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晤士河口火炮一鸣，自此英国陷入轰轰烈烈的内战。贵族代表着保皇党绝不甘心退出历史舞台，而另一派成分十分复杂，既有在布尔什维克主义的感召下挥舞红旗的英雄，也有一心想打破孤立原则投入欧盟捞取利益的联盟派，还有独立军---苏格兰和北爱尔兰简直是看到了千载难逢的机会，再次纷纷扛起了大旗表示自己脱离那个日不落帝国。

    地面保皇党凭合法政府首相之名，调动忠诚于国王的部分军队与“叛贼”发生了一系列武装冲突。戈登高地人团的士兵身着自家服饰苏格兰裙，在风笛的鸣奏声中向英国保皇派军队发起出击！苏格兰也有自己的空军基地，他们的飞行员为独立而战！但忠诚于国王的英国皇家空军确实是磨砺出的精英，双方在不列颠半岛上方展开激烈对决的结果是天空更偏向国王一方----掌握着制空权的皇家空军对着地面反对派的海军目标一顿轰炸，许多港口火光重重，舰只倾覆浓烟滚滚。此次大英的内战烈度，远胜几百年前护国公大战保皇党。

    日不落帝国真正本体只是小小岛国上的一块英格兰。内战撕裂着国民意识，举着大旗的双方都有各自占据的地盘和军工工厂，疯狂生产军械，储存粮食，争夺能源。这种环境下，平民们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德国的战略目标是消耗不列颠。见打得激烈，暗爽之时慷慨地表示收容英伦列岛难民----白捡的劳动力干嘛不要？还出于恶趣味地把收容港口放在敦刻尔克……于是，许多市民们提着简陋的行李抱着孩子携家带口花钱挤上偷渡去海对面的渡船，那些不想卷入内战的青壮年也踏上了同样的路途，一切犹如几年前英勇大撤退的滑稽的镜像。

    而海峡那边的沙滩上，搭建有登记处和临时收容所，许多工厂招工的负责人举着牌子就等在码头，他们还有班车呢。

    到后来一些保皇派贵族也为躲避战火而逃离故土。他们的土地庄园无法带走，要保持体面生活导致带出国的财产日渐消耗，无计可施之下凭贵族名头又走上了和美国有钱人联姻的路子，好些保皇党与美国上层混在一起并成功使英国荷兰王室都来到加拿大暂避内战——这次国内的极端派宣称要让不退位的国王变路易十六啊。

    留在战火纷飞家园的更多民众痛苦之中变得对保皇党和反对党统统失望，仅希望早日结束内战。谁有这种能力呢？那个答案很多民族自尊心强烈的英国人不想看到。

    迟早，德军会扛着“平定内战恢复生产”的大旗跨过不列颠海峡。

    1947年春季，德国柏林总理府。希特勒召见了隆美尔元帅，就再次出兵北非展开了秘密谈话。虽然号称“北非”，但这次德国的战略目标改为地中海东部到波斯湾一块，要打着“支持阿拉伯国家脱离殖民地统治之名”将英国的势力彻底从那片区域扫荡干净。

    实际上伊拉克等国家早就对德国眉来眼去。1940年还有亲德国的政府成立但马上被英国击溃。现在时移世易，眼看欧洲在德国战车下合为一体，英国陷入混乱无暇顾及，地中海以南波斯湾地区诸国心思又活泛了起来。况且希特勒屡次在广播中说是要“推翻英国殖民地的统治！”，总不会英国人跑了德国人来当总督吧？不过即使德国真来，他们能像罗马尼亚这些地方一样加入富有的欧盟，家家户户都有收音机和自行车也没什么不好。

