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情

    第二日,谢祁钰下朝后,便直接留在官署,他很想回府一直一直靠在郦沁舒的肩上,可另一半的他又做不到,圣宠不在,新政的绊脚石多了许多,哪怕陛下如以往一般重视,可群臣却不是。不仅是新政,陛下的情绪变得不稳定许多,连带着朝堂的氛围都不如以往。

    如果君王不信情,这个位置带来的猜忌,冷漠,残酷,再无东西可以压制。

    谢祁钰只能先做一部分。

    郦沁舒又接到宫中的传召,不过,让她有些意外的是,传召她进宫的人不是皇后,而是荣妃。荣宝林,她已经许久未想起这个人了,她记得她生的很美,办事稳重,也长袖善舞,但隐约也知道,从前东宫发生的许多事与她脱不了关系,但她算是关怀。郦沁舒不解,她为何要来找她。但她觉得,有关祁钰。故而她应召进宫。

    郦沁舒信谢祁钰给的答案,但他给的答案,是他写出来的,但隐去了长长的过程。

    “绿竹,你陪我进宫吧,白芷,等大人回来,告知他,荣妃娘娘宣我进宫。”

    “姑娘,可要梳妆打扮一番?”

    郦沁舒本想立刻就前往,后想,若是如此随意,不像是一个臣子之妻,对于一个后宫神秘妃子的态度。

    传召的宫人听后,“谢夫人,无需隆重打扮,今日是荣妃娘娘,您若是着华服,或是命妇的朝服,反倒是令娘娘逾矩。”来人并非追梳,而是明华宫中一个不起眼的小宫女。但明华宫中无一人不是燕璇的追随者。

    “还烦请稍等,还是需要妆发整齐,衣衫得体,进宫见娘娘。”

    郦沁舒抬头,故未看到明华宫三字,但走进思崇殿时,被这三字的金光与琉璃瓦晃了眼。

    崇思殿的门彻底被推开,燕璇款款走来,到郦沁舒的面前,又关上。

    “太子妃。”

    郦沁舒见到曾经的东宫旧人,又听到太子妃三个字,眼神很难不变。

    在东宫的那些年,她相处最多的除了自己殿中的人,和荣宝林相处的最多,甚至比太子都多,燕璇相伴她很长的一段时间,甚至在那些黑暗的时刻,她给她传来丝丝暖意。郦沁舒也深知发生在她身上的一切,不可能和眼前的人全无关系,但谢祁钰和她解释过,所有人都已经得到了惩罚。她信他。

    “荣妃娘娘何出此言,臣妇是柳韵倚,是谢祁钰谢大人之妻。家父柳柏,家母曹环青,并不是太子妃。”

    “我很后悔,没有早些去见你,但现在也不迟,见到了便好,殿下。臣妾泡好了茉莉花茶,殿下尝尝吧,不过没有春意楼的红豆薏仁糕来配。”

    红豆薏仁糕,茉莉花茶,她知道。这让郦沁舒心惊不已。

    “殿下,不必震惊,臣妾从前便知道,但从未说出口。您是唯一的太子妃殿下,而不是娘娘,臣妾知您并不在乎,但臣妾不配唤您的名字。”

    燕璇知道她说的一切都会让郦沁舒无比震惊。

    郦沁舒行了一个礼。“臣妇听不懂您在说什么。若是无事,臣妇便先告退了。”

    “殿下不想知道从前的事吗?您不想知道谢大人给您的答案是怎么来的吗?”

    郦沁舒停下脚步,颇不平静的转身,但终究与上一次满含泪水与果决不同。郦沁舒有些后悔,出门前好像戴了只步摇。

    “殿下放心,今日只有你我知道,往后只您一人知道今日了。”

    郦沁舒有些无力的站在原地,但她终究不再是从前的东宫太子妃,她是郦沁舒,更有力量,更有智慧。

    她想知道答案,但不想拿他们所有人去冒险就为换取一个答案。故而郦沁舒还是选择转身。

    “荣妃娘娘,我听不懂,当今,太子还行,并无太子妃,若是从前的太子妃,我更不是,娘娘也少提为好。我先走了。”

    “那谢夫人不想知道陛下和次辅大人为何闹掰吗?谢大人又为何不愿开口和好呢。明明只两字就能解决,却已经拖了半月。”

