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念今穿着毛衣，拖鞋，漫无目的地走在街市上，新年的夜晚，到处张灯结彩，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意。
寒风吹乱了她的长发，吹红了她的脸颊，她走得很慢，却不肯停下，直到有个小朋友拉住她的胳膊问：“姐姐姐姐，你要不要买花呐？”
许念今低头，看着一个穿着红色花棉袄的小女孩，大概七八岁，白白胖胖的，手上提着一篮子的红玫瑰。
她俯身，轻柔问道：“小妹妹，为什么过年还出来卖花呢？”
“挣钱。”小女孩说。
“你这里有多少花？姐姐都给你买了好不好？”
“好啊，姐姐，我这里有30朵，10块钱一朵。”
许念今拿出手机，扫了下她脖子上的二维码，付款成功后给她看，“妹妹，付款了，你可以回家了。”
小女孩把花递给许念今，许念今摇了摇头，“姐姐不喜欢花儿，你回去的路上帮姐姐把它送给喜欢它的人好不好？”
小女孩大概不理解，想了想，问：“姐姐不喜欢花为什么还要跟我买花？”
许念今伸出手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姐姐小时候也在过年这天出来卖过东西，因为卖的晚了，年夜饭都没赶上吃，所以姐姐怕你也赶不上吃年夜饭呀。”
“谢谢姐姐。”小女孩甜甜地笑。
顾星赴双手插兜站在身后，问：“可以回去了吗？李阿姨还等着我们回去吃年夜饭呢，下次你跑出来能不能和大家说一声。”
许念今转身，没给他什么表情，淡淡的，也不笑也不干嘛，就那么看着。
顾星赴走了过来，脱下自己身上的大衣，披在她身上，“还有，外套怎么不穿？”
又盯着她脚下的拖鞋看，“鞋子也没换。”
他牵着她的手往回走。
“还有，下午赵医生过来，李阿姨说你闭门谢客，这样儿不好，很没礼貌。”
许念今这才说话：“能不能别让乱七八糟的人来见我，一直问我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我又不是精神病。”
顾星赴无奈道：“那些不是乱七八糟的人，都是医学领域上的佼佼者，他们能让你开心起来。”
“我很开心，用不着他们。”许念今快走几步把他甩开。
顾星赴跟上去，“给你买了草莓，很大很甜，还给你做了小蛋糕，奶油味儿的，想不想吃？”
“我不要，你别跟着我。”
顾星赴追上去，将她拉入怀里，“好了，再耍脾气，我就不要你了。”
此话一出，许念今就安静了下来，任由顾星赴把她抱住，不敢动了。
这边，江晓晨正好下飞机，就接到姜雅打来的电话。
“喂，到机场了吗？”姜雅问。
“嗯，到了。”江晓晨说。
“哦，”姜雅说，“有个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不知当讲不当讲的话就不该说出来。”江晓晨说，“你这话一说，我只能告诉你，不死不休。”
“神经，大过年的说这种话，小心我让姥姥揍你。”姜雅说，“是你梦中情人的事情。”
“说。”
姜雅说：“我听我一个同学说，顾星赴从他们院里高薪聘了一个精神方面的医生…”
“嗯。”
“然后那个同学还跟我透露了一件事…”姜雅顿了顿，“你确定要知道吗？”
江晓晨叹了口气：“得，又来了。”
“额好吧，我这不是为了照顾你的情绪嘛。”姜雅说，“我那同学怀疑顾星赴家暴…”
江晓晨闻言，双拳紧握，他想到去年在北京那家失恋博物馆的那次邂逅，她脖子上那条疤痕。
“哎，等你回来再说吧。”姜雅说，“你也别慌，说不定是她自己精神病发作搞伤的也未可知，反正精神病是跑不了了。”
“知道了。”
老蒋已经等候多时了，见到江晓晨穿着大衣走出来，连忙走过去帮忙拿行李。
老蒋嘴里嚼着牛肉干，问江晓晨：“要不要来一根？”
跟问你要不要来一根烟一个语气。
江晓晨的笑藏在口罩里面，眼睛看不出喜怒，这是他这些年学会的技能，眼睛和嘴能自由发挥。
江晓晨说，“您现在后悔当初戒烟了吗？”
蒋叔说：“何止后悔啊，要是有时光机那玩意儿，我穿越回去，肯定霍霍两巴掌把自己扇倒，搞得我现在烟倒是戒了，牛肉干上瘾了。”
江晓晨拍了拍老蒋的胸脯，“这么多年牛肉干没白吃，一年比一年硬朗了。”
“是嘛？”老蒋闻言挺起了胸脯，“我也感觉是这样，越活越有奔头了。”
“想吃就吃吧，我给你包喽，吃多少都行。”
老蒋打开后备箱，将行李塞进去，江晓晨坐在副驾驶，老蒋钻进了车里，“就是牙口没以前好了，不能用力嚼。”
“那就悠着点儿，不要到时候一口牙都给啃坏了。”
老蒋问：“去哪儿呢？是去姥爷家还是回自个儿家？”
江晓晨说：“直接去姥姥那边吧，给姥姥一个惊喜。”
