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施微去了县衙。
县令听说人来了,匆匆就跑过来接待。
乌施微端了茶也不喝,用手指在杯子里搅和。
县令看得眉头直跳,心里骂他下等人不识货没规矩,嘴上也不能多说什么。
乌施微:“听说你这儿来了个大富商?”
县令脸上一僵,不知道这人怎么突然提这一茬,他结结巴巴解释:“突然就来的,我这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不给我介绍介绍?”
“这…”
县令倒是不怕他一个小喽喽能和人家大富商说上什么话,所以放心引见。
乌施微说要和人单独谈谈将其他人轰走。
等到茶商的院子里只剩下他俩人,刚才还在一脸和善微笑的茶商突然跪地而拜:
“草民张弘儒拜见十六殿下。”
乌施微也揭下面具,露出一张年轻娇美的面庞。她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淡道:“起身吧。”
“这次的事,麻烦你了。”
“公主所托张某自然全心完成。”
“你知道盘虎寨的人又多要了赎金吧。”
“草民知晓。”
“尽快将土地买来,村民迁走。古墨村很快就会被我们的兵包围,到时候恐怕要伤着许多人。”
“是。”
“还有,注意自身安全。提防县令和巴云县所有人。盘虎寨很古怪难缠,你事情办成最好赶快回京。”
“谢殿下关怀,草民必将事情办妥。”
“再替本宫办件事。”
……
这边谈的好好的,前厅突然喧闹起来。
听人来报,乌施微这才知道那师爷自作主张去客栈将人抓了回来。
乌施微几乎要被气吐血。
让他别掺和还上赶子来!
他俩对视一眼,乌施微便带上面具走到前厅。
思玉一开始在吵吵嚷嚷的。见三丑出来,立刻就被吓闭了嘴。
三丑看了她一眼,绕过她在一张椅子上坐下。也不管县令什么脸色,直接道:“师爷这一手,可是出乎我的意料。”
师爷站在一边也听不出他到底是喜是怒。观察了下县令的脸色陪着笑道:“应该的,应该的。这人抓到了,可要我亲自将人咋送去盘虎寨?”
乌施微看傻子一样看他:“亲自?你亲自送去,老子成什么了?合着老子白来一趟等着回去被大当家的骂?”
县令脸色难看,师爷也吓了一跳:“我哪里是这个意思?三大人真是冤枉死我。这样,我给你们准备轿子、车夫,送你们回去?如何?”
乌施微“嗯”了声。
师爷松了口气,道:“这天色晚了,要不大人在这多留一夜明天出发?”
乌施微眼睛一翻,骂到:“不知道二当家的急吗?现在就准备车,我现在动身。”
师爷忙道:“行,行。”
边说便带着人去套车。
他走后,乌施微目光转向县令。
“县令大人,我们盘虎寨还承蒙您的照拂。我们大当家的还托我办一件事…”乌施微从腰间拿出一本请帖递上去:“这七日后的盘虎聚会可一定要来参加啊。”
“那是,那是。”县令擦了把汗,双手接过那张请帖。
乌施微完成任务,现在只想着怎么能不留痕迹的放走这两个人。
他出了县衙围着马车转了一圈,然后就见思玉母女被人捆着拉出来丢进马车。
随行的还有个车夫。乌施微骑着自己的马向县令颔首。然后策马扬鞭向着城门慢慢前进。
车夫驾着车一路上都远远的跟着乌施微。
刚出城没多久,思玉母女在轿子里的踢打声越来越大。
车夫几次想张口问三丑这人该怎么办,都憋住没开口。
直到轿帘子被拉开,思玉露出个脑袋大口喘气。
车夫看了她一眼,动了动嘴到底没出声。
反倒是思玉努力把嘴里的布条顶出来,大口喘了一口气,就开始骂三丑。
“你个该死的家伙快放开我!你们欺压村民、强抢民女会遭报应的!”
乌施微听她骂,骂的越凶心里越欣慰。
一路上,乌施微也没搭理她,车夫快要被思玉的愤愤不平吵死了。
思玉骂了一路自己渴了,想着自己娘也该渴了。就接着嚷嚷道:“你,骑马的那个丑八怪,给我停下!我要喝水,我娘也渴了,快停车!”
乌施微纵马到她面前,满脸不耐烦的看着她:“骂够了吗?骂够了接着赶路。再多说一句把你舌头割了!”
思玉咽了咽口水,壮着胆子道:“你敢威胁我!你抓我回去不就是要给你们二当家的做娘子吗?你等着,你这次抓回去我肯定要向他告状好好的罚你,你居然敢要割我舌头!”
果然,乌施微停了马。
思玉终于可以喘口气了。
思玉看着他冷着脸下马,然后一只脚踏上马车,她朝后缩了缩道:“你要做什么?杀了我你也别想活了。”
“下来。”
“嗯?”
“你不是要喝水?我的水你不配喝,自己去溪边灌两口。”
思玉就这样和娘亲一起被拽下马车。
思玉:“你绑着我,我怎么喝?”
