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穿越

    电视新闻里,我国三军仪仗队赴俄参加红场阅兵,高大威武的小伙子们齐步走,合声唱起了那首喀秋莎,引得观瞻的当地人一片激动。

    思嘉也目光熠熠地看着,她很喜欢网友们对于此事的经典评论:“不如我就送一首你曾经教会我的歌吧。可我比谁都明白,那个真正教我唱歌的人,早就死在了1991年的冬天,而我独自循着他留下的道路,一往无前。”

    活在当今真好。思嘉感慨完后,悠闲地来到家附近某大型购物中心超市买了些水果食材,回家美美午睡后再出门,她蹲在宠物店前看了好久的猫咪----西伯利亚森林猫,俄罗斯蓝猫都好,养哪种呢?独居养猫是标配。盛世太平,滋润生活,莫过于此。

    只有一点点遗憾:下午茶的巧克力千层蛋糕失败。这家店居然不是动物奶油,是植物奶油。思嘉嫌弃得一口也不想吃,但神差鬼使地,她想起昨晚梦里集中营被人抢夺的煮土豆,还有那位苏维埃战士,以及延伸想到了艰苦的上甘岭。

    上天教育我不要浪费食物。于是她吃光了蛋糕。

    待到太阳落山,华灯高照。

    思嘉有一个面试是在明天。她毫无心理负担,但也提前一点上床,打算睡足精神饱满。她忘了买新睡衣,便还是穿着昨天的囚服款。关灯,不玩手机,很快黑沉袭来。

    她睁开眼时,只想竖中指再骂一声“FXXX”。

    这不还是昨天那破地方?梦也可以延续?她虽然看过相关纪录片和电影,但对集中营一点儿深切惦念也没有,怎么又梦到这?

    她恼火地一头就想躺平。不过躺在硬木板麻布破袋子上?……反正是梦,走走程序将就吧。她理智和情感上都拒绝去探究梦里的集中营有多反人类。

    梦里的时间没有意义,思嘉无聊观察环境,她所处位置依旧是一个三层架子床的最高处,天花板很低,她脱鞋170的个头这么干坐着,都要小心别碰到脑袋。

    从床上这破毯子数量判断,睡在三层的人很少。好像只有两张。大部份毯子都堆在一层。这间简陋的屋子里没有其他家具,很小的透气窗上是指头粗的铁栅栏,标准囚室。靠门一边墙角放着一排瘪金属盆碗。思嘉数了数是十六个。

    这小破屋子里关了十六个人。我昨天是在这吗?

    她睁着眼,神游天外,一直到狗吠声和脚步声传来——门被推开发出刺耳的声音,她懒洋洋居高临下窥探:

    ……

    居然是男人。这就离谱。

    男性囚犯们收工回来,在分他们的晚餐。每个人得到煤炭一样的一团东西和难闻气味的一勺汤。没有人嫌弃,吃起来狼吞虎咽。

    但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个,孤身一人和这么一大窝做苦力的男性共处在密闭空间里!?

    思嘉再次暗自狂呼这个梦的离谱。她咽下一口唾沫,突然有个黑呼呼脸眼睛很亮的男人有所感应般抬头,正和探出半个脑袋的她面面相觑。

    完全没想好该怎么办的思嘉本能往里缩。不知道过去了几分钟,她只听得到咀嚼声。随后,床板传来轻微颤动,有人爬上来了!

    自感要被瓮中捉鳖的思嘉看到了一张黑不溜秋的脸和异常明亮的眼睛。

    那个男人身手敏捷地爬上架子床最高层,瞪着她,伸手指了指她的头发,皱眉。他口型似乎在说你怎么还留着头发。

    是熟人!昨天的苏维埃战士!思嘉后知后觉,也不是她脸盲,实在是对方脸太脏,她心态上放松了一点儿。

    男人脸黑如锅,眉头紧拧,他伸手,手指头也黑呼呼。在思嘉有反应前,狠狠在她脸上迅速一把乱抹。思嘉呆住都忘了反抗,男人已经松开,又低头从一个麻布枕头里抽出一块褐色的布,一股脑套在思嘉脑袋上。也不知怎么做的,飞快将她茂密乌亮的头发裹好,扎起,结结实实。

    思嘉像受惊的小动物一样还在张口结舌。她惊惧,因为她能清晰感觉对方手指的粗糙和灵巧。

    男人食指抵唇,无声示意警告她别开口说话。转头朝下方说,“廖沙,上来,我要早点休息!”一边说,他一边轻而易举按着思嘉的脑袋,轻轻一推,把她朝墙板按躺下,并飞快扯过一块麻布毯子把她从头到脚盖住。

    一系列动作流畅迅速,思嘉反应无能,只直觉这个男人一系列做法是在隐藏她。好吧。形势比人强,目前顺从吧。她就这么干躺着,一只手悄悄紧抓对方的胳膊,感到指尖下的瘦削和坚硬有力。这个梦真具象。

