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密

    他年纪虽轻,到底出身名门,又早入商场历练,气势也是不遑多让。

    别的人不知道怕不怕,反正“没见过世面”的小广老板被吓到了,先打了两个喷嚏,顺势又退远几步,看着就要迈到外面,借着太阳公公的暖光驱散周身的冷意,却被男人的长腿一拦,阻断退路。

    “既然萧总有新想法,那我的行程也需要变一变。萧总替我订的民宿,我很满意。正好请老板带着参观参观,顺便小憩一下。”贺重元站在康涟洏面前,紧紧地盯住她:“不知道老板是否方便?”

    “方便,当然方便。”

    见萧凯丰神色愈加不郁,村支书赶紧开口,同时悄悄给近旁的下属递了个眼色。下属会意,迅速找了个由头把萧凯丰拽走了。

    村支书舒了口气,走近两人。“贺总好眼光,小广虽然不是本地人,来的时间也不长,但头脑好,眼光好,口才好,对于我们村里乃至镇里的经济情况的了解程度和看法,不比专业人士差。”

    “长得也好。”

    贺重元自然地接话,笑得让康涟洏觉得长寿乡的夏天提前来临,空气突然变得黏腻了。

    “是这里的水土养人,女孩子们个个水灵,我再普通不过。”康涟洏仿佛被萧凯丰的情绪传染,不顾大局地板起脸:“这家店也不是我的,所以不方便带贺总参观。到处走动,也会打扰别的客人。”

    “打扰什么?来这里的客人,除了出差的就是旅游的,不都是奔着好的条件来的?没有贺总这样的大老板支持,咱们村能发展起来吗?!”见她反常地拆台,村支书有些着急了。

    “也有来疗养的啊!磁洞里的病人那么脆弱,怎么还能去打扰?本来发展经济就该考虑环境承载力,吉牛乡更应如此。祖国山河辽阔,美景众多,想参观的话,那去--去楼顶呗!我们民宿有六层,此处风景可尽收眼底。贺总这边请。”

    贺重元原本已经拧眉冷睨村支书,听见康涟洏最后那两句,忍不住扶额轻笑:“行,听老板安排。”

    随即收起笑,看了眼斜后方的秘书。“知道现场考察的必要性了吧?纸上得来,终觉浅。”

    “是的。还是您想得周全。这里跟我们想象得略有差异,应该多考察一阵子,以确定最终投资方案。”秘书点头称是,视线意有所指地掠过康涟洏。

    “当然不一样。贺总平时工作忙,肯定十分辛苦。在我们长寿乡滋养一段时间,保证您身心舒畅,流连忘返。”

    村支书脸上挂着笑容,心里却比清福潭里福泽鱼的苦胆还苦。--明明已经看出了小广跟这位贵客不寻常的关联,自己怎么还跟她犯急了?这丫头一向有分寸,这个当口忽地和他对着干,想来也是有原因的。

    “就是就是。这里的空气负氧离子特别高,比帝都魔都的第一楼还高。不过贺总适当体验一下就好,待得太久,回去时可能要带上一飞机的氧气。”康涟洏补充道。

    果然是有分寸的。

    村支书心下一松,没再多言,只默声看着贺重元。

    贺总低调,没让上面的领导陪同,但他一时忘形,竟忘了镇领导一再传达的省里市里务必招待到位的要求。

    “那你也不要待太久,早点回去。”

    贺重元笑了下,旁若无人地凑在康涟洏耳边说了句。

    康涟洏手一扬,差点没甩他一个大耳刮子。“贺总,请跟我来。”

    -

    一口气爬上顶楼,康涟洏站在栏杆前思索,该怎么把身后京城来的贵客糊弄过去。

    “这里果然是康养圣地,你一口气上六楼,都不费劲儿。涟涟。”

    “谁?”康涟洏张大眼睛。

    这里的风水难道还能把半生不熟的人变成熟人?

    “我听茹伯母这么唤你,很好听。”贺重元露出略带羞涩的笑意:“没想到你这个拼命三娘舍得放下赚钱大业,真的来这里疗养了。我这也算歪打正着,我们真有缘。”

    “我,之前跟你建议什么了?”

    跟有钱人不说缘,说钱。小康老板素来爱财,竟然因为紧张忘了那茬。

    “你说长寿乡环境好,潜力大,就算投资不成功,也能养老。我觉得很有道理,相关信息已经了解得差不多,自然要来实地考察一番了。当时我们几个合作伙伴都想来,谁也争不过谁,索性打了一架,也算赶了趟圈子里的新风潮。”贺重元说着摸了摸脸,有些后悔来晚了。

    若来得早些,伤没好全,说不定还能在眼前这个看起来温软善良的女孩子这儿博些同情。

    “什么风潮?有赚头吗?”康涟洏下意识问。

    她来到这儿就处于自动断网后的半隐居状态,必须上网查资料也是通过别人,不会错过新风口了吧?

