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怎么想到他了？
康涟洏晃晃脑袋收回神思，看向一侧的病人活动区。
眼睛忽地挣大。
那穿着病号服，扶着栏杆慢慢走动的女人，是茹教授吧？
她怎么了？
康涟洏不受控制地走过去。
“茹教授，您生病了吗？”
“是康康呀。你怎么在这里？”
茹婳看见她，很是惊喜:“我才想着问问你论文准备得如何了，需不需要我给你看看呢。”
她指的是华州遗址勘探工作结束后，在考古队和考古小组的名义之外，队员个人可以撰写和发表的相关研究成果。
“还在润色，佟教授指导过了，让我再完善完善，他想以此帮我争取研究生院的保送名额。”
“你打算继续学习？那很好啊。”茹婳欣慰地点头:“我以为你毕业后会直接参加工作。”
“可能我比较娇气，不想过早接受社会的毒打吧。”康涟洏俏皮地耸耸肩。
“你这孩子。”茹婳笑叹。
吃了那么多苦，还如此乐观。
忍不住抬手想摸摸她的脑袋，脸色却蓦地一变，痛苦地嘶叫一声。
“您怎么了？要不要叫医生？”康涟洏忙扶住她，满眼担忧。
“没事，急性阑尾炎，做了个小手术，微创的。医生让我多动动呢。”茹婳安抚性地笑笑。
“那也不能乱动啊。您还是先坐下缓缓吧。”
茹婳看看小姑娘，不由自主就听她的话，坐到了旁边的长软椅上。又拍拍椅子，示意她也坐下。
康涟洏便乖巧地挨着她坐下。
一旁的张管家笑道:“太太果然喜爱康小姐，这么听劝。要是康小姐能陪伴左右，太太肯定会听话，不偷吃冰淇淋的。”
“您刚做完手术，怎么能吃冰的？”康涟洏一听，立刻瞪圆眼睛:“别说生病，就是健康的，这个季节也不能随性吃凉的。”
“哪有？你别听管家胡说。我就是嫌她太啰嗦，这不让我吃那不让我碰的。我随口说说，吓唬她的。”
茹婳心虚，又莫名伤感。
如果她的妲妲此刻在她身边，也会这般贴心吧？
没再去够康涟洏的脑袋，转而拉起她的手。“你过来做什么呢？”
“做常规检查。顺便做一次疗愈运动。”
康涟洏指指病人活动区旁边的运动区。
茹婳点点头:“这家医院还行，有针对不同病症病人的日常运动保健。尤其是心脏科，还有公益项目。”
“是的。我申请到了补贴。不然以我的财力，不是我吹，分分钟破产。”
茹婳笑得直哎呦:“那你回报什么了呢？”
为防有人无底线与病弱人群争抢，项目的审批和考察都很严格，需要申请者提供力所能及的回馈。
“我参加了志愿服务，而且定期献血。”
“那看来你做得很好。”
志愿服务不但无偿，而且要求高，会动态增减志愿者。
茹婳欣慰地笑着，提醒道:“献血虽然有助于你自身的血液循环，但偶尔、少量地献就行，毕竟你也是病人呐。”
“但我的血液可健康了，而且我还是万能血。不知道多少人受益呢。”康涟洏一脸骄傲。
“是吗？那说不定我就是受益人之一。”
“那您也是O型血吗？如果不是，在不紧急的情况下，还是用同种血型的血为好。”
“我知道呀。不过我跟你一个血型，就不会存在风险了。”茹婳笑言。
“真的吗？”康涟洏惊喜。
“这不巧了么？”张管家抚掌道:“太太和康小姐爱好，口味都相似，连血型都一样，难怪这么投缘。”
“那倒没有。”
康涟洏一皱眉，茹婳和张管家便一愣。
“我头扁。”
“哈哈...”
“这孩子...”
