的安全！”大家议论纷纷，众口一词。

    莉莉安和皮特罗对视一眼，默契地站在外围的楼梯上观看那边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