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喜

    郦沁舒乘着船,往京城出发了。以前只有不舍,如今除去不舍,更是想着祁钰,也想着青州,但内心觉得更加的厚实。她在青州时,收到祁钰从京中来的报平安的信,也看出了思念。

    谢祁钰若是在一个半月以前进京,也定是盛大隆重的,骑着马,骑在京城最繁华的街道上,受万民的欢庆。

    不过,即使他入京的低调,明日朝堂之上最瞩目的便是他。

    回到府中时,所有人都在门厅等候,或许不该说是所有人,祁叔他们便都不在。虽然谢祁钰嘱咐,不要大动干戈,但终究是将近一年未归。府中的人俱是喜气洋洋。

    “张叔。”谢祁钰见到他,心中是高兴的。

    “你回来了便好。”张叔悄悄的擦了擦眼泪。

    “害您担心了。”

    “礼物已经备好了,你看过后,我便让人放到马车上去。”

    “仍劳您费心。”

    “你在我这永远是个孩子。”张叔拍了拍谢祁钰的背。

    谢祁钰和张叔说过两句后。便对众人讲。“布局还是和以往一样,花草长的也好。你们用心了。陈管家,每人依例发放赏钱。”

    “多谢大人。屋中每一日丫鬟以及侍从都有打扫。浴房里也已准备好,和往日一样。小人想大人回来要先洗漱一番的。”

    “管家费心。洗漱完后我要去柳家,你们都下去各司其职吧。”回来后上柳家拜访,谢祁钰在路上时便已经告知了府中的人。他先回到他和郦沁舒的屋中坐了一会儿,这一次和以往都不一样,觉得这屋子好又不好,但充斥着爱的甜蜜。他早早的就开始想她了。

    准备过后,便乘着马车到柳家。拜帖已经是让陈管家送去。到了柳家门口,并无和平日有何区别。管家在门口等候,终归是自家的女婿。谢祁钰身边随从将礼物交给管家。“叶管家,别来无恙。”

    “叶某人深感荣幸,谢大人竟还记得叶某是谁。”

    “自是记得的。”

    柳家对谢祁钰一回京,便先来拜访他们,还是觉得满意的。但若是给什么好脸色,却也还是难。

    “女婿见过岳父岳母。岳父岳母,近来可还安好?韵倚在青州一切安好。”

    柳父柳母看着他一身清爽,但依旧难掩疲态。一些话也不好说出口。

    “在青州她祖父身边自是安好,但是这路上呢,在兰溪呢。你们总是报喜不报忧。我们又不是傻子,全天下,怕只有三岁小儿不知此事的危险吧。”

    “是小婿有罪。令妻子置身于危险中。”

    “此话不知说了多少回,说了多少回,便是韵韵有几次身处险境中。也是韵韵自己愿意去做,否则,若只是为了你,我们是全然不同意的。你一路奔波也累了,坐下与我们说说一路上的事吧,韵韵这一路都经历了什么,身体怎么样,心情怎么样。信中虽有,却是不多。”如今整个京城如此对谢祁钰讲话的也只有柳父柳母了。一颗爱你之心。

    “多谢岳父岳母。”谢祁钰开始对着一路的事情娓娓道来。谢祁钰能做次辅,必然不是空架子,实干之外,和群臣百官的交际的能力也不能弱。如此,能够清晰的讲出这一路的故事,更是能不着痕迹的删去什么,减去什么。

    未讲完,就已天色大暗。柳父柳母等着谢祁钰自是也未好好用膳。故而,三人都是被腹中空空提醒着时间。

    “小谢便留下用膳吧。只不过不知道你的口味。”

    “岳母大人留小婿吃饭,祁钰感激不尽。韵韵爱吃的八宝鸭,翡翠河虾卷,冷皮白鸡,七鲜汤。”

    柳父柳母听他能报出许多自己女儿爱吃的菜,心中也是宽慰许多。却不禁也想要落泪。

    “今日也是很巧,你说的这些,府中都做了。韵韵喜欢的那几个厨子本是想都带过去,可是韵韵担心厨子走后,我们吃不惯。便只带走了一个。你便尝尝韵韵从小吃到大的味道吧。”

    “多谢岳父大人。”

    今日也算其乐融融。等回到府后,谢祁钰便l立刻前往危月楼,见沈先生。他们虽一次未见过,却有一定的熟悉。一直有往来的通信。保险起见,虽不多,却也能从字里行间感受到对面的人。

