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变

    帝王选秀乃国之大事。

    各地都会上报秀女以供选拔。

    听完白芷的禀报,乌施微目光都没转变一瞬,嗓子里发出一声讥讽:“我这位皇兄可真是迫不及待。”

    “户部已发文给各地长官,各地先按照秀女初选条件在当地进行初选,再从县、郡、州府一级级筛选,五千名额,遴选之日就定在八月初八。”

    乌施微翻动手中的书页,莫名心里有些烦躁。看了眼外面刚暖烘烘的太阳,便合上书不再看。

    “热死人的天,也不嫌麻烦。”

    白芷将那书放回原位,又给去将窗子开大一点:“各家可全指望这天下大选一步登天呢。我们乌越已经二十一年没有选妃了。”

    “父皇他……”乌施微一愣,忽的想起了印象中一直是绷着脸不苟言笑的父帝,他虽然外表身强体健,但有弱症,平日里看不出来,甚至带自己策马射箭都不含糊。

    乌施微心中酸涩发麻,热流直冲眼眶。

    “殿下。”白芷心酸难耐。

    乌施微抹抹眼泪,笑出泪花道:“我没事,我只是在想,父皇如果还在,怎么也轮不到乌云冕做这个皇帝,大皇兄二皇兄哪个不是人中龙凤,何故会选择他,他为了皇位残杀手足,勾结党羽构陷前朝重臣,他想要的就是这样的帝位?”

    白芷警惕地望了眼屋外,叮嘱道:“殿下小心隔墙有耳。”片刻才为难道:“容奴婢说一句不中听的,殿下当真觉得先帝会传位于当时的六皇子?”

    乌施微猛地回头,神情难得可怖:“你这是何意!”

    白芷忽的跪地,但语气仍是果决:“殿下,先帝虽久病缠身,但何故会忽然驾崩,偏偏那遗诏就偏偏落入六皇子手中!殿下应当知道先帝多疑,信任的人也不过您和国师大人,先帝在世只是太子之位就一直空悬,纵使有意传位于谁,旁人不清楚,您和大人难道不清楚?”

    乌施微手心暗自用力,薄薄的甲片甚至抠出了血印。片刻才卸了力气颓然道:“我,我不知道……”

    乌施微脑中窜入往日种种,青年帝王抱着她上朝、批阅奏折,就连和重臣议论国事她都在一旁。她虽不去国子监读书,但父皇和国师的亲自教导也是他人没有的荣宠。

    “殿下,有些事情是您自己不愿看清。有些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更不会受制于伦理纲常,殿下您也该跳出人性看看身边人。”

    白芷伺候她数年,全身心都在她身上,又善于察言观色,做事细致谨慎。乌政清这才放心将人留在她身边伺候。乌施微也全心信任她,所以她才能冒着被杀头的危险说出这种话。

    “我明白了,我会去找师父,就算师父不愿说,我也想尽力印证猜测。”

    温拂柳散值后再次去往公主府,还未到达就见里面匆匆跑出一人。

    他将人拦住,语气严肃:“殿下脚步匆匆,是发生何事?”

    “与你无关。”

    乌施微此时正心烦意乱,无心与他周旋。她推开人继续像皇宫方向跑。

    没等他叫住公主,府内又跑出一人,冲着车夫训斥:“瞎了可是?还不赶车追上公主!”

    门外的马夫这才反应过来匆匆驱车。

    温拂柳上前两人拦住:“白芷姑娘,这是发生了何事,公主看着心情不太好。”

    此时白芷只得找借口脱身。“驸马不必忧心,殿下只是入宫见国师大人脚步匆忙了些,驸马若无事还是请回吧。”

    语毕,白芷便匆匆去追人。

    皇城路上,百姓们都见一女子眼角含泪,逆风奔跑。

    乌施微本就会武,此时又用了轻功借力,车夫累个半死也没追上人。

    不过多时,乌施微便被人按住。

    “殿下,注意影响。”

    来人是青云,他一副寻常装扮,轻轻松松便把乌施微按在怀里,带进小巷。

    “青云!我要进宫。”乌施微挣扎出来,愤愤看着他。

    “殿下纵使要进宫也不该如此姿态。如此模样只会让旁人生疑。”

    乌施微突然盯着他数十年不变的棺材脸,泠然问:“你也知道?”

    乌施微问的什么他自然清楚,但他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垂眸道:“属下职责就是不让殿下以身涉险。”

    乌施微勾起嘴角,意味不明地笑了声:“你当真…忠于职守,不愧是父皇教出来的暗卫。”

    此时巷口,白芷匆匆赶来,“殿下此举太过冲动,您入宫还是让车夫送您过去。”

    马蹄哒哒,缓缓停在巷口。乌施微看了一眼,抿紧唇,疾步上车。

    白芷和青云对视一眼,暗暗摇头。

    乌施微匆匆入宫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乌云冕耳中。

    “她又入宫作甚?真当这皇宫还是她自己家?”