    床在嘎吱响,另一个人爬了上来,“萨沙你——”后半句被咽了回去。对方嘟嘟囔囔地和身边男人一齐躺下,扯了又一条麻布破毯子盖住。

    看来萨沙和廖沙是这两位的名字。典型的苏联男子名字。

    狭窄的木板床,角落位置更挤。思嘉闻到难以忍受一言难尽的身体臭汗味,人麻了。大脑开始循环那三个经典问题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到底在干什么——

    刺耳的鸣哨声响起。

    她感到更多人一声不吭爬上木架床底层,二层,纷纷躺下。然后她突然了悟三层人少的原因,因为大部份人在集中营环境下一天劳作后,已没有体力爬高。

    她并不知道更重要的原因是,火车还未拉来更多犹太人和战俘将每间马棚改造的小屋里都塞进三四十人。她也不知道如果是天气不这么冷的时节,老鼠活动少一些的上层床铺将最受欢迎。

    白亮的探照灯从门外晃过,狼狗的吠,皮靴咔咔声停在门口,有人持强光手电筒上下扫视了一轮,又一言不发地离开,关门。

    半晌后,极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明天和我们一起去劳役场。我会找机会让你逃去女囚营。”蒙着她的男人在毯子底下冲她喃喃低语,“无论你……活下去,努力活下去。”

    探照灯的光又一次慢慢巡视而过。

    思嘉怔怔地望着近在咫尺的滑哽喉结。他的脖子瘦削,喉结分外突兀。他叫自己努力活下去。他是某个集中营废墟里未散的英灵吗?我是不是在欧洲旅行时,曾经无意中踏过他的异国埋骨之地?所以才有这么清晰的梦境?她感到忧伤,轻轻点了点头,“好。你叫萨沙吗?我记住了。你,你永远都是苏维埃军人。”

    男人望着她,睁着的眼睛格外明亮。随即欣慰微微浅笑了笑。“苏维埃红军萨沙。谢谢你。”

    他谢我什么?思嘉拧紧了睡衣,感到自己突然心跳剧烈,她睁大了眼,借着时不时掠过的光继续打量萨沙。

    萨沙翻身,他的背原本很宽,骨相在那呢,即使现在肉眼可见很瘦。他的背依旧足够严严实实把罩头罩脑躺着的思嘉挡住——他另一侧躺着的那个叫廖沙的男人似乎在尝试探头看,几次都被萨沙镇压。那人哼了声,再次嘟囔。

    “必须休息恢复体力,别胡思乱想,睡吧。”萨沙命令般低声说,又想起了什么翻过身,从囚服口袋里摸出自己之前没吃的黑面包,塞到思嘉手里。

    “谢谢,我不用。你吃吧。”

    萨沙不再坚持,毕竟他从事重体力活,如果没有稍微填一下肚子明天恐怕会导致难以控制的恶果。他只花了几秒钟就飞快吞下果腹食物,合上眼。不再管思嘉。

    和黑呼呼气味难闻的男人一起躺着,还蒙在破毯子里的思嘉继续发呆。她毫无睡意,枯等从这个荒诞的梦醒来。屋外的探照灯有规律地晃过,她吃力地钻出脑袋,望着白晃晃的光从门外缝隙,从透气窗栅栏里透过来,一晃而逝白惨惨恐怖光亮令三层架子陋床上的人陷入间断持续的明灭变幻。

    劳累的萨沙已经睡着了。所有人都悄无声息。思嘉最后视线还是落回距他最近的两人身上。那个廖沙的头朝着另一面,萨沙则平躺,他的脸在不断的探照灯光下明暗交织,轮廓鲜明。

    思嘉突然意识到萨沙的睫毛长而浓密。他还有一个挺直的鼻梁。虽然瘦削,虽然脏污,但宁静的苏维埃战士依旧像她见过的那尊苏联雕塑,端正的巨大英灵俯视着献出生命守护的土地和人民。

    二战以东线苏德战场最为惨烈。一千万苏联战士牺牲,死在集中营里的也有上百万。

    她百感交集,撑着胳膊一眨不眨眼地凝望着萨沙。当集中营塔楼钟声敲响十二下时,萨沙的右侧空无一人。而塔楼下,一辆德国产保时捷82型桶车军车在几辆宝马摩托的开道簇拥下,缓缓驶进萨克森豪森集中营正门。

    皮靴,大衣,少校党卫军军装。容克贵族出身的斐迪南·冯·里希特下车,步入他的新辖地交接。哨兵不敢直视他,挺立行礼,向元首致敬后,眼角余光只瞄见一个笔挺的背影。

    思嘉又感到了她身下柔软舒适的席梦思床垫上。她深深吐出一口气,一边回味这个梦境,一边下床打算刷牙。

    她没看见随着她的步履,脸上被男人手指涂抹的脏污痕迹渐渐淡去,几秒后消失无痕。她来到洗手间,打开灯,倒了杯水。忽然瞪视着镜子里的自己,心脏急促跳动,直直撕扯着她的耳鼓。

    镜子里的她,原本披肩的长发被一块褐色粗糙麻布,结结实实束扎着。

    玻璃杯脱手,落地清脆,和思嘉对世界的认知一样,迸碎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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