    嗯，这时候距离波斯湾的大油田被发现还有十几年，海湾地区国家一点也不土豪，都穷得只有沙子，很想富有的欧洲老爷带带他们。

    于是在保障能源物资运输畅通的条件下，隆美尔再次带领德意志非洲军团从意大利出发，在商船改的粗糙版航母辅助下，训练了几年的空军驾驶超级轰炸机炸飞了英国驻军，成功登陆港口城市巴士拉。当地人亲德，喜迎王师上岸。北非中东沙漠的土地极其适合机动装甲作战----沙漠之狐的坦克就这么一路顺利抵达重要港口穆罕马拉。将英国驻军统统消灭。

    隆美尔的部队好比一把德国制锋利匕首，已扎入波斯湾，会争夺苏伊士运河，会继续放日不落帝国的血。德军与北非英军打的还是消耗战。只是这次，英国非洲驻军本来就军心不稳，他们本土也已经无法再持续投入力量支援海外战场。

    “小姐，那片土地下有什么？”希特勒知道思嘉绝不会无缘无故要求德国拿下波斯湾。

    “天方夜谭一般的宝藏。但是，我觉得留给德国下一个十年计划去取比较好。”思嘉实话实说道，“您想为德国或者欧洲解决石油资源的最佳选择，现阶段是北海油田。丹麦外海和荷兰外海都有了发现是吗？”

    “是。”希特勒微笑，“在您带来一些资料的指导下，德国工程师解决了海上钻井平台的问题，我们的海上油田已经能开发。”

    “最大的那一片在苏格兰外海，很快就会是德国的囊中之物。不过为了长久稳定开采，您就让国有石油公司雇佣苏格兰当地工人吧，德国单独吞甜头总会被觊觎，分出去一些有利于长远安稳。北海油田距离美国太远，它无法插手，苏联则目前有阿拉斯加满足了胃口。所以我判断北海油田属于欧盟问题不大。它的储量也足够满足您所需要----但是，人总是会贪心，是吗？”

    希特勒毫不介意，笑着点头。“对。小姐用什么理由来劝服我不去觊觎波斯湾的宝藏呢？”

    思嘉托腮，“您不至于接受不了十年计划吧？”

    “小姐你就当现在是我的能源部长，怎么说服我？当年我的外交部长和将领们就没能说服我不进攻苏联。”

    思嘉看希特勒有玩笑的意思便也大胆开麦，“我只能判断，波斯湾地下的宝藏一旦被太早发掘----现在的德国恐怕守不住。所有国家都明白能源有多重要，备受刺激的美国会暂时牺牲阿拉斯加的主权，拉上苏联阻止德国独吞波斯湾，甚至发展到对德宣战。那么事情恐怕又回到老路了，德国与邻居苏联打得一塌糊涂，或许还互相使用终极武器，美国坐收渔利远远在北美吞吃掉两国的精英，随后再也没有一个国家能与其抗衡，美国背后的犹太人大财团将重新控制整个世界。他们会用我们今天分裂英国的办法，甚至更极端细化地，分裂国家和社会，相应地再也没有您这样一呼百应团结德国上下一致的领袖能在欧美诞生。”

    希特勒面容严肃。这不就是小姐说过的某个美国捡漏的糟糕历史吗？

    “况且波斯湾的宝藏德国不是吃不掉，只是，要等待时机。希望您能听我一言，只有这样德国才不至于成为靶子。把英国人全部赶走后，德国可以在为阿拉伯国家提供粮食援助的名义下，驻兵埃及守住运河以及重要港口。在那经营一段时间，其他的事，耐心等待，可以吗？”

    希特勒答应把中东列入十年目标计划。“小姐，你是希望带上您的母国一起参与？”

    思嘉点头，“我还建议加上苏联，当然只是个建议。毕竟独木难支而三角关系最为稳定。还记得您当初那个瓜分日本的计划吧？现在苏联也想把有威胁的美国赶出亚太地区。德国可以顺势而为，第一阶段目标达成之后再三家联手斩断美国伸向波斯湾地区的爪子。三足鼎立锁死美国最为稳妥，美国人和不死心的英国人只能干看着闪闪发亮的宝藏流口水啦。”