    太监表情有些为难,“殿下直奔逢源殿而去,那处我们都不能靠近。”

    乌云冕冷笑一声,手里的奏折狠狠惯到桌上,“又是逢源殿,国师当真数十年如一日的护着她。”

    太监被突然被龙威震慑,吓得趴在地上颤颤巍巍:“殿下若是不喜,可禁止顺德公主入宫。”

    乌云冕更是不悦,抄起一本竹简砸过去,太监也不躲,硬生生被砸偏了头。

    “你当国师是死的?朝中的老家伙们是好对付的?乌施微啊乌施微,你当真好命,有这么多人以死护着。来人,摆驾仁德宫!”

    逢源殿。

    乌施微轻车熟路进入观星大殿。

    “你来了。”师缘语调平稳,似乎是早有预料。

    乌施微咬紧嘴唇,踱步慢慢靠近,声音带了些沙哑。小声唤道:“师父……”

    师缘站在大殿正中,他并未转身查看她的情况,只是招手让她过来。“过来坐下,看看这星宿。”

    “师父……”

    等到她站到他的身边,看到华丽的星宿图,才抬头问:“师父通晓阴阳,知天命,掌国运。可曾算过徒儿命数?”

    师缘抬眸看了她一眼,拨乱了手下的星宿弥天镜。

    “师父可曾算过父皇的命数。”乌施微追问。

    师缘这才动了动,转身看向她:“了了,你想知道什么?”

    看到他神色平静,乌施微忽然激动:“您都知道是不是?”

    师缘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就见她脸都绷红了眼泪亮晶晶的挂在眼角倔强的不肯落下,整个人如同气鼓鼓的河豚。半晌,他最后仿佛投降了一般终于开口:“知道又如何?我曾尝试过逆天改命,却终究人难胜天。”

    这句话似乎是坐实了乌政清被害事实。

    乌施微一把拽住他的衣袖,哽咽道:“父皇真的是被害死的?”

    师缘瞧了眼被拽出折痕的袖子,目光又回到她身上。

    “是,也不是。现在我不能告诉你。”

    “为何?是不是夏后和乌云冕害的?是不是为了皇位连弑君弑父都能做得出来。”

    师缘拧紧眉头审视她,眼眸里藏着让人看不懂的情愫。“了了,我是如何教你的,你现在骄躁模样是想如何?”

    乌施微眼底薄薄的悲凉浮满出来,眼角的泪沉落到白玉地面上砸出一个水坑。

    巨大的悲痛席卷了乌施微,她断断续续的抽泣,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显得分外难过:“师父,那是我父皇,我知道他去世有隐情怎能不骄躁?父皇和您感情颇深,您怎会如此态度。”

    他轻轻擦去滚落的泪水,叹了声后慢慢环住对方,下巴抵在她的肩头,脸贴着她的脖颈,一下一下地拍抚她的后背暖声安慰:“这件事你不该参与,我知道你心疼他,但是现在并不是你知晓一切的好时机。你要明白现在你没有了先帝的庇护,就如同暴露在原野上的幼兽,周围豺狼虎豹数不胜数,在你积蓄到可以匹敌的力量之前,你知道的越少越好。”

    这动作他们做了千万次,不过在她幼时师缘是把她抱在怀里哄着不哭,现在大了,他也没法像小时候那般抱她。纵使这样她鼻子一酸,整个人缩进师缘的怀里,脸贴着他温热的胸口,带着哭腔咕哝:“罢了,师父既不愿意说了了也不多问。等到师父觉得到了时机再告诉我吧。”

    观星大殿里,烛火明灭。廊下声声虫鸣,庭柱悬宫灯,殿外星沉月落,浮翠掩朱门。

    寂静无声里,忽的,星宿弥天镜大动。

    师缘目光泠然,迅速上前查探。透过如冰如水般的镜面,他面若寒霜,口中所述一字一句都透露出不详:“双星伴月,主大旱,次主兵刀战事,无德者亡,大凶。荧惑守心,帝星黯淡,不祥之兆。”

    听到他低语,乌施微瞳孔猛然一缩,整个人钻出来站在星宿弥天下同她师父一样观测天象,幽幽蓝光在两人身上映照出一层冷意。

    “荧荧火光,离离乱惑,且有兵亡。月与岁星同光,即有饥亡。师父,上天这是要降灾祸于我乌越!”

    片刻,师缘似是参破天机,只是对她摇头道:“了了,星象而已,这些事我来处理。”

    乌施微知晓国师能力通天,但是在位的乌云冕并不认可逢源殿国师的存在,他不可能像先帝信任国师那般立即做好应对之策。

    乌施微心中焦急,“师父,星象是为警示,怎能不重视。乌云冕才刚登基,不懂这星宿镜的玄妙。倘若真的天下大旱,百姓饥亡,将士叛乱,那我乌越如何应对。我不能让父皇看到乌越动荡衰败,我要阻止这一切!”

    “你倒是像极了先帝。”师缘释然般的放松眉心,眼里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温和,“星宿预言之事还早,我们需从长计议以寻应对之策。了了,我希望你能任何时候都能从容不迫,而不是冒失冲动。”

    “师父,我们还有时间?”

    “那是自然,师父风水堪舆之术天下无双,不是你亲口说的吗?切记,此事不可由你外传出去。”

    由我?

    乌施微虽有疑惑,但看到师父严肃的神情,也正色道:“徒儿知晓轻重,定不外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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