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去吃烧烤，剧组的好多人都在，热热闹闹的，许梦然甚至没顾得上跟林壑静说话。

    一群人吃饭难免要喝酒，喝酒就难免要拖得很晚。等众人意犹未尽地打道回府时，烧烤店门前的一条街上已经不剩什么人了。

    索性吃饭的地方距离他们下榻的酒店不远，乌央乌央一帮人都走着回去，在路上接续着刚才的话题聊，顺便消食。烧烤店顿时冷落，街上反倒热闹了不少。

    林壑静总算找到机会，与落到人群末端的许梦然并肩而行。

    “说起来，上次的事处理得怎么样了？”林壑静冷不丁来一句。谁知道上次的事说的是哪件事。许梦然没听懂，也不装懂，只是摇摇头。

    “我是说《兴风作浪》的事。”

    “不怎么样，全都在说是我这边搞的鬼，真是冤呐。所幸热度已经过去，骂我的人不多。有福有祸，就当抵消了。”

    “两个人都糊的话，是不是会好一点？”

    “什么意思？”许梦然不是真不懂，只是想要听他说。

    他却不肯直说，“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如果人气差距不大的话，出现这样的绯闻，舆论就不会认为是某一方在蹭热度了。”

    “人气都不高的话，这样的绯闻根本不会有人关注吧。毕竟‘糊作非为’。”

    许梦然说完这句，林壑静没有再搭话，两人就这样安静地往前走着。许梦然觉得自己这话可能说重了，林壑静有可能会对号入座。他的一些行为在她看来其实就挺“糊作非为”的，比如陪她去录音棚，比如在飞机上将她揽在怀里。

    正想找补几句，她突然发现，身后的街灯将他俩的身影拉得好长好长，有点像情歌里唱的氛围，是浪漫的感觉。

    林壑静应该也有同感。许梦然察觉到，他侧头看向她，神情似乎是温柔缱绻的。

    “《兴风作浪》的故事是个悲剧，就不要类比了。我饰演的角色虚长我几岁，楠哥的角色比他稍小一点，可两个角色的年龄差还是挺大的。不过抛去结局不谈的话，还有点好嗑。”许梦然说。

    “我觉得玉谷和奕菁也挺好嗑的。”

    “我觉得你这话说得不恰当。”许梦然下意识地朝四周望了望，其实眼睛焦距都没调准，但就是忍不住向周围瞧着。

    “糊作非为。”林壑静这样形容自己，倒是很有自知之明的行为。

    男主角去说自己和女二的CP好嗑，这如果是在公开场合，肯定是要被批评的。但这周围没人能听到他说的话。许梦然想起有一次她问林壑静不怕被拍到吗，对方回答，“糊得很，没人拍。”

    但他也没有那么糊。上次因为路透出圈，还要多亏有代拍赏识。在片场被拍到的几率固然是比私下里大上许多，却也说明这人大小是个艺人，有人问津。

    “如果被拍到怎么办？”许梦然忍不住问。

    林壑静只是回答，“看你。”

    空气便又安静。他俩走得慢，与前面的大部队渐渐拉远了距离，遇上拐弯，他们就看不到前面人的身影了。他俩的脚步声也变得更为清晰。

    “我也给你讲个故事吧。”林壑静说“也”，意味着他是要回应许梦然在化妆间讲的那个“故事”。

    许梦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但没来得及出言阻拦，林壑静已经开始讲了。

    “我也不知道故事的起点在哪。就是有一个人，他对一个女孩子有点好感，他觉得人家年轻、漂亮、灵气逼人，可能与自己并不相配。但又觉得人家还算看得起他，他有资格去爱。

    “其实也不是这样。相识之前，他就知道这个女孩子其实是喜欢他的，虽然可能，喜欢的不是‘他’。

    “后来他又意识到，自己其实没资格去爱。任性去爱反倒会令对方失望。”

    许梦然望向他，他说话的声音却依旧平稳，像说台词时一样平稳。仿佛他言语间那些波澜壮阔的情绪，确实只存在于故事中。可他目光有些犹疑，许梦然从侧面能看到他眼睛反射着街灯的光，是蕴含着强烈情绪的。

    她确实纠结于此，曾经失望过，或者说以为自己是失望了。然而这些他都知道。原来她永远都不会对他感到失望，或者说，他永远都不会真的令她失望。

    林壑静最后说，“你觉得，这个故事怎样结尾比较好？”

    酒店就要到了，剧组的人们聚在不远处，开始互祝晚安。许梦然和林壑静也不得不参与其中，进行了一段“社交”。然后又一起进入酒店，分好几拨去乘坐电梯。

    他俩没凑到一班。回房间后，许梦然久违地登上“我是谢容淮的狗”，在许久未曾发过消息的私信框中留言，“老公晚安。”

    林壑静说被拍到后的处理办法要看许梦然的意见，其实就相当于是表白了。但许梦然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在请示李叙之前，打算假装没听懂。