    其实无论在船上还是在兰溪养病时,他和郦沁舒一直也在关注着京城的动态。在外时,他们不知写了多少封书信去京城,一部分是安排事务,得知最新的消息,一部分是情谊。他们写信,给柳父柳母,给钱慧宁,给绿竹,甚至皇后。皇后确是一个很好的人。

    谢祁钰见完沈先生后,再回到屋中,小坐一会后,便再回到书房处理事务。直到上朝前,休息了一个时辰。谢祁钰有一大堆事情需要处理,否则也不会快马加鞭,一道一道的口谕以及信件催促了。

    他抬头,脚底的影子修长。他有些想念,屋中没有她点的灯,没有她的身影,他难过的很。谢祁钰对自己嘲笑到,从前那么长的日子都熬过来了,怎么如今才分开不久,便不能忍受。但他对自己说,如今和从前很不一样。他如此又笑了,若是有人见了,定然会觉得此人很奇怪,怎么谢大人又哭又笑。笑完便去书房处理事务了。

    第二日早朝,一众官员都在等着,等着这位如日中天,前途一片大好时隔将近十个月未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次辅出现,这是他离京后的首次上朝。

    谢祁钰一出现,众人便都注意到,因着紫色的官袍,金色的鱼符,特殊的气度,让你觉得贵重,压人,内心生畏,但他对你却是一脸平和,比起这些,他的容貌简直算是不值一提。

    众官员纷纷前来寒暄。谢祁钰应对的挑不出一点错。谢祁钰经过绿袍官员们后,一个绿袍官员便说“我说的无错吧,次辅大人像个仙人。我在兰溪时,便深深被其折服。”站在旁边的绿袍官员也一直看着谢祁钰的后背。并不止这二人,在殿中时,无一目光不聚集在谢祁钰的身上,若是目光太多,会烧了衣服,那谢祁钰的背后怕是要有个洞。

    表彰的圣旨早已颁发,因此今日并无怎么提到谢祁钰。但陛下脸上的笑容,谁又不明白是为谁而笑呢。今日的朝堂喜气洋洋,便是因陛下心情所致,因次辅久不归,陛下的心情便不大好,在次辅归来的路上时,,若是陛下面上有些不悦,那打底是次辅有事耽搁了回京的路程。如今归来,陛下真是喜上眉梢,嘴角难压。并且那些以往刁难次辅的人,在今日气焰几乎全无,朝堂太平多了。少了许多扯皮,下朝也比平日早了许多。或许也是陛下想早些和次辅单独谈话。

    “阿钰,你总算回来了,那日的样子朕始终心有余悸,后怕不已,便一直担心着你的安危。看到你的来信时,除了看信中的内容,更是观察你的字迹,字迹有力,才放心许多。”

    “ 是臣令陛下忧思了。”

    “你知道,朕不喜欢听你说这些。快请太医进来,先说说你的身体,再给我讲讲外面的事。你讲的定然和他们讲的自然不同。他们都没有你了解我。你的信,我是看不够的,若这些折子都是你写的信便好了。”

    太医前来问诊后,言次辅的身体并无大碍,只不过仍旧是疲劳,需要多多休息。”

    如此,萧远瞻也放心许多。他们便开始长谈,一直到了午后。

    “陛下,皇后娘娘来了。”

    “臣妾见过陛下。”

    “阿宣快请起。”

    臣妾知道,谢大人一回来,陛下定有许多话要说,定然会忘了吃饭。臣妾给您送了一些来。给谢大人也准备了。”

    一应宫女内侍便拿着食盒进来。

    “辛苦皇后,皇后用过了吧,刚刚阿钰说到了海鲜之物,勾起了朕胃里的馋虫,不知阿钰还看得上京城的菜否。”

    “臣多谢陛下与娘娘赐菜。外面的食物虽新奇,但不及京城精美,又怎能和宫中相比。”

    “阿钰,怎么又变得一本正经了。阿宣,朕让阿钰当次辅真是一个正确的决定,若他去台谏,当了谏官,怕是比现在的那些谏官难缠多了。你放心,朕不会下旨,让东南沿海进献海鲜之物的,也不会加大以往便有进献之地的份额,更不会传出去,引起效仿。以致物价混乱。”

    “陛下仁德,臣一直记挂于心。”