    这不就是另一种同盟吗？希特勒饶有兴趣地想。日本是什么东西？他早在和日本结盟前的首选计划是要拉上中国和英国瓜分此地，因为英国绥靖没能实现。现在换上苏联作为盟友的话，这个计划前途一片光明。而苏联的意识形态希特勒如今也不像从前那么忌惮----小姐暗示这个苏维埃巨人未来与中国关系根本就不好，迟早倒下的庞然大物有什么可怕的？到时候未来的德国还可以效仿美国收割一波加盟共和国的人才。

    “为了一个美好的世界，德国需要和延安建立更友好的关系了。”他自信满满，“汉斯马赛一直想去那边援建，等着吧。德意志很乐意帮助中国训练空军。新中国的新空军不必要开始什么都效仿苏联。毕竟德国和中国之间又不可能存在什么领土纠纷。”

    思嘉也笑了，和元首干杯共庆未来。

    她就没什么不敢想也没什么不敢计划的。这次，连琉球都被她视为目标，那本来就是中国藩属之地嘛。再说，日本分成三块中德苏各自驻军对于日本人也是一种幸福啊，起码某一块的人民军队绝不会像美国大兵一样干出那些侮辱当地妇女的事来。

    她的筹谋中，波斯湾列国的石油开发大约在五十年代。那个时候的中国正好需要进行从一个落后农业国到工业化国家的变革。如果，有一批中国石油专家与工人能远涉重洋先来到波斯湾产油区学习德国与苏联的技术和经验……如果，这次工业化过程中，除了苏联的帮助，还能有德国专家参与一个百废待兴国家的援建……中国的路会走得更光明宽敞吗？许多人的命运会改变吗？

    她相信唯有国家的命运能影响个人命运。至于变动的世界线会不会影响到未来她自己的出生，思嘉此刻已经根本不在乎。我早就够本啦。她想，我生长在和平年代，拥有富足安定的家庭，又机缘巧合能遇到倾心之人，作为一只引起广泛风暴的小蝴蝶，我还要什么自行车？我唯愿如同梁上燕，与我丈夫岁岁常相见。

    她对于改变萨沙命运的自信心，随着时间流逝越来越膨胀。

    “我的祖国是个很美的地方，亲爱的。”思嘉一本正经对着萨沙说，“而且，你和我结婚了，从某种意义上说，亲爱的你也拥有中国的长期居住权----只要我能去先办个户籍。有机会咱们去中国领个证好不好？”

    萨沙亲了亲他的小鸽子，低头轻蹭着她的眉眼，呢喃说好。在飞行员基地，汉斯马赛格外关注东方的消息，经他所说萨沙判定，未来的中国必定是延安的布尔什维克们取得全面胜利，就像1922年的俄国成为苏维埃，中国会在几年内获得新生，建立一个和祖国相同体制的共和国----一个走向富强安定，他的爱人诞生的国家。

    1947年春天苏联传来消息，低反射率的涂料研制完成。萨沙知道自己会在近期回国，他与妻子分别在即。

    思嘉没有哭，她再也不会哭哭啼啼，只会格外珍惜和萨沙剩余的相处时间，有机会就腻歪甜蜜。他们都可以凭着这份美好的记忆，安然分离两地，满怀希望等待重聚---她和萨沙不就是这么过来的吗？

