谍王的任务

    如果思嘉知道此刻斐迪南在想什么,恐怕会暗自点头:施季里茨和其他效忠希特勒的党卫军当然不一样啊!正真的苏维埃战士就是能膈应到容克军人斐迪南!他和她心爱的萨沙一样,胸中燃烧着信仰的火焰,代表人类最美好理想的坚定信念!是你们能比的吗?

    她循着斐迪南的视线转头看过去并认出是谁后,没来得及收住瞬间真实表情:欣赏和敬佩令她微微张口,黑瞳仁亮了起来。

    “哇哦!”她低声自语,头脑风暴迅速展开。

    斐迪南看看被惊艳的她,再打量舒伦堡的心腹爱将:他年纪比自己和海茵茨都大一轮却依旧英俊,一袭双肩章的灰绿色上校军服优雅又干练,骷髅檐帽下那双眼睛深沉过人。他听母亲谈起过这个人,母亲称赞他是天生的贵族——斐迪南却很不喜欢一党卫军头目明显别有用心地接近思嘉。他立刻堵在对方试图靠近的沙发一侧有利位置上。

    思嘉抓着沙发背,烦斐迪南挡视线。

    施季里茨上校则微笑着先向斐迪南少将致礼,再冲思嘉彬彬有礼地举杯,隔着人向女士问好。“你好——夫人?”他看着她手指上的金色婚戒。

    “啊,你好。”思嘉站起,探出身子主动和他握手,眉飞色舞,“哈哈,你是第一个!我终于听到夫人这种称呼了!”——在德国,整个总理府里从希特勒希姆莱到海茵茨斐迪南都依旧用小姐称呼她,像无视她已经和苏联人结婚。

    他一举就博得了她的好感。

    “请问夫人愿意赏光和我跳支舞吗?”施季里茨问。“乐队演奏晚会圆舞曲。”

    斐迪南横插了进来,“这曲子还有个名字叫《风流寡妇圆舞曲》,她肯定不会跳的,施季里茨旗队长。”

    ……思嘉沉默了一下,“你代替我回答干嘛?你又不是我!”她不满斐迪南越权,“但很抱歉,我这人不会跳舞,旗队长。”思嘉也顺着这个称呼叫他,“我记得我见过你,在之前总理府的影片放映会上。施季里茨旗队长!很高兴又见面啦。”

    斐迪南绷紧了下颌。蓝眼睛继续盯着施季里茨。旗队长心想这人活似被踢了一脚后想决斗的碧眼金毛公猫。他果然和传闻中一样深深迷恋这个女人。

    “所以我才斗胆前来邀请,很高兴您还记得我。”旗队长说道。

    双方都起了聊天的兴趣,思嘉甚至让出了一半沙发,请他落坐----请原谅,这个穿越了时间空间,经历许多甚至导致新的世界历史线诞生的姑娘,依旧无法抵御旗队长身上隐藏的那种对国家爱人深切隽永的情感。所以,在明知他到底是什么人接近自己别有目的情况下,思嘉还是想和他说说话。

    甚至斐迪南抢先坐下,打量施季里茨,思嘉也为自己找好了理由:“你别这样。我除了你和海因茨,也总有自由和别的男士聊聊天吧!”说完又耸耸肩和旗队长说,“您别见外,他不会聊天,就喜欢在一旁呆着听。”

    施季里茨含笑不介意。他近距离接触这个浑身充满秘密的女人机会难得。他仔仔细细揣摩着这个人:戴着婚戒,大大方方彰显她和那位苏维埃战士的关系。握手的时候施季里茨感到无以伦比的细腻和柔软----这姑娘显然从未干过活,是中国富家小姐出身。他之前就打量了她一会儿,很奇怪,她应邀参加戈培尔的生日宴会,但总理府今晚璀璨水晶灯下的达官显贵们在她眼里如同背景幕布,她与所有人物都有着一层隔阂——如果不是希特勒劝说玛格达夫人主动向她示好,施季里茨肯定她不会出现在这。

    她穿着连衣裙却只戴着简单的首饰,全场最少珠宝的女眷就是她了。但她根本没有攀比财富容貌等等这些女眷们都在暗自展示的内容意识,也丝毫没意识到自己被社交圈排斥——希特勒也无法按头他们真心接纳她。

    看她神气活现还嫌弃斐迪南少将的样子,施季里茨说,“放映电影那天我记得您穿着军装,英姿飒爽。”

    “哈哈,德国的军装审美确实一流。德国内部参考的那些影片您最喜欢哪一部呀?您后来借阅过《兄弟连》吗?”

