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我等您的消息。”

    华特助挂上电话，起身迎接老板。“金秘书说，汪部长正好也想与您见个面，说说康小姐的事。”

    “探了口风吗？”

    “听上去，汪部长也没有掌握康小姐的行踪。他更倾向于跟您聊聊康小姐以后的方向。”

    “多金有她自己的人生，没有人有资格替她规划。哪怕是她的亲生父母。”

    宋凛川轻嗤，敲敲桌上的笔记本。“别墅的设计稿出来没？”

    “秦城的已经完成，京城的还差一点。我准备等京城的过来了，一起给您看呢。”华特助边说边打开笔记本电脑，调出秦城别墅的设计图。

    宋凛川看了数十秒，指指地下室。“这两层重新设计。你联系霍尼斯，问问他的想法。”

    “是加州的霍尼斯吗？”华特助心神一震。

    宋凛川丢给他一个“你在说废话”的眼神。

    可是霍尼斯是做监狱设计的专家啊！

    华特助默声急呼。

    “秦城不是号称‘十步一遗址，百步一古墓’么？把房子建得牢固些，省得多金哪天把家都挖塌了。”宋凛川抚着自己的手机屏保，笑得宠溺。

    华特助却看得头皮发麻，打心底里佩服起江特助的先见之明。

    金三角虽然难混，好歹能保命。跟着宋总，何愁不被枪毙！

    -

    “如果不是身在法治社会，我一定一枪崩了姓宋的！”

    长安大街某中央机构内，汪渊双眸喷火，拳头愤然砸在办公桌上。

    汪则洲没有像以前那样教育儿子，而是举着手上薄薄的纸张，一个字一个字地看完，看着看着便笑起来，一面放声大笑，一面哽咽着去抹眼睛:“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会有好消息，老天爷厚道，不忍心我汪家骨肉飘零。”

    “爸，您别难过，这是好事啊！”汪渊见父亲激动，自己反而冷静下来，赶紧给他拿药。“接下来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您可得稳住。”

    “我没事，只是太高兴了。”汪则洲摆摆手，示意不用吃药。“眼前最重要的事，一是动用所有力量尽快找到妲妲，二是告诉你祖母和母亲这个好消息，同时调节好她们的情绪。”

    “不，眼前还有比找小姐姐-我姐更重要的事。不把这件事办好，我姐回来后一定会觉得晦气。”汪渊郑重地摇头。

    汪则洲看向儿子，只眨了下眼，眼神便由微惑转作清明:“不错，这件事马上就得办。”

    -

    “宋总，金秘书致电，汪部长邀您共进晚餐。”临近下班，华特助带来突然的消息。

    “怎么这么急？”宋凛川扣起笔帽，长睫轻抬:“没有预约吗？”

    “是的，没有礼貌。那我现在去回绝，让他们另约时间。”华特助话接得干脆，却嵩然不动。

    宋凛川瞥了他一眼，起身走到落地镜前，开始整理仪容。“既然我们应约了，就应该按时到场，不然不是跟对方一样无礼？”

    “您说得对，是我狭隘了。”

    华特助连忙表示受教，垂眸暗笑。

    要说急，谁能有老板急？

    -

    夜幕低垂，帝都灯火璀璨，伴着人间烟火，越发喧嚣。

    一间私房菜馆闹中取静地隐入胡同深处，丝竹婉约，陈设古雅，一派江南意境。

    金秘书已经在包间里等着，但汪则洲还没到。

    宋凛川也不问，耐心喝茶等待，慢慢研究菜单。

    “我迟到了，抱歉啊凛川，临时处理了件急务。”半个小时后，汪则洲姗姗来迟。

    “无妨。只要不虚此行，等一个小时也值得。”宋凛川起身，看向他身后。“连阿渊也来了，想必是有好消息。”

    “你喊谁呢？少乱套近乎！”汪渊冷睇他。

    态度似乎比上次缓和了一些。

    三人坐下，服务员开始上菜。

    汪则洲看着桌上清淡的菜式，微笑道:“这里的菜品口味温和，营养丰富，你茹姨很喜欢。等康康有空，我以后也常带她来吃。”

    “多金不爱吃苏杭菜。虽然有浓油赤酱的，但还是缺了那股劲。”宋凛川立刻反驳:“如果不是身体原因，她能天天吃火锅撸串儿。”

    “你倒是了解她。”汪则洲意味深长地颔首，“不过以后康康是要多陪伴我和你茹姨的，各方面嘛，还是该多听我们安排。”

    宋凛川眉头拢起，“您这是什么意思？”

    “你真不明白吗？我爸妈想认小姐姐作义女，以后多照护她。”汪渊斜眼冷嗤:“谁让她有一对不省心的父母跟一个龌龊的前老板呢。”

    “渊儿，注意态度。我们今天请宋总吃饭，是有事相请。”汪则洲轻斥。

    宋凛川意外:“汪叔，您极少向人开口，还是向我一个晚辈，我深感荣幸。有什么吩咐您尽管说，不用见外。”

