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你的弟子令，师妹？师妹！”

    被人连唤几声，殷小小这才回神，茫然地接过令牌。

    但发放令牌的人却没有松手，叶枕书盯着殷小小备受打击的脸色，轻轻挑眉一笑，低声问道：“这位师妹，可是对这考核结果不满意？”

    殷小小连忙摆头，脸上努力挤出笑容：“满意的……”

    叶枕书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满意就好，师妹可要好好修炼，未来就指望着你领我们五大宗再创辉煌了。”

    殷小小听了脸上一热，想起自己刚才在幻境中扬言要当“五大宗的掌门”，赶紧抽了令牌就跑。

    这次叶枕书没再逗弄她，但他嘴角的笑容才刚挂上没多久，身旁就窜出来一人。

    叶枕书鼻尖一动，彻底变了脸色。他屏气之后才转身：“说了多少次，任务完成直接去管事那儿核销。”

    聂泽无视他的反应，只一脸正经回道：“做交易自当讲究一个当面两清，这是规矩。”

    松香一看自家公子变了脸色，就知道他要生气了，赶忙过去劝叶枕书道：“公子，底下的人还等着呢。”

    说完，他又过去接聂泽手中的布袋。里面是一颗拳头大小的黑色心脏，暗暗散着腥气，手触生凉，正是叶枕书今年需要上交的主材。

    松香检查完立马收好，又将灵石递于聂泽，恭敬道：“一千颗中品灵石，烦请聂公子点点。”

    叶枕书给自己周围套了几层净尘诀，心里这才好受了些。

    他指尖一动，桌上的令牌就飞至台下一字排开，叶枕书心中不耐，但还是朗声道：“各自的令牌，看清楚了自己拿。”

    按理说，他今年抽到给杂院弟子分发入门令牌的任务，是件好事。

    真传弟子一年规定必须要完成三个宗门任务。与其他降妖除魔、秘境带队之类的任务相比，抽到这个任务简直是太轻松了。

    如果这个人不来坏他好心情的话，叶枕书瞥了一眼点完灵石就要走的聂泽。

    他自小鼻子就灵敏异于常人，于炼丹一道上大有裨益。一缕丹香就能判断出炉内灵药已提炼几分，但放在平日起居中，一丝异味就能让他恶心一整天。

    聂泽虽代做任务完成得极快，但每次非要拿着那味道千奇百怪的任务物品于他眼前当面点清。

    聂泽注意到叶枕书的目光，离开的脚步一顿，问道：“还有其他任务？老规矩。”

    聂泽接代做任务自有一套准则：年限任务不接、伤天害理不接、有违道义不接。其他的任务，只要钱给得够或者灵饭好吃，他都愿意接。

    叶枕书闻言，对他翻了个白眼：“前几日不才刚完成我一个任务？我血月枭的腹丸都还没下炉，你今又收了我一笔灵石，你那把刀到底要喂多少钱？”

    聂泽难得失去了脸上的从容，心里计算了一下，而后闷声道：“还差很多。”

    五大宗速来同气连枝，因此内门之上人尽皆知，凌云宗刀域的真传弟子聂泽要喂一把刀。除了闭关修炼之外，他四处代做任务赚钱，天材地宝喂了许多年这刀仍未能出鞘。

    “过几日便要发年俸了，你怎还急着接单？”叶枕书侧首看他。

    不同于内门和外门的弟子俸禄一月一发，五大宗的真传弟子领都是的年俸。按理说，这样一大笔灵石和灵晶，聂泽领了应该能闲出几个月去闭关修炼。

    因二人同宗且交易频繁，对这个“大主顾”的好奇，聂泽也不瞒他，只慢悠悠道：“已经用完了。”

    “你这刀喂的，比隔壁剑修还吓人。”叶枕书摇了摇头，无语总结道。

    凌云宗丹阁隔壁就是一剑峰，那里弟子人人都要养一把本命灵剑。他们倾家荡产地买灵矿石铸剑不说，打起架来又凶又狠，抬到丹阁来救治都比常人花得多。

    聂泽没有反驳，扔下一句“有事再找我”就走了。

    叶枕书看聂泽一路径直南去，不像是回宗倒像是去杂院食堂。但他也没有多想，毕竟五大宗食堂聂泽接单时都吃了个遍，今天来杂院吃也不奇怪。

    聂泽一路奔向杂院食堂，他跳上屋顶等了一会，领着新弟子参观的管事才姗姗来迟。

    管事身后的弟子们脸上或憧憬或好奇，心事重重的殷小小在人群中十分显眼，聂泽一眼就看见了她。

    明明领到的考核分级不算差，她为什么是这个表情？聂泽心中隐隐好奇。

    聂泽想到天机池给出来的答案：此人是变数，是他所见所想的变数。

    这个他花了一年年俸所求得的答案，实在浅显又费解。

    他见到她的第一眼就知道，这个人是这一次变数。但这样一个练气期都没有的小姑娘，怎么就是十一天和灵界未来坍塌的变数呢？

    聂泽眼前浮现出上一世所看到的场景：从灵界裂缝吹来的罡风将十一天天空撕裂，即使开启了护法大阵也没能坚持片刻。禁地半边土地直接溃散，凡地紧挨十一天的城池顷刻化为齑粉，妖兽越界，天灾尽现。

    无论是修士还是凡人，没有一个人能逃得过这场灾难，只有瞬间和片刻的差别……红莲业火第一次开散在了地狱之外。

    而他，刚从被打断的闭关中醒来。只能从其他长老的口中得知：刀域的另一弟子就是这场灾祸的掀起者。

    还想多问时，他和那位长老一起迎着罡风消失了。

    再睁眼，他回到了十九岁这天，他的刀也才刚从刀胚锻塑成型。要不是手边多了一个法宝，他都有些怀疑那些记忆是自己闭关出了魔障。

    但很快，就像上一世那样，他在新一届大选的前几天接到了叶枕书的血月枭任务。他没有拒绝，不管未来如何，当下和叶枕书做交易确实是喂刀的好路子之一。

    于是，他见到了仍旧是出来为伙计求救的王镖头。不同的地方在于，这一次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殷小小；而上一世他是为筹钱救妻去青云国都找活干，这才路上偶遇商队。

    按照他的记忆，下一次杂院小考之后，灵界会发现一座特殊秘境而后发布召领，五大宗各峰会因此在大考之后扩招内门弟子。

    杂院有许多人因天赋资质不错，在这一次扩招中脱颖而出，跨级入门成为内门弟子。

    内门弟子本应是各峰长老收徒，但刀域因域主凌云客不知所踪十几年，无人打理经营，只剩一个真传弟子聂泽。

    于是他代师收徒就收到了谢小满。

    上一世，他平常忙于喂刀跑任务，不忙时也都在闭关修炼。对于这个小师弟他实在是没有什么印象，只记得收他时个子小小的，眼神也怯怯的。

    聂泽不空信那位长老之言，也不信师弟会无端成为掀起祸端的恶人。所以这一次青云国的大选审查他主动前来。

    奇怪的是，这一次的大选试炼者中没有谢小满，反倒多了一个殷小小。

    难道，这一世他要收的不是师弟，而是师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