    “《兄弟连》还没有预约到。”施季里茨笑着回答,《斯大林格勒保卫战》我已经看过三遍。”

    “《斯大林格勒保卫战》是大制作!我看完后感叹这事别来第二回了——年轻的生命,无关德苏,能别再操蛋地这么大批大批在冻饿中,在血肉横飞下死去吗?”

    操蛋这词震惊到了施季里茨。这是女人说的话?

    斐迪南一丝讥笑地看着他。

    但思嘉完全没察觉自己口吐不堪之词,“我试试从希姆莱的排表处帮你插个队借阅兄弟连——隆美尔元帅之前借阅了好些片子足足三个月,看在他辛苦远征波斯湾的份上,也没催促归还,这才造成外借延迟。”

    ——在沙漠里喝冰芬达吃高级罐头闲暇时还有幕布看未来经典电影和连续剧的隆美尔一点也不觉得辛苦。

    “另外,我再推荐一个观影列表给您吧,斯大林格勒保卫战也有以德国视角为主拍的。我个人喜欢它胜过苏联视角。”

    “元首的秘密电影拍摄团队真是出色。”施季里茨说道,“总把德国设定战败。”

    “嗨,元首毕竟曾是搞艺术的,创意新颖嘛。”思嘉面不改色说,“艺术家就是需要别出心裁。中国也有句古话说人应该每天三次反省自己,元首设定德国战败,拍这么多电影说不定也是一种对入侵苏联行动的深切反省呢。”

    施季里茨留意到斐迪南在听到德国被设定战败时,望着这女人的眼神更热烈,更再次插话,“如果库尔斯克德军战败,西西里岛和诺曼底登陆成功,第三帝国必定走向灭亡,就像电影里一样,柏林最终被包围,我们所见的一切宏伟建筑,包括总理府都将变成断壁残垣。”

    “我故乡还有一句话叫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们不愿意柏林成为废墟,列宁格勒这些城市的人也不想啊。而莫斯科从未被包围——那是首都退无可退。但柏林不可能复制苏联那些英雄城市的解围成功。”思嘉评价道,“你这样的人会拿着冲锋枪战死在你守护的建筑前,不过依我看,实在不甘心可以带着你忠诚的小队化整为零离开城市,去德国南部山地打游击战——当然要有被抓到受刑被绞死的觉悟。”

    “是。我会试着活下去,打游击战。”斐迪南因被接纳聊天而柔和了声音和表情,“我看过海茵茨翻译的那本关于游击战的小册子。”

    “哼哼,那可是了不起的教材。美军有军官还因为学习过这本册子,在东南亚雨林和当时占领菲律宾的日军打了好几年游击战呢!我估计以你的素质,也能撑个不短时光吧!你的队伍成分是德国军人,在德国天生拥有群众基础——你得搞个根据地。记住打不过就跑。”

    斐迪南笑了。

    这居然是发生在一位年轻貌美的夫人和德国将领之间的对话??施季里茨震惊不已。是,她太不一样了,有强横自信心,凌驾众人的优越感!这是斐迪南这样的男性沉迷于她的原因吗?

    思嘉通过几句聊天软化了斐迪南后,再度转向施季里茨。

    “您没有结婚吗?”她也留意到他的手指没有婚戒痕迹。

    “没有。就像元首一样,我也认为结婚会分散精力。”施季里茨回答着无可挑剔的答案。

    “但是元首有深切的爱情。”思嘉同时在心里加了一句,不是爱娃。她笑着对施季里茨说道,“我从前也觉得婚姻麻烦,是个不婚主义者。但是啊----“她抬起手亲了亲金戒指,“也许哪一天,您就突然遇上了会爱一辈子的那个人,就像我的萨沙。您知道我丈夫的事迹吧?”