乌施微厌恶的看她一眼:“你怎么这么多事?”
思玉越骂越顺:“就这你还嫌我多事?我告诉你以后就等着给我捶腿捏背,端茶送水吧。”
乌施微嗤笑一声:“你不是逃婚吗?怎么改主意要嫁给我们二当家了?还让我给你端茶送水,我可不是二当家的人。我的主子是三当家的。”
“我管你是谁的人,照样是个奴才。”思玉扶起母亲,揉了揉被绑疼的手臂,“别挡路。还有我们要过去方便一下,你要是敢看我就挖了你的眼睛!”
乌施微冷笑一下:“你们可不要想着跑,不然的话…你知道的。”
思玉白了她一眼,看了看周围环境问:“水呢?”
乌施微指了方向:“这边。”
他们缓缓走过去,隔着草丛越走越远。
过了会,乌施微看着抹着汗的车夫道:“你和她们一起先喝点水,一会儿赶路,可就不停下了。”
车夫看到她们在捧着溪水喝,便匆匆跑过去。
乌施微看着快聚成一团的三人,唇角微翘:你们可要快点想到对付我的办法呀。
溪水边。
思玉母女正小心翼翼的洗手洗过手洗脸,捧着清冽的溪水一口一口的朝嘴里灌。
没过多久,就听见有人也过来蹲下喝水。
她以为是三丑,刚想发火,就突然见是车夫。
她看了一眼远处正在无所事事的四处打量的‘三丑’,就看了一眼齐聚在溪边的自己三人,突然福至心灵。
她放慢了动作,装作在洗手的样子问车夫:“老伯在府衙当差?”
车夫意外的健谈:“那不是,我就是个老百姓,这不是倒霉吗?被随便抓来给一个土匪当车夫。唉,你说说这叫什么事。”
车夫灌了一大口水,擦擦嘴道:“姑娘也是可怜人,怎么摊上这晦气的事儿。”
思玉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
她咬了咬嘴唇,憋出两滴泪:“我家被土匪占了,钱和土地都被伤了。爹和哥哥被土匪生生打死,就连家里的大黄狗也被他们杀了吃肉……我自己被那匪人强抢去当新娘,好不容易带着娘跑出来,这次又要被抓回去。我我知道姑娘家的真的求告无门,这次可能会死在那里吧……”
说着思玉哭的更厉害,眼泪扑哧哧的滚落。思玉娘在一遍目瞪口呆,尴尬的没说话。
车夫表现的很是气愤,只见他小心的凑过来道:“丫头,你有没有想过…跑,跑得远远的离开这。”
思玉泪眼婆娑,可怜巴巴问:“大伯有什么主意?我一届女流如何对付那么凶悍的一个人。”
大伯眼神示意她朝脚下看,那是一块块圆润的溪石。
“你看到了吧?”
思玉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但是做出不解的模样。
“等会我吸引他的注意力,你就那些石头砸他。”
思玉像是被吓着了,结结巴巴的话都说不利索了:“大…伯,这能行吗?这是杀人啊。”
“你爹和你兄长都被杀了,你杀他一个算什么?丫头你要心狠,大伯只能帮你到这。”
“可是我把他砸晕了之后呢?”
“之后你就驾着马车带着你娘,赶紧出城赶紧跑,跑的越远越好。”
“您呢?”
“放心,大伯不是巴云县人。一会功夫大伯就出城去了。”
思玉点点头。
几人在溪边交头接耳密谋。
乌施微几次都看到了他们装作不经意的眼神对视、聊天。她全程放水,就盼着他们早点商量好早点跑路。
终于几人站起身来,像是商量好了一般一起回来了。
一见他们,乌施微张口就是嘲讽:“我还以为你们几个掉水里去淹死了。”
思玉抠着袖子里攥紧的石头学舌:“你知不知道你嘴很贱,我还以为是从小跟着泼妇学的骂街练的呢。”
她这话说的娇娇俏俏的。不仔细听还以为她是在夸他。
乌施微高兴坏了,此女可塑之才。这牙尖嘴利的模样,应该也不会被人欺负。
面上装出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样,看着像是下一秒就要冲上去揍她。
车夫连忙将人拦住,劝到:“大人,咱们还是快些赶路吧,你瞧这天都黑了,这晚上赶路不安全,我们得快些动身了。”
乌施微道:“行,我不和你计较。”
她转身朝自己的马走过去。
车夫使了个眼色,思玉悄悄拿出袖子里的石头,慢慢靠近。
乌施微通过脚底的影子,看到她的动作,将脚步放慢。
思玉壮着胆子,突然加速蹦上去砸了下三丑的脑袋。
砰的一声,那人应声倒地。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快走。”
几人冲冲驾着车返程,冲向郊外。
原地。乌施微趴在地上缓了阵眩晕,确定他们走远了才踉跄着爬起。
乌施微摸了把后脑,摸出一阵湿润。看着手上一片鲜红,她苦笑了一下。
苦肉计,玩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