老蒋发动汽车，“那感情好，老太太铁定开心得晚上睡不着觉了。”
车子沿着工业园区一直往前开，靠近机场这边没怎么开发，人烟稀少，路上别说看到人了，车子都不见几辆。
老蒋一路上都在跟他说话，“你演的那个叫什么来着，特别得劲，那些武打动作是谁教你的啊？”
“有武术老师在一旁指导的。”
“给力啊。”老蒋笑着说，“就是你挨打我就遭不住了，生怕你被人打死。”
“嗨，都是演戏，你怕啥。”江晓晨笑着说。
“叔问你哦，那是真打还是假打？打起来痛不痛？”
“打起来不痛，偶尔劲使大了会痛，你放心，危险的动作都有替身，其实替身比我们辛苦。你说的那场戏后面有个镜头是从台阶上滚下去，那个就是由替身完成的。”
“我还没看到那，应该没有更新出来。”蒋叔说，“反正你那事儿不好干，不是什么好活儿。”
“还真被你猜对了。”江晓晨笑笑，“天天被人围追堵截，你知道我是怎么回来的吗？”
“不是坐飞机回来的嘛。”
“我让助理穿着我的衣服，和阿恒两人坐另一辆车走，把全部的狗仔和代拍带走，然后我再趁机混入人流。”
老蒋笑哈哈，“跟我爷爷那时候打鬼子玩地道战一样儿，哈哈哈，有趣。”
车子拐上半山公路，老蒋说：“这次你给我多签两个名，我老家亲戚家的孩子可喜欢你了。”
江晓晨调侃道：“我现在这么有名了吗？连你老家那边都辐射到了吗？”
“都火到国外去了，何况自个儿国家犄角旮旯的。”老蒋说，“那个叫什么纳来着的，法国是不是？哎呀，我就爱看那些外国人围着你尖叫了…感觉倍骄傲。”
“叔，那我给你多签几张，让你寄回去长长脸。”
老蒋特别开心，“我照片都准备好了，就等你这句话了。”
老蒋还说：“你说我要是拿去卖钱，是不是一条生财之路啊。”
江晓晨很认真地点点头，“这个问题问得好，你这么一说，我感觉我都不用拍戏了。”
老蒋被逗笑了，方向盘都差点没抓稳。
别墅门口的两盏红灯笼很亮，从院墙镂空的雕刻窗口望进去，里面灯火通明。
老蒋摁了摁门铃，很快，富贵就在里面叫了起来。
没一会儿，就有人来开门了，江晓晨还没反应过来呢，富贵就扑到了他身上，吓了他一跳。
姥姥披着外套走出来，看到江晓晨笑吟吟站在外面，喜悦溢于言表。
“八点，不早不晚，火锅刚刚烫好，开门就瞧见你了，我的大宝贝哟。”
姥姥揽着他的胳膊，江晓晨身高185，姥姥只到他肩膀的位置，从背后看，姥姥倒像个小孩，江晓晨才是那个顶天立地的大人。
“有没有姥姥做的炸丸子啊，还有炙羊肉，烤山芋。”江晓晨问。
“都有～”姥姥说，“妮妮今年为什么不来？我还给她准备了好些草莓和车厘子呢，她小脸白，多吃点红色的水果好。”
江晓晨说：“下回带她来看您。”
姥姥是个聪明人，江晓晨这么说，她也就不多问了，年轻人的事情她管不了，何况又不在跟前。
大年初一，江晓晨给许念今发去祝贺的短信，本意是想挑起个开头，结果发现对方把他删了。
心中一口气郁结，喘不过来，看着那个红色感叹号很久都不能释怀。
打电话过去，电话也被拉黑了。
姜雅过来拜年，身后乔子振提了很多东西，一趟一趟地往院子搬。
姜雅见到姥姥，就有说不完的话，以前呢，见到姥姥就说江晓晨坏话，说他如何如何欺负自己，如今懂事儿了，说的话也中听多了，连绵不绝的贺词哄的姥姥眉开眼笑。
“哟，大明星怎么抱着手机发呆呀？”
姜雅凑到江晓晨身边。
“你们今天穿得真是喜庆。”江晓晨看着他俩整齐的一身红道。
“哪像你，春夏秋冬私服一溜黑，还是在镁光灯下好看，各种风格都有。”
“没办法，人长得帅，私底下随便穿穿都帅得不行。”
姜雅就做了一个作呕的表情。
江晓晨问：“你上次说的，精神方面的医生，联系方式给我。”
“怎么想到联系他？”
“我联系不上许念今了。”江晓晨说。
姜雅声音压低道：“你确定要见她？你可别忘了，她可是顾星赴的妻子。”
“你如果不想我关心她，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姜雅不自然的笑了笑，“我这不是…不是八卦给你听嘛，我又不喜欢她，听到她神经了，心里痛快呗，你可别忘了，她忘恩负义，在你最难的时候抛下你…”
“我喜欢你跟我说的那句，弱者被选择。”江晓晨笑了笑，“你活这么长，就说了这么一句有水平的话。”
“请把你活这么长，更改成你长这么大。”姜雅翻了个白眼。
乔子振帮着姥姥洗了好些水果出来，招呼他的小公主赶紧过去吃。
姜雅应了一声，“你们先吃，我和大明星再聊两句。”
“小雅，我就是走不出来，我觉得我快疯了。”
江晓晨点燃了一根烟，放在嘴里抽着，“别憋着，想笑就笑吧，笑话我惦记别人的老婆也好，笑话我脑子有问题也好…”
“哥们儿，姐姐平时可以笑你，这时候，绝对不能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