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念今的脸颊刚刚经历过寒风的洗礼，现在又被暖气烘烤，脸颊红扑扑的，看起来像一颗熟透的苹果。

    顾星赴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久久移不开，他不得不承认，许念今确实变漂亮了，甚至不止变漂亮了，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变了，顾星赴说不清楚，只是隐隐感觉到了。

    为了和她说话，顾星赴问了一个不合时宜的问题：“你过年没有买新衣服吗？”

    许念今看了一眼顾星赴，声音很轻的回答道：“没有。”

    顾星赴问：“为什么？”

    许念今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

    很小的时候，她也有新衣服穿的，那时候她还叫葛清和许渭平爸爸妈妈，可是妹妹出生后，他们就成了她的叔叔阿姨，他们明确地告诉她了，等到她18岁，他们将不再支付她任何费用。

    还说了一些什么，她忘了，大致是什么解除领养关系之类的话。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长到18岁后，就没有家了。

    很快，许家到了，许念今推门下车，没有直接进门，而是乖巧地站在一旁，目送顾星赴的车子离开。

    车子开出去好远，老陈才说道：“这女娃很安静，安静到让人喜欢。”

    顾星赴道：“她确实很安静…”

    下一句是：安静得让人心疼，但是他没有说出口。

    老陈说：“现在的女娃娃啊，个个骄矜成性，难得有这样的，长得也很漂亮，一看就是好姑娘。”

    顾星赴还没来得及回答老陈的话，老陈却问了顾星赴一个很离谱的问题。

    “星赴，你是不是喜欢上她了？”

    顾星赴震惊，眼睛陡然瞪大，“陈叔，请别开这种玩笑。”

    老陈笑眯眯地从后视镜偷窥他发烫的脸颊，“喜欢也正常，换作是我，我也喜欢，学校喜欢她的男生应该不少吧？”

    喜欢她的人？

    似乎并不是这样。

    讨厌和欺负她的人倒是不少。

    “陈叔，以后每天六点多都到这儿来一趟…”

    他还未说完，老陈便爽快答道：“懂了，遵命～”

    顾星赴无语。

    但又庆幸老陈没有多问。

    果然如顾星赴预料的那般，许念今每天六点就出门了。

    老陈看到许念今出来，生怕顾星赴羞涩不敢喊她，车子直接开到她跟前，摇下车窗，“许小姐，早上好啊，好巧啊，在这里碰到你。”

    许念今看着老陈，想了许久都没有想起自己认识这个人。

    直到后座的车窗摇下，顾星赴冷峻的脸出现在她面前，她才想起老陈是谁。

    老陈豪爽地说道：“许小姐，快上车，我送你们一起去学校。”

    许念今思索了一阵，拉开车门便坐了进去。

    她没有问顾星赴为什么这么早去学校，也没有问为什么他管特地绕远路到她家叫顺路。

    顾星赴看到她手上握着一袋牛奶，将自己手上的热牛奶与她的换了过来，和他想的一样，即便是这种天气，她喝的也是冰凉的牛奶，然后又将袋子里的鸡蛋和包子都塞给了她。

    许念今不是那种矫情的人，她甚至没有犹豫，就将包子送到了嘴里，慢慢地咀嚼起来。

    顾星赴说：“为了不让你为难，我以后都这个点来接你。”

    很直接，有种不容置喙的语气。

    许念今轻轻笑了，这感觉，确实很顾星赴。

    经过一整晚的思考，许念今决定不再问为什么。

    顾星赴试探：“你不出声，我就当你同意了。”

    许念今轻轻嗯了一声。

    顾星赴见她一直吃包子，将她手上的热牛奶又夺了过来，给她插上吸管递给了她。

    许念今问：“你…吃了吗？”

    顾星赴点点头，“在家吃过了。”

    到达学校的时候，校园里基本没有人，六年级二班更是空空如也。

    许念今站在门口，还有点不适应，以往她早上来班里，教室里早已经乌泱泱一片人了，顾星赴推了推她，“怎么，不敢进去吗？”