    “赫赫有名的苏联王牌飞行员。”施季里茨说,“亚历山大·伊万诺夫斯基,现在是空军上校,目前和汉斯马赛他们在一起执行伟大的任务。他是苏联英雄勋章的获得者。”

    ……要不是我改变了历史,45年春天,你也得到一枚苏联英雄勋章了。真是不好意思。思嘉暗想,她带着骄傲笑容,“我们常年分开,每一次见面都弥足珍贵。您居然知道得这么多,真不愧是第六处负责海外情报的施季里茨上校!”

    她情真意切,“我印象里干情报这一行,付出的牺牲会很大,比如婚姻。”

    施季里茨本能感到不对。这种第六感本能在他多年潜伏卧底生涯中曾多次救了他的命。这个女人的这席话是另有所指吗?他其实结过婚,在苏联。他于十六年前奔赴西班牙前夕,曾在祖国的安排下和心爱的妻子在咖啡馆里默默互相望了一眼。那是深藏在他心底的蜜糖----怎么可能?这一切发生的1935年,这个女人才多大?她又在哪?

    “我能改天请您喝杯咖啡吗?”他索性问。

    “不胜荣幸。”那女人眼里的光更盛了,“可是您必须知道,我离开总理府需要元首和您顶头上司的批准,还会有一队安保人员跟着我,可以吗?”

    “或许我也会先被顶头上司叫去批评,让我离您远一点。”旗队长笑着说,欠身离开。

    ----“你不必为了你的苏联飞行员这么做。”看着旗队长的背影,一直横亘在他俩之间的斐迪南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话。“海因茨的能力很强,一定能把他从苏联带回来。你不必为了这件事现在就去拉拢希姆莱的属下。我肯定你知道他不是泛泛之辈,对吗?”

    嗯,斐迪南的脑补能力和苏联人萨沙造成的阴影令他认为这就是思嘉和一个党卫军第六处英俊成熟上校开展交际的原因——她不可能试图找个德国情人。

    而思嘉,将计就计说,“反正我要饱和式救援。东方事务办公室的业务我知道,摸一摸第六处的底又有什么不好呢?希姆莱手下可是也有精明强干的人啊。”

    被认证“精明强干”的施季里茨,次日就被希姆莱召见。

    希姆莱打量他的目光带着挑剔,古怪的挑剔。一件工具般的挑剔。施季里茨保持着严肃表情,希姆莱却扶了扶眼镜,“你年龄偏大,不过这不是问题。”

    ???

    他对他总体表示满意。询问他打算邀请小姐去哪个咖啡馆,盖世太保们要提前清场埋伏。

    “你穿制服,不必穿西装。小姐的喜好我略有了解。她喜欢德意志帝国审美的制服。希望小姐能开口主动约你第二次见面吧。记住,不管她想怎样,你最好都答应。”

    施季里茨???这不就是希姆莱叮嘱那些生命之泉外勤人员的一套?他可没想到自己这辈子居然也有这种遭遇!

    苏联卧底先生邀请思嘉在他常去的大象咖啡馆会面——在正常客人都被赶跑,留下的全是密探的环境下,这女人却表现得兴奋。

    她是第一次来。施季里茨在她左右张望差点撞到桌角时判断。

    她意识得到自己实质被监视被软禁吗?当然能。但是她完全不在乎,那双眼睛丝毫焦灼感都没有。她在咖啡馆的神情活像个逛动物园的小孩子——小心翼翼中有一点戒备,更多是探索和喜欢。

    他们聊什么话题呢?施季里茨那些和德国贵妇们谈话的内容套路完全对她无效。比如她今天又戴着一条琥珀蜜蜡项链,施季里茨恭维它漂亮。

    “这是萨沙,我丈夫亲手做的!”她美滋滋地说道,“比什么都珍贵。虽然他可以在苏联的特殊商店里买到专供的钻石项链,但我告诉他千万别把津贴积蓄浪费在这上面。不如去资助战友的生活吧。您恐怕不知道——”思嘉清晰说,“苏联有许多退役军人,国家发给他们面包,但萨沙有战友进了精神疗养院,没法工作养活家人,还有的战友伤残了,这都需要额外补贴金。”说到着她顿了顿,“抱歉,我和您说这么多苏联的事——”

