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州.26

    铁匠开口要五两银子一把柴刀。李逍觉得贵了些但也没计较,习惯性地让谢智掏钱。

    谢智摊开手苦着脸,“没钱。”

    李逍一边冲铁匠讪笑一边低声问谢智,“没钱?刚才你还拿出二十两银子给了石磊,怎么没钱?”

    谢智苦笑,“是啊,给完那二十两就没钱了。”

    李逍以为他和自己玩笑,谢智却掰着手指告诉她钱花去了哪,“新租的小院租一押一,给石磊族人买的糕点花了一两多,最后因为逍姐担心他们路上辛苦又给了二十两,这两天一下就花了二十五两,所以没钱了。”

    李逍听得头疼,“竟用了这许多钱吗!买东西时你怎么也不拦着。”

    谢智无语,“逍姐,您还讲理么!”

    铁匠从二人言谈中听出他俩没戏,开口驱赶,“你们不买上别处去,别耽误我做生意。”

    “当然买,只不过这刀……”李逍用手拿起刀掂了掂份量,“提起来不够沉,用料不够厚实,能不能便宜些。”

    铁匠听她言语很是火大,“休要胡说,我这铁铺在街上开了有二十年,一向用料足做工好,小娘子没钱将刀放下,休要红口白牙信口胡说。”

    李逍赖在铺子里也不走,有一搭没一搭的软磨硬泡,铁匠不胜其烦,终于将柴刀的价格从五两银子降到二两,少一文都不卖。李逍拉着谢智全身上下地搜罗,好不容易凑够了一两八十文,二人此时是真真正正的两袖清风。

    铁匠以为这二人是来消遣他的,火腾得上来撵二人出去,没想到那小娘子看着文弱纤细却根本推不动,他心想恐是来参加武林大会的,惹不起又赶不走,没办法沉着脸收了李逍一两八十文。

    日落西山飞鸟返巢,谢智焉了巴叽地跟在李逍身后,瞧前边她拿着柴刀兴冲冲地往回走,憋了半晌实没忍住问:“逍姐,你买这把刀干嘛?”

    李逍回他的仍是两个字,“有用!”

    谢智一头雾水,不知她打的什么哑谜,但很快便知道了谜底,因为武林大会迎来了最后一场比武,获胜者将获得武林盟主的称号,该称谓对大的门派没有严格的约束,但对一些小门小帮来说却可令行禁止,一呼百应。

    原本今次大会夺魁的热门人选除了青城派白真便是北水宫少宫主龚花花,这位少宫主年少成名,容貌秀美出手刁钻。白真因临时退赛地下钱庄便将宝押在龚花花身上。本以为十拿九稳板上钉钉的事,不想大会杀出匹黑马,远去漠北离开中原武林二十年之久的峨嵋派重又杀了回来。

    峨嵋派掌门陆畅在中原武林人士面前毫不费力地赢了北水宫少宫主龚花花,拿到了武林盟主令。

    谢智咂嘴,“北水宫放水太明显了,一刻钟不到那龚花花就兵败如山倒?白虹道长,你是否也觉这两人比武有猫腻。”

    白虹没回复而是抻长脖子四处张望,“小阿智啊,你可看见李师妹了吗?”

    谢智这才发现李逍不在身边,奇怪道:“逍姐才不还在的吗?”回头的工夫就不见了人影。

    二人东张西望,到处是摩肩接踵的人群哪里有李逍的影子。随着擂台周围一阵暄嚣,二人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去,只见一名女子正拾极往擂台上走。

    上台的女子与下台的龚花花打了个招面,龚花花停下来提醒她上面闲人莫入。那女子脚步不停,表示她便是来比武的,坚定地往台上走。

    周围人群便炸开了。

    谢智伸长脖颈颇为好奇,“道长你看,那女子是想和陆畅打擂吗?挑战武林盟主!这小娘子什么来头?”

    周围有人纠正他,“陆畅还不是武林盟主,大会的规矩,有人挑战,比武便没结束。只是大会有三十年没遇见挑战者罗。”言语间掩饰不住的兴奋,果然看热闹的不嫌事大。

    温吞水般的决赛让众人看得寡淡无味兴趣缺缺,原本以为尘埃落定突然有人出现搅局,大家一时既兴奋又激动,毕竟挑战准武林盟主不是每次都能遇见的稀罕事,再者若这位挑战者成功,那峨嵋派必然颜面尽失,恐从此远遁漠北再不敢回中原武林。

    台下诸人七嘴八舌、此起彼伏地起哄让陆畅接受女子挑战。

    虬髯汉徐三鳌跃上擂台大声嚷道:“比武有比武的规矩,我家掌门既已赢得比赛便是本届的武林盟主,不可能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过来挑战他。俗话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况且我家掌门若接受此女挑战,赢了后是否又会有人前来,这样没完没了无休无止,无有先例我峨嵋派断难接受。”

    台下有人叫板回应:“陆畅莫不是怕了?!峨嵋派不敢比!”偌大的会场无数人附和,吵嚷声一片。

    徐三鳌着急之下使出内功与台下人群对骂,一时会场周边喊声震天。

    “……峨嵋派拽什么拽……这里是晋国,是铃州……”

    擂台边观战的南朔侯秦牧因本届武林盟主让陆畅夺去心里颇为不爽,想他辖下举办武林大会却让个仇池人夺得武林盟主,中原武林当真没人了么!