    “阿宣,你看他,又变成这样子。阿宣,坐下来一起听。让我们这些无知之人多长些见识。”

    “陛下,您若再如此调侃谢大人,谢大人怕是想找个地洞钻下去。”

    “也罢也罢。”

    约莫半个时辰后,张大监来提醒陛下,还有国事要处理。如此,陛下还是不愿意放谢祁钰回去。

    “阿钰,先不要走,不若去秋实阁等朕,朕犹记,我们躲在书架之后,再如从前那般,你继续讲给我听好吗。”

    此时已近而立的陛下,忽然变成了一个好问的少年郎。

    “还请陛下收回成命,无事不得留外臣于宫中,这是宫规,若此刻留下,明日的谏官,怕真要上书了。”

    “陛下,若是您和谢大人悄悄的在秋实阁中讲,那臣妾岂不是要错过了。不如改日再讲。”

    “不不,朕要听完。听朕的,晚膳时等朕,大监,今日的晚膳便是炙羊,配上杨梅酒。阿钰,你刚刚说是吧。”

    “陛下,您忘了刚刚答应臣的了吗?”

    “那杨梅酒便不要了,炙羊换成炙羊肉,炙羊肉总是寻常多了。那你答应朕,会在秋实阁等朕。”

    “臣不是陛下的后妃。”这句话是拒绝,却开了个小小的玩笑。他们二人了然,刚刚那句“您忘了刚刚答应臣的了吗,确是更像后妃所言,若是谏官,可比这激烈难听许多。

    陛下忽的大笑。

    谢祁钰又言,“秋实阁乃是藏书之地,不宜用餐,不如臣在永康阁等您,虽在后宫,但靠近前朝,又不涉及后宫,可好。”

    “不如去灵逸亭,能吹着湖风,看着宫灯在湖面的倒影,美哉。”

    皇后听到后浅蹙了一下眉,稍纵即逝,晚上少不得饮酒,在湖边,怕会有意外。

    “陛下不如采纳谢大人的建议,永康阁离文晖殿近许多,谢大人往来也是方便,届时臣妾去接您。”

    “阿宣,你要一起来。”

    “臣妾怕孩子哭闹,还是需要人在侧的,谢夫人送了画给臣妾,也是一样的。”

    “也罢,下次,让谢夫人说给你听。朕没有想到,谢夫人会愿赴兰溪,朕原以为会是一个娇弱的闺阁女子。”

    “天下女子并非没有才智与美好的品性。臣钦佩之。”

    “阿钰,寻常夫妻不该是喜欢吗?你竟说的是钦佩。”

    “臣以为,夫妻之间也有钦佩。臣妻聪慧,又坚毅勇敢。天下具有美好品质的人,无论男女,臣俱是钦佩的。不过臣不是个个都欢喜。”

    “倒是不无道理,朕也觉皇后辛苦,执掌中宫,教养子女。”但是未讲皇后自己本身。

    皇后听到此话后,半跪行礼。“多谢陛下夸赞,这天下最辛苦的便是陛下了。日理万机,思虑不停。胸中放着万民。”

    “朕如今便是真的要去处理事务了。素泉,先送谢大人去秋实阁,他从前便喜欢待在那。阿钰,快多谢朕,又让你偷了半日闲。事情并不棘手,此刻便不烦你。”

    今日是有关北部军事的布局,谢祁钰虽任次辅之职,于军务却不甚熟悉,若是皇帝要他参与,他有理由插手,但并非他的主要任务。

    “多谢陛下,但事务积压,臣还是先去官署吧。”谢祁钰缓缓退出。

    他缓缓走在高高的灰色城墙之间,手执相笏,有些恍惚,天空变细,长长的墙望不到尽头,也越来越仿佛都变窄,而人怎么都穿不过沉重的朱门。谢祁钰有些疑惑,这样的感受,他已经许久未有了。曾经他有一段时间,便是日日如此。却未想到会忽然在此时,卷土重来。

    他面上依旧平静,稳稳的走到了官署。游刃有余,体体面面的接受恭维与恭贺。然后开始处理积压许久之事务。谢祁钰离开时,陛下并没有让人在暂代职务。可见,陛下对他的厚待。若是六部之事,急切,那便有各部长官先行处理,若是缓,便等他回来,但多数,是由陛下亲自处理。这个位置上,事情本就繁多,即便如此,还是有堆积成山的公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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