    “不是政策或新风口,只是圈子里的新娱乐。你呀,重点永远只有一个。”贺重元笑着摇头:“最近京城里的世家少爷们都积极锻炼身体,主动去找武力值比自己强的对手切磋。不鼻青脸肿地出现在公众面前,都是out了。”

    主动找揍?确实是新风潮。

    “贵圈真会玩。”康涟洏打了个哈哈,脑海中忽地一个响铃,“我家小老板没参与吧?”

    “应该没有。我没见他受过伤。”贺重元语气多了丝愤懑。“倒是很能忽悠别人去挨宋总的揍!”

    “宋--”康涟洏马上拧眉。

    怎么哪儿都有他!真是阴魂不散。

    “阿渊没什么事,不过茹伯母似乎有些憔悴。”

    贺重元也隐约知道她与那几位稍长些的哥哥的纠葛,不愿意她想起烦心事,便转了话题。

    “茹教授怎么了?生病了吗?!”康涟洏抓住他的小臂,肉眼可见的焦急。

    “身体还好,就是心思比较重吧。听说汪家奶奶情况不太稳定。”贺重元垂眸看着她的手,眼底波光盈动。“我了解得不具体,不好多说。”

    “抱歉啊,一时情急。”康涟洏松开他,神色怔忡。

    “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汪家的事情只有他们自己能处理。”

    “意思是我担心也没用吗?”康涟洏佯怒,随即又紧张兮兮地看向贺重元:“那你更要替我保密了,不然我这边的任务完不成,茹教授要更难过了。”

    “你来这里,是因为要替茹伯母办什么事情?”贺重元讶异,紧接着就将食指竖在唇上,“我知道了,我会保密,也会帮你保密。”

    这意思,是要在这里多待一段时间了?

    “那贺总吃好玩好。”

    康涟洏微微蹙眉,咽下了后半句话。

    好不容易顺水推舟地把自己来这儿的目的遮掩过去,如果催贺重元回京,不免会让他再生疑窦。

    现在只希望这位老板京城事务繁忙,今天考察完明天离开。如果他想在这儿搞持久战,那她只能打游击战了。

    -

    长寿乡的风景属实如画,疗养功效也是数一数二。

    贺重元待了几天,却是越来越憋闷。清鲜的空气吸进肺里,比抽烟还呛得慌。

    先前觉得康涟涟像机灵的小白兔,现在看来,明明是狡猾的小狐狸。分明是为了躲他,跑去了其他乡屯,而自己不但不敢追过去,还要咬紧牙关,坚决不向京城的好友们透露行踪。

    是有点子心甘情愿在身上的。

    手机又振动,贺重元皱眉。平时也没那么多电话,怎么越是不想跟首都那边联络,事情越多。

    这次是汪渊。

    贺重元看着屏幕,扣下手机。

    但汪渊似乎有急事,一直不肯掐线。

    “什么事啊汪大少?”贺重元只好接起来。

    “你们公司承包的那片地里挖出了墓葬,现在要停工。不过你那个项目总脑子好像瓦特了,无知不说,还煽动几家农户对抗公家,看着就要动手了。你再不露面,是等着看你们公司的热搜吗?”汪渊语气沉重,果然很急。

    “怕什么?他们的小打小闹还能改变政府的决定吗?汪少有这跟我瞎扯的功夫,往现场一站,就是让他们殉葬,他们也无不从命。”

    贺重元笑言,多少有些阴阳怪气。

    “殉哪门子葬?我看你既不懂历史,也不懂考古。以后可别在我姐,咳,我家小姐姐面前现,我可不会帮你找地缝。”汪渊嗤笑。

    “谢谢提醒,有机会我一定好好表现。”

    贺重元继续不阴不阳,但眼神却有了变化。

    汪大少与康涟涟互相称呼的语气,不能说如出一辙,只能说像极了亲人吧。看来他说要认人家当姐姐,不是闹着玩的。

    “李翰我会换掉,本来这次让他负责这个项目就是为了抓他的错处。先前已经安排好,一会儿新的负责人就会到位,保证不会损坏文物古迹。”他想了想,决定不跟未来小舅子置气。

    “...你不对劲,不在京里,又跑到哪座深山里研究玄学去了?”汪渊疑惑。

    比贺小少的二十而立、家业已成更出名的,是他的年纪轻轻、封建迷信。

    “修仙隐事,不足为凡人道也。”贺重元轻飘飘地甩出一句,便掐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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