    秦牧将细瓷的茶盏放在小几上,身后副将乃秦府家臣,对主人的性情了解于胸,当下往前一步道:“禁声!”一旁的侍卫也同时呵止众人的吵嚷。

    眼见官府发话,人群逐渐安静下来。

    秦牧来到台前,照例先说了些场面话,什么铃州武林大会办得如此成功多谢各路英雄捧场,什么峨嵋派诸人从仇池千山万水前来比武难得这份执着,接着他话锋一转,“江湖豪杰拥护武林大会,积极参与其中自是认可它的公正与权威,因为武林盟主是无可争议的天下第一。武林大会的规矩向是有人挑战就一直打下去,不然便算自动放弃盟主之位,由挑战者继承。”

    徐三鳌见他明显偏袒挑战者,激动道:“这是什么话?!我家掌门明明赢了比武,不屑这丫头挑衅便算她赢了,这是哪里的规矩?!刺史大人处事不公辨事不明,分明拉偏架叫人不服。”

    副将手按刀柄怒叱:“放肆!”

    秦牧笑着慢悠悠道:“武林大会比武的宗旨——强者恒强,从来文无第一、武无第二,陆掌门的武功若真是天下第一,又何惧这位女侠的挑战。”

    陆畅涵养颇佳,脸上竟然一直挂着笑,他身旁的徐三鳌大嚷道:“我家掌门岂会怕这丫头,只是我家掌门何许身份,与这来历不明的丫头比武岂非降格。她既要比,由我徐三鳌来会她。”

    台下嘘声一片,“谁要和你打,没听说过徐三鳌,下场让陆畅来。”

    “人家女侠要挑战得胜者,你一路过关斩将最终赢了比武么!大言不惭。”

    人声鼎沸之中,高台之上,前来挑战的女子右手轻轻抖落布巾,一把磨得锃亮的柴刀显露人前。谢智一见那刀惊得差点叫出声来,连忙用手捂住嘴,另一只手连指向擂台。

    白虹不明所以,皱眉看他。

    谢智激动的话都说不利索,压低了声音,“那……上面……那是逍姐!”

    白虹一脸的不信,台上女子完全与李逍长得不同,眉目疏淡分明陌生得很,谢智不说他根本认不出来,仔细再看又觉得她的身形确实与李逍相似。

    “我没看错,也没乱说……她手上那把刀昨儿下午我和她一起买的,花了一两八十文。”

    白虹望向擂台一脸不可思议,“李师妹就凭把一两八十文的柴刀挑战陆畅,岂非胡闹!”

    擂台上李逍将手中柴刀挽了道刀光,冲陆畅双手一抱拳,扬声道:“在下昆仑派弟子遥,今日向峨嵋派掌门讨教几招,望陆掌门不吝赐教。”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闹哄哄的会场不一会安静了下来,再一刻又被嗡嗡私语声覆盖。

    热闹年年有今年尤其多,峨嵋、昆仑派弟子二十年后相继出山,昆仑派弟子当众挑战峨嵋派掌门,这种百年难遇的奇闻逸事让自诩江湖百晓生的吕仲忙的手写不辍、奋笔疾书。

    陆畅推开身前愣住的虬髯汉徐三鳌,上下打量李逍,“你是昆仑派弟子?”

    “正是。”

    往擂台方向挪去的白虹和谢智被前拥的人群裹狭着脚步,白虹心里着急,但此刻上去将李逍拉下来已然不及,没办法他只得时刻关注事态发展见机行事。

    谢智被挤得脚要离了地,他紧张地咬着指甲不时往上望,紧张之余又有些兴奋,站那上面挑战的不是旁人,是他逍姐。

    三十年的时间比武大会无人挑战准武林盟主,端是站在台上的这份勇气便值得伸出大拇指夸一声。徐三鳌称秦牧偏颇其实没错,不是谁都可以作为挑战者登场的,自然需要一定的资格和能力及得高望重的保人作保,不然谁都可以挑战岂不是乱套了。但此次大会的得胜者乃外邦仇池人,在铃州刺史故意放水的情况下现场都等着看峨嵋派的难堪和尴尬,起哄得多却无一人对李逍作为挑战者的身份提出疑异。

    陆畅惊讶过后很快便镇定下来,心中纵有疑惑却等拿住这丫头再做计较,他轻摇折扇一脸温和地望向李逍,“遥姑娘年纪尚轻,陆某有些于心不忍,毕竟刀剑无眼,你想要这武林盟主的名头,陆某让给你便是。”

    李逍咧开嘴笑,“陆掌门好大的口气,这话说得便像铁定赢我似的,可惜昆仑派并不擅长嘴上功夫。”手握柴刀挥了两下,冲对面陆畅道:“陆掌门,咱们闲话少说,拳脚功夫上见真章吧。”

    陆畅微笑着摇头,“考虑到你我两派往日无怨近日无仇,陆某出自一片善心,遥姑娘若有想法不妨直言告之,陆某自会尽力帮衬,何必打打杀杀,伤了你我于心何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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