    许念今这才踏了进去。走到位置时，照例侧过身，先给顾星赴让路，等他坐进去了，她这才坐下。

    顾星赴从书包拿出一本本子，推到她的面前，“我给你整理了一套题目，你每日做一页，我给你批改，这样就知道你哪种类型的题目不擅长了。”

    许念今翻开，本子上是顾星赴端正的笔迹，像是打印机般的笔迹，字与字之间似乎被刻意测量过，显得一丝不苟。

    许念今看着他，正想说谢谢，顾星赴先说道：“不必说谢谢，如果你真要谢，就用点心，让我不必受累给你订正。”

    许念今笑着答：“好！”

    “你的语文没问题，这学期尤其突飞猛进，就是数学差了点，不过还是要表扬你的，毕竟现在能考及格了，还是不错的。”

    许念今没想到他平日如此关注自己，有点惊讶，又觉得合理，毕竟他们是同桌，平日做题考试都在一块。

    “谢…”她正要说谢谢，抬头就看到顾星赴一脸严肃的表情。

    只得将谢意吞回肚子里，去找笔做题，结果拿出来的圆珠笔没水了，写了几次都没写出来。

    顾星赴从文具盒里取出一支崭新的笔递给她，“用我的！”

    去年他偷的文具盒一直没有机会还给她，时间拖得越久，他就越不敢还回去。

    还回去的时机也很难，如果他就那样静悄悄地出现在她的书包里，那么许念今一定会知道是他偷的笔盒。

    那许念今会怎么想他？

    做到第二题时，许念今的双眉就拢到了一起，咬着笔头开始思索。

    顾星赴拿过她的本子，写出两个解题思路，写完推给她，“我列了两种，你看下哪种比较适合你。”

    “嗯，好！”许念今继续埋头研究。

    这时，江晓晨滑着滑板进来了，看着许念今和顾星赴坐在一起，说道：“喂，我说你们两个…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啊？”

    顾星赴在看书，许念今在做题，均没有理他。

    江晓晨继续嬉皮笑脸道：“我以为我算来得早的，想不到你们二位来得更早…”他说，“话说，你们两来那么早做什么？”

    顾星赴没好脸色地瞄了他一眼，并未说话。

    江晓晨继续说道：“你们不会是在谈恋爱吧？”

    许念今有些奇怪地看着他，“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江晓晨与许念今对视，忽然发现，这个人和自己印象中不太一样了，以前的许念今比较胖，脸也胖嘟嘟的，如今的许念今，似乎瘦了一点，变得有点奇怪。

    还有点陌生。

    “切，你这呆瓜，不会连谈恋爱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吧？”

    许念今继续低头做题，决定不再理会他的无聊问题。

    江晓晨自问自答，“不过也是，你这种呆瓜，谁会喜欢你呢！”

    见没人搭理，江晓晨凶狠地咬着包子，几口就吃完了一个，没几下就吃完了三个包子。

    吃完的袋子也不扔垃圾桶，就那样扫到了地上。

    许念今看着脚下的白色塑料袋，将它捡起来，扔到前面的垃圾桶里。

    许念今返回的时候，江晓晨将口袋的牛奶掏了出来，伸到许念今面前，“既然你这么喜欢多管闲事儿，那麻烦你把我这个也扔一下！”

    许念今看着他手里没有开封的牛奶，道：“喝完再扔吧！”

    江晓晨目不转睛盯着她，慢条斯理将吸管插了进去，猛吸几口喝完，然后往许念今怀里一塞，“喏，现在喝完了！”

    顾星赴抬头看着他，眼底有暗潮涌动。

    江晓晨转头笑着解释，“没办法，你的同桌太热情了。”

    虽然江晓晨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他要跟顾星赴解释，那感觉，就像是许念今是他的人，他让许念今干活了，还得跟顾星赴解释一下，不然说不过去？

    许念今默默地扔了垃圾又默默地回来，这样的事情对她来说属于举手之劳，比起嘲讽戏弄她，这已经算很客气了。

    待她路过江晓晨身边时，江晓晨毫无诚意地道谢：“谢了，好同学，下次还找你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