    大好的春光下，柏林绿意盎然。亚历山大中校脱下了苏联军装，他整整齐齐穿着思嘉给他挑选的整套衣服，胳膊下夹着一盒糖果，驱车一并来到北郊的孤儿院。

    “亲爱的，你还记得萨克森豪森看守长约瑟夫吗？他的女儿丽塔就在这儿。约瑟夫和他妻子都死在45年春天。不过丽塔还记得自己是被苏联红军从炮火里抱出来。

    几支苏军部队与德军曾在此地激烈交火。萨沙轻叹，平民的牺牲难以避免，而什么事都不懂的孩子纯属无辜。

    尽管丽塔的父亲曾在集中营对苏联战俘和犹太人都实施过虐待折磨。萨沙还是微笑着把包好玻璃纸的彩色水果糖递给了她，并欣慰地看着小姑娘和她的伙伴们开心玩耍。德国孤儿院令他想起了自己的童年----昔日小伙伴们欢笑声还在耳边，可安德烈和谢苗都作为士兵葬身斯大林格勒，斯捷潘长眠在波兰某森林中，爱笑的弗拉基米尔疯了，阿尔谢尼和阿廖娜失踪……无论是德国还是苏联的这一代儿童，萨沙真心希望他们长大后都有美好人生，不要再在残酷的战争中化为白骨累累。

    “你不和我们一起玩吗？”有孩子问。

    思嘉痴痴地看着萨沙在教德国的孩子们玩苏联传统大象游戏，他们笑成一片----她的萨沙多英俊啊！睫毛头发都在金色阳光下闪亮。他的笑容多令人眼晕！要是我们----思嘉又忍不住动了想和他生孩子的想法，好容易才艰难地用理智压下。唉，现在还不是时候。不过那一天总会来的，他怎么能没有孩子呢？

    思嘉装作没听到院长随口说去年春天新增了好多被抛弃的孩子：有些女人把襁褓往孤儿院门口一放转身就走还再也没来看过……一算时间，她猜得到是怎么回事。苏联军队既有在炮火中救下小女孩的英雄，也有一些个人或者集体报复行为。唉，她又想起看到过的一张开战前拍摄照片，地点是波兰，年轻的德国士兵在亲吻他的恋人，一位苏联女兵……终极战争带来的愤怒仇恨将爱情的小花碾轧成泥。

    可是春天又来了。

    归途中，她和萨沙重游了旧地，萨克森豪森。

    前集中营的重重铁丝网高墙早已荡然无存，德国按照议和协议的内容，在草坪上伫立一座纪念碑悼念不幸在此去世的苏联战俘。战俘进入集中营登记档案时拍摄的头像照片被整理寄回苏联亲人手中。苏联民众都信了德国给出的说法：因为战俘营被恶棍掌控，贪污了费用导致缺衣少食条件恶劣。现在那个恶棍已经被枪毙。德国也允诺将一笔特殊拨款用于补偿苏联俘虏及家属。

    萨沙知道官方公布的死因并不是发生在此地的真相。但，集中营毒气室和焚尸炉早已拆毁，曾经在萨克森豪森拍摄的照片西方世界完全予以否认，现在只有苏联将那些证据默默锁在了档案室里。真相并未湮灭，只是官方都不再提及。

    萨沙理解。仇恨会吞噬一切。他有战友为了报仇扫射平民最后自己死在纠察队的枪下。而从集中营出来的廖沙，因为担任纠察队队员压力过大已经退伍，年纪轻轻居然入了精神疗养院。

    他站在纪念碑前，庄重地朝着葬身于此的苏维埃战友们行了个军礼。

    “那些折磨过你和你战友们的德国看守其实……都在战争中阵亡了，只有一条漏网大鱼。”思嘉凝望着他，有些苦恼地说，“就是那个讨厌的家伙。”

    “我知道。当年他在集中营里的行为并不是因为本性邪恶之类，而是他深信那套人种优劣理论。但他爱上你的时候就自己打破了他从前坚信不疑的东西。”萨沙笑着拉起了妻子的手，亲吻。“他在德国能为你提供帮助，这点最重要。”

    春日的阳光下，思嘉顺势埋入他怀抱中。

    亚历山大中校灰蓝色的眼睛眺望着天空，再也没有耸立的大烟囱，乱飞的骨灰尘，蓝天格外清澄。

    ……同志们，战友们，请原谅我。亚历山大·伊万诺夫斯基----不但活着，还过得这么幸福。战争已经结束，我也不能再报复谁为你们雪恨。他在心中发誓，同志们，我会带着你们的份，建设我们的祖国苏维埃，见证它强盛富饶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