茹婳拚力忍着笑，才不至于振痛伤口。
康涟洏也不敢再逗乐，看了下时间，起身告辞。“茹教授，您好好休养。我得去运动了，还得赶着回去做直播。有机会再探望您。”
“你还做直播呢？卖货还是聊天啊？”
有个走在时代前沿的儿子，茹教授跟年轻人毫无代沟。
“卖货。卖得可好了，又用心又热情，把观众们都感动哭了。”
安潋滟不知什么时候走近，把自己的手机举到茹婳眼前。
是康涟洏在老家直播卖农产品的视频，上了本地新闻。
十多秒的视频，啥不好截，非截她被辣得涕泪横流的那段。
收视率倒是高得离谱。
短短的视频，茹婳却盯着看了好几遍，神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去。
她把手机推开，问康涟洏:“你来自临水县啊？直播的村子是你家乡？”
先前得知她家在洛南下面的县城，没有细问，想不到会这么巧。
“是我老家，我在那里出生，八岁那年搬走了。”
虽然见茹婳双眸隐现愠色，康涟洏还是如实回答，同时瞥了眼安潋滟。
一来就搞事，坏水都快溢出来了。
茹婳皱了皱眉，咳了两下。“我有点累了，想睡一会儿。”
姨妈怎么反应这么平静？不是应该又气又怒，马上把人轰走吗？
安潋滟心下犯着嘀咕，手脚倒没耽搁，立刻挤到茹婳左手边。“那我们回房间，姨妈。对着些别有用心的闲杂人等，是容易累。”
她右肘立起，肘弯尖锐，不经意地“用力”往外侧一撞。
女孩子的痛呼声立时响起，响彻整个活动室。跟娇柔毫不相干，近乎嚎叫。
“渊弟，你干什么？疼死我了！”
安潋滟抱着手肘，瞪着汪渊的小臂，眼泪扑簌簌地坠下。
他戴着护腕，外面密密麻麻的狼牙刺，轻轻碰一下都扎得慌，更别说她使了狠力撞上去。
“不好意思啊，我也不知道安表姐的手肘需要那么大的活动空间，能撞到我手边来，而且还那么用力。我不是哪天得罪了安表姐，你特意来报仇的吧？”
汪渊皮笑肉不笑地捏着手腕，看了眼身后的康涟洏。“还是安表姐的目标另有其人、意在杀人？”
要不是小姐姐躲得快，他来得及时，这女人的肘击过后，小姐姐恐怕已经进了抢救室了。
“怎么会呢？那是犯法的。我就是随意活动而已。”
安潋滟倒抽着气辩解，手肘火辣辣的疼。
天气虽然转冷，但她穿得薄，到了温暖的室内更是脱下了薄大衣，只余一件蕾丝裙。
此时白色的衣料上已经现出点点红色，不用说，肯定破了皮出了血。
“哦？意思是如果不犯法，你还得雇凶杀人呗？”
“你，你不要血口喷人，我从来没有过这种想法。姨妈你看他--”
“够了！”茹婳冷着脸:“如果这就是你们探病的方式，那我不需要。见面就吵，不让人安生。”
汪渊挑挑眉，“听见了吧？安表姐。我妈想要清净，别有用心的闲杂人等，不用我的保镖专门护送了吧？”
安潋滟握了握拳，憋着气跟茹婳告别:“那姨妈，我还有事先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明天我妈就能出院了，你说下次还来，是诅咒我妈不能顺利出院吗？”
“你--”
安潋滟瞪了眼汪渊，又看了看茹婳，见她不打算再开口，便甩着小包，气呼呼地走了，中途还撞了一个病人。
“啧啧，淑女。”
汪渊摇着头，去扶茹婳，随即看向康涟洏。
后者只无声地冲他摆着手笑笑，指指隔壁。
小老板的眼神，明显是有话要说呀。
-
回到病房，汪渊立刻给了茹婳一个大大的拥抱。“妈，干得漂亮。”
“比不上你。”茹婳嫌弃地推开他，“快把你那刺猬皮卸掉，再扎到我。”
“我打算去练拳才戴的，可不是为了专门对付谁。那谁的坏水，我可憋不来。”汪渊冷哼。
“对，你是不憋着，你当场就泼了。”
茹婳没好气地白他，“快走吧，看见你就来气。”
“是啊，没小姐姐能逗您开心。”汪渊轻笑:“我其实挺佩服安表姐，整一个控场王。她来前您有多高兴，她来后您就有多生气。我自愧不如。”
“气什么？生气是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我得爱惜身体。”茹婳板着脸坐回床上，“我就是累了。”
“得，您休息。我可不像安表姐，未老先衰。我把以前的教训记得牢牢的，可不敢再搞什么刺激疗法了。”汪渊替她盖上被子，“您放心，今后我都不会邀请小姐姐到家里玩了。”
茹婳一愣。
“我单独约她去外面玩。”
汪渊说完就进了洗手间，似乎没打算听她的意见。
茹婳深呼吸一下，想到以前认识的那个洛南来的女孩儿。
虽然不及康康伶俐，但也真诚纯良。
如果不是安安告诉她，那女孩儿的父亲曾经在那所医院工作过，自己也不会当场发怒，责骂女孩儿心机重、有意欺骗，从此疏远了她。
逃避，转嫁恨意，确实不能解决问题。这样做她也并不称心，精神状况反而更不好。
与康康相识以来，她一直很高兴，心情和身体都好。
这不就够了吗？
汪渊从洗手间出来，就见茹女士挺直腰杆坐着，眼巴巴地望着他，神色忸怩。“等下你去找康康，顺便简单说两句。别让她觉得，我对她有偏见了。”
“我不去找她啊，我得去打拳呢。”
汪小少傲慢地掀掀眼皮，转到门口，唇角却迅速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