    郦沁舒选择留下,祁钰不会不顾百姓,他都难解,她需要了解缘由,才能解决。

    “殿下,先坐下可好,茶一直温着,臣妾也总练,若单单是味道,未必不如应女官泡的好,但一杯茶往往不仅仅是味道,臣妾永远不会比应女官泡的好,也不配这么比。”

    说罢,燕璇笑了一下,若是他人看了,便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但郦沁舒却越来越糊涂,但防备之心不减。

    “太子妃。”燕璇再勾了勾唇角,不止眼睛在笑,燕璇是真的很高兴,能再见郦沁舒。

    今日的燕璇,着一身紫色,带着玉佩,头上也是玉簪子,一些珠花,简单,清丽,但美的不可方物。燕璇没有按照从前郦沁舒喜欢的样子打扮,如果是郦沁舒最喜欢的样子,应该要有珍珠和一颗宝石点缀的。她不用她记得,更不用记得从前的那些事。

    “那从殿下的兄长开始讲可好,郦知微大人并非工部的人,对修堤坝所知自然甚少,先帝派他去,只不过因他是郦家的人,未来郦家的族长,以此防止赈灾的款项被人贪污。虽此事并非他的任务,但他定是会为了百姓前往。如此他的作用便是安民心,管财政,根本无需去修堤坝的现场,但最终却死于决堤。皇贵妃动的手,为的就是削弱郦家的势力,从而削弱太子的势力,萧家最后全部败落于谢大人的手中,狠决,雷厉。你腹中的两个孩儿,是在臣妾的设计之下,是皇后,皇贵妃,安嫔,臣妾也记不清究竟是谁的安排了。皇贵妃不愿你诞下皇孙,是因为如此会助长太子的势力。而皇后,哪怕你诞下子嗣,有益于太子,但于皇后无益,不喜世人只知郦家皇后,而不知太后。兄长身死,子嗣不存,夫君不珍,家母有恙,囿于深宫,最后心气不复。”

    郦沁舒听到兄长的死,未出世的孩子,再如何防备,眼泪都忍不住。

    “皇后,萧贵妃,安嫔,以及其他害了你的人都不在,太子不会费大力气去处置,但他乐于见得大家族的覆灭,如此能够加固皇权。”

    “殿下如此聪慧,应该猜到谁让这些赫赫有名的姓氏消失。谢大人倒没有滥杀无辜,没有一桩冤假错案,不过是放在以往,不会出事罢了。一些暗处的事,就在暗处解决。能约束好自身的家族,本身便不会覆灭。”

    “你可知揽月亭,在新湖的边上,曲曲的宫道旁,点着美丽的宫灯。新湖倒映着明亮的灯,暗处的人。不经意出现在殿中的用心准备的物件,费尽心机不经意的借口。全是谢大人。”

    “后来的三年,他藏起白发,遮掩因筹谋的憔悴,与悲伤,思念有关的,他一丝都不能显现。虽无人知他为何,但所有的世家皆与他为敌。他不能言,只去做。每年一月的时间都在青州,这一个月的离开对于一个处于权力漩涡中的人是多么危险一个人,最后所有人得到了惩罚,只有一人他害了你,但是他不能动,那便是太子,国本不能动,而我的继续存在,一是为了惩罚他,让他痛,让他愧疚,二是因为太子妃爱他,谢大人想让他永远记得太子妃。三,他明白,活着也是对臣妾的惩罚,因为活着是痛与绝望。我是,谢大人也是。你知道他为什么能在太子登基时,便立刻是次辅吗?因为太子明白,如果他不站在高高的显眼处,显示他背后是至高无上的皇权,他怕是活不到现在。他也明白,他动了太多人,所有人不是怕他便是恨他,一个孤臣,他拒绝所有人的招揽。臣妾在这深宫中,能帮上的不多,臣妾尚且如此,他只会更不好过。”

    “不知太子口中的太子妃曾经有过几次情谊,我只知,他不愿喊你太子妃,却每一次都要喊。他的每一声太子妃都是克制,是爱护。但好歹他有活着的念头,守着你,坐到一个高位,在太子身边,遥遥的望着你。”

    那些日子,他比臣妾绝望,比他动的那些家族的人还要绝望。不能流的泪,不能说出口的思念,隐藏起来的白发,无休无尽的筹谋,复仇有尽,但绝望无尽。臣妾在城楼上,看着他扶着你的棺材,缓缓又急匆匆的运出宫门。除去他在青州的时光,他都在复仇。臣妾曾与劝他可以慢一些。他不愿。后来发觉,他也是在求死。只不过他绝不会让自己死在他的大仇得报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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