    第二天早上起来，发现他们剧组浩浩汤汤去吃烧烤果然被拍到了。也拍到了聚餐结束之后，许梦然和林壑静肩并肩在队伍末尾走着。

    倒是没有过分亲密的举动。但“已经澄清的影帝绯闻女友”与“新晋待爆帝”神情暧昧。不知道煽风点火的营销号是如何从这样低清的视频中看出当事人神情的。

    许梦然觉得自己可真是乌鸦嘴。说什么来什么，这个视频不见得需要澄清，但也掀起了小范围的热度。需要将原本打算拖着的问题提到要紧位置来考虑。

    还没有来得及纠结，在化妆间做造型的时候，许梦然收到了来自李叙的消息，说有事要跟她详谈。

    什么事是不能发文字或者语音先讲个大概的？或许大事不妙，许梦然假装肚子不舒服，一溜烟闪身溜去了厕所。

    “昨天你大概一回去就睡了，狗仔却勤快，十一点多营销号就开始骚动。林壑静的工作人员更骚动，凌晨五点钟联系我，问两家要不要炒CP。”

    “他有工作人员嘛？他不是没人管嘛？”许梦然惊呆了，她粉了这么多年，倒是不知道林壑静他们公司还有人对他这么上心呢。

    “今时不同往日了，没看有人给他安上了‘待爆’的头衔吗？虽然是忽悠人的，但也算是一阵风吹到他身上了。你以为他们公司的人是傻的嘛？”李叙分析道。

    许梦然从来不怀疑李叙对娱乐圈局势的分析，她一个常年当粉丝的人肯定不如人家业内人士懂。所以现在他那从始至终没有作为、在林壑静火了之后也只是擎等着分钱的公司，这回居然要采取行动了？

    采取的行动还如此的……惊世骇俗。谁不知道正值“妙龄”的男艺人最怕谈恋爱？这公司居然要给林壑静搞个CP出来，还不是那种由剧CP及人CP的假CP。

    听许梦然没有反应，李叙接着说，“他们那边好像是不知道你俩其实是真的。最近有一个离大谱的综艺，必须要圈内情侣才能上，晴暖那边觉得是个大好机会，想让你俩假恋爱，参加那个综艺。”

    “……他公司怎么看出来是大好机会的……”许梦然是重生回来的，这么奇葩的综艺她愣是听都没听说过。

    “这节目筹备挺久了，一直凑不齐人。中年级别的真夫妻倒是挺多人想参与的，但制作方想搞点新鲜血液。年轻的……你懂得。最近招商，意外招到了很多投资商，但就是凑不齐人。”李叙解释道，“要能成肯定播得不错，吃瓜群众现在就好这口，只是没人舍得下面子参与。已经确定的人选里有那个谁。”那个谁，跟房影帝差不多岁数的一个前辈，真·国民度超高演员，人长得帅演技还好，英年早婚。

    “叙姐，你解释得如此详细，是觉得这馊主意靠谱嘛？”许梦然真心请教，但还是一不小心就泄漏了自己的真实看法，她觉得这从头到尾就是个馊主意。槽都无从吐起的馊主意。

    “我确实觉得可以啊。这综艺做出来，又有CP可以嗑，又有旅行元素，路人肯定有兴趣点开看两眼。而且制作方有钱，宣传不会少。”李叙说，“你俩是新鲜面孔，但最近也略有讨论度，再加上你俩的CP感，表现好一点的话很容易成为爆款CP。这恋爱谈的，不仅不影响事业，反而还更上一层楼呢。”

    “但是炒CP的话我俩以后就绑定了……”这也叫不影响事业？

    “那有啥？你不是恨不得跟他贴在一起嘛？”

    我有吗？

    “以后还省了官宣恋情的麻烦。”李叙补充道。

    她说得天花乱坠，看样子是完全属于林壑静经纪公司那边的提议。

    “我再考虑考虑……”许梦然突然觉得李叙也是个不靠谱的。哪有经纪人撺掇自己家的艺人跟别的艺人官宣谈恋爱的啊……而且还是上升期，不，刚出道，不，刚成年。

    李叙想的是许梦然对林壑静那么爱，这辈子肯定是没救了。就算救，也是暂时缓解，无法斩断其根源。他俩就算现在不谈，以后也要谈，而且这两人可能已经暗戳戳谈上了。反正总要官宣，还不如早点官宣。别以后吸了一堆男友粉，突然爆出恋情，那才是对事业的毁灭性打击。

    考虑什么啊考虑，李叙急了。但她不能表现得太明显，仿佛是在逼人家恋爱，只好说，“那你快点考虑，急着公关呢。”

    其实根本不急，他俩的视频连热搜都没上，影响力十分有限，根本不需要公关。

    就像林壑静说的那样。两个人都糊的话，果然是会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