    他表情真诚，眼神比看能给公司带来上亿利润的合同还明亮。

    “吩咐谈不上。就是随意嘱咐两句。”汪则洲笑呵呵的:“既然认了康康作女儿，她便是我汪家的一份子。以后妲妲回来了，我们也会一视同仁。也希望你同对待妲妲一样，把康康当作妹妹。”

    “呵～”宋凛川的目光瞬间阴冷下来:“汪叔，您这就有些强人所难了。我本来就把妲妲当作妹妹，自然可以遵从您的要求。但多金不一样，我对她的心思，您也看得出来，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而改变。换位思考一下，假如妲妲回来后，我对她也有好感，向您请求，同时与多金和妲妲一起培养感情，您乐意吗？”

    “混账！你这是什么话？！”汪则洲砰地拍案而起，脸色迅速涨红:“全斌常年在部队里，对你疏于管教，竟让你成了嚣张跋扈、目无尊长之流！”

    “爸，爸您别激动，川哥他是无心之言。”

    汪渊赶紧让金秘书拿药进来，看着父亲服下，着急地看向宋凛川:“川哥，只是一个小小的提议，你有意见，咱们可以再商量，怎么能开这么有失身份、不知廉耻的玩笑？！”

    宋凛川扫了他一眼:“若不是开玩笑，你该哭了。我认为我这个提议恰到好处，显然汪叔已经充分体会到我的感受了。”

    不过汪渊居中调解的反应倒有些令他意外。如果他像那天在福利院那般暴躁，自己就可以顺势拂袖而去，不理会眼前这对父子的过分要求。

    三人冷眼相对片刻，各自平息着情绪。

    华特助敲门进来，低声提醒宋凛川接电话。

    是很重要的私人电话，不然他也不会挑这个当口过来。

    “声明。”他朝华特助简短道。

    华特助略有诧异，但只有一瞬，便依言从手中的公文包里取出薄薄的两张纸。

    宋凛川接过看了看，将其放在旋转台面上，转向汪则洲。“这份声明和赠予协议您过目，没有意见的话，您就可以派人跟我去做公证了。”

    汪渊疑惑地拿过纸张来看，眼睛渐渐张大，神色异样。

    “虽然我不能答应您的条件，但在分清对多金和妹妹的感情上，我跟您的观点不谋而合。您担心我将来对妹妹会生出男女之情，我更担心您有此猜忌，又囿于多年前的无谓婚约，会对多金有所保留，甚至暗中为难。”

    在汪渊把文件递给父亲后，宋凛川便盯着汪则洲的双眼，吐出一番肺腑之言。

    汪则洲看着手中解除婚约的声明与赠与一半资产的协议，脸上的红色不褪反增，讪然开口:“你如此为妲妲考虑，倒显得我小人之心了。”

    “举手之劳而已，并且我心甘情愿。所以汪叔也不必太有负担。”

    “话虽如此，不能让你独自承担这么些。”汪则洲的手拂过声明中的字句。“你跟妲妲的婚约，长辈们当年只有口头约定，如今你却以书面的方式解除，可见郑重。我认为，有必要把两家长辈请到一起，将当年的婚约落到纸面上，再交给你。你把两份文件都收好，也算有始有终。”

    “汪叔，都说您做事令人难以捉摸，这次我却看出来了。”宋凛川推开椅子，来回踱了几步。“您画蛇添足的样子，多少有些强迫症了。我想我的诚意已经足够，不需要再配合您别的。”

    “宋凛川，我爸是长辈，你怎么能对他横加指责？！”汪渊看不下去他骄横傲慢的模样，忍不住怒目相斥。

    “我也觉得自己态度不好。”宋凛川挑眉，眼神恣肆:“再待下去可能会动手。”

    “你--”

    “我还有事，饭就不吃了。以后有机会，我和多金请您吃川渝火锅。”

    “你做梦！以后我们才不会让姐姐见你！”

    汪渊冲着宋凛川消失在门外的背影愤然高呼，回头看向父亲，却是满脸得意的笑。

    汪则洲的脸色也恢复正常，施施然看着声明。--比想象得顺利，自己总算放心了。

    -

    回程的路上，华特助一直眉头紧锁，若有所思，时不时还困扰地摇摇头。

    “你工作年限不够，现在帕金森发作的话，公司可能无法承担你全部的医疗费。”后座传来幽冷的声音。

    华特助赶紧收起散乱的思绪，专心开车。

    “给闫安传个讯，让他留意汪家的动静。特别是与多金和妲妲有关的。”

    “您也对汪部长和汪公子今晚的言行有所怀疑？”华特助看了眼观后镜，“我还以为您恋--练就的眼力有所偏差。”

    “哼，我眼力多好，看中了多金。”

    那叫眼光。

    华特助暗瞅一脸骄傲的男人，在心里重复那个没说全的词。

    康小姐的心脏病有得治，老板的恋爱脑没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