    她是故意的吗?是否在试探自己?苏联侦察兵出身的施季里茨绷紧了弦,笑着说,“第六处本来就应该多了解各国情报。如果您不介意,我作为党卫军记录分析——”

    “无所谓,反正我的桌子下肯定有窃听器。”思嘉哈哈笑,还冲角落桌子旁坐着的男人举起啤酒杯。“多谢担当警卫~”

    盖世太保只能尬笑。

    在施季里茨的人生中,真是头一次碰到这样的人,她丝毫不觉得被冒犯,继续兴致勃勃和他聊着苏联。那个他离开二十多年的故乡。

    “我曾经和萨沙梦想一起在莫斯科郊外的林荫道上散步,白桦林在我们耳畔沙沙响。可理想和现实总有差距,事实是我和他在万湖区的小径上手拉着手,看湖光山色天鹅交颈。唉,这就是人生啊。”

    “不过萨沙在德国也有在德国的好处。起码我和他一起看了《泰坦尼克号》。这片子克里姆林宫审片后没答应在苏联上映。只有盗版在民间流行——可是贝利亚他们全都看过了啊。特殊商店里连海洋之心都有出售呢。”

    施季里茨第二次听她提及特殊商店。“那是苏联展示自己国家也不差欧洲,什么都有的商店。”

    “嗯,不如说是买得起的苏联人什么都能买到的商店。空军司令的妻子肯定买得起蓝宝石版海洋之心,工厂工人大概要花二十年工资吧?我理解,工资分级制度,德国也一样。”

    她话锋一转,“但今年苏联进口了德国大片《欲望号街车》,您知道著名影星费雯丽和马兰白龙度都签约了德国,在欧洲电影城拍完了这部戏后还去了莫斯科宣传——哈哈哈,电影里白龙度穿的那款T恤脱销了,价格优惠,每个看完的苏联小伙子都想买一件。所以我看生产力提高到了一定程度,大规模工业化下产品售价自然降低,宝石版海洋之心如果量产,实质也根本不是什么奢侈品嘛。这大概就是苏联的工业化计划前景吧?”

    施季里茨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还好话题又被她扯到了电影上。

    “很多电影尽管莫斯科官方不让上映但拷贝带早就在私下流传,我觉得明年的春季大片《夜访吸血鬼》可能又无法在苏联通过审核,不过那真的没有会毒害苏联人民的资本主义情节,就是一部纯吸血鬼爱情题材,唉,少了苏联这么个票仓真可惜。”

    “这部吸血鬼电影拍完了吗?”

    “正在拍。”思嘉笑着说,“小成本,科幻类目下的鬼怪系列。元首的想象力无比丰富嘛,明年主推这种,还有两部叫《闪灵》和《小岛惊魂》的都在策划中,一个讲述雪山密室山庄灵异杀人事件,一个是灵异恐怖片,应该会很刺激吧。”

    施季里茨发现这个女人言谈中流露出主导感。他肯定她对自己没有那种旖旎想法,她回忆苏联丈夫时眼神里都是爱意,施季里茨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妻子,留在苏联的她思念自己时,眼睛里也会……上次相见是十六年前。他也坐在这,他妻子则在现在盖世太保坐着的位置,他们装成是陌生人,隔桌望了彼此几眼。

    “小姐,您能接受和心爱的丈夫,苏联军官萨沙这样长期分离的日子吗?您是否有时候会感到痛苦?”

    思嘉一下就秒懂施季里茨先生在问什么,“我无比渴望和他相聚,但我爱他就是爱他的一切,包括他坚持的理想和正在努力的事业啊。他总会有退休的那一天……即使那时候他饱经风霜,我也依旧爱他,只会比爱年轻容颜的他更醇烈。”

    施季里茨微笑着举杯。这或许就是他妻子所想。他会回到她身边——或者完成任务凯旋团聚,或者身死异国,留给她名字和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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