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客人
斯内普在地下教室清点下午要用的东西，刚清点好准备去吃饭，地下教室的门就被大力推开了，重重地砸在墙上。老化的墙皮岌岌可危地掉了几块下来，窸窸窣窣地落下。
穆迪扯着德拉科·马尔福的袍子，大踏步走了进来。
“来吧，小子，在你的院长面前,我们得好好聊聊刚刚的事。”穆迪把马尔福拽得一个趔趄，德拉科·马尔福恐惧又厌恶地把自己的袖子拽回来，往斯内普那边挪了挪。
西尔维娅紧跟在他们身后走进了教室，斯内普见她步履匆匆地走进来，把目光投向她。西尔维娅烦躁地把头发往后抓了抓，向斯内普解释了一番刚刚门厅里发生的事。
当听到马尔福被穆迪变成了一只白鼬之后，哪怕是面对黑魔王也能面不改色的斯内普也难得在脸上出现了一些不平静的表情。他不赞成地皱起眉，与穆迪面对面站着。
“穆迪教授，我想校长先生之前或许告诉过你，我们是不允许对学生进行……变形的。”他慢吞吞地说，语气却十分低沉压抑。德拉科·马尔福仍然怒气冲冲，却不敢再吱声说什么我爸爸之类的话。今天这件事将成为他一生当中回忆里的污点，对于马尔福家族的继承人来说，他一辈子都无法忘记刚刚的屈辱。
“我必须用更严厉的手段来对付这种肮脏、卑鄙的行为。”穆迪恶狠狠地说道，“背后攻击人，哈？小子，像你这样的学生必须狠狠吓唬一下。”
“这已经脱离了吓唬的范围，”西尔维娅说，“你对学生太粗暴了，穆迪教授。”
穆迪转过身看了西尔维娅一眼，张了张嘴，却最终没说什么。“格林格拉斯说得找学生的院长报告，斯内普，要我说你得给这小子点教训。”
“这是我的事，穆迪教授。”斯内普阴沉地盯着穆迪，“对于马尔福先生的行为，我会以他院长的身份对他作出应有的合理的惩罚。”
“但是，我必须提醒你，穆迪，如果你不能以合理的方式进行教学和管理学生的话，我会向邓布利多反应这件事的。目前在我看来，作为一位教授，你并不合格。”
“呵，”穆迪的魔眼滴溜溜转了一圈，看了看斯内普，又看了看德拉科·马尔福，最后看了看西尔维娅，他看了一眼就马上转过头去了，“我还不需要你这种人来说我合不合格，斯内普，当年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们都心知肚明。”他瘸着腿一转身走了，踩得地板发出“哒哒哒”的响声，在离开地下教室之前，他又瞥了一眼西尔维娅。西尔维娅望过去，刚好和他的魔眼对上。
“至于你，马尔福先生，”斯内普站在讲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德拉科·马尔福。
他还没说什么，德拉科·马尔福已经开始着急地打断他的话，并再次搬出来他爸爸一定会要穆迪好看之类的话。斯内普眉间皱起的纹路越来越深，西尔维娅叹了一口气，走过去拉走滔滔不绝的德拉科·马尔福。
“你安静点吧，刚刚被穆迪吓得还不够吗。”马尔福听了她这话又想大吵，被西尔维娅镇压，“先别去礼堂了，我让厨房的家养小精灵给你送一份食物去你宿舍。不许再吵闹，也不许再去找波特他们的麻烦。”
德拉科·马尔福一脸不服，西尔维娅伸手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孩子“嗷”了一声，生气地看着她。
“听到没有！不许冲动，跟卢修斯和茜茜写信的时候也不许添油加醋，我会跟他们解释这件事的。”西尔维娅推着马尔福往斯莱特林的休息室走，“你什么时候能学学你爸爸的狡诈，他的坏水都憋在肚子里，你的坏水都写在脸上。”
“自己回去，不许节外生枝。”西尔维娅看着马尔福不情不愿地走回休息室，自己回到地下教室，斯内普还在那里没有走。
“麻烦解决了？”斯内普问她。
“不知道，长这么大没受过这种委屈，肯定回去跟他爸妈告状去了。”西尔维娅叹了一口气，双手撑着桌面靠在桌子上。斯内普走到她身边，轻轻地把她额头的杂乱的头发拂到耳后。
“但我没想到穆迪现在会变得这么……”西尔维娅良久也没找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她挪了挪，坐在桌子上，看着站在她面前的斯内普。
“邓布利多选人的眼光越来越差了。”斯内普吐槽道，“比前几年看着更疯了。”
“嗯。”西尔维娅低声回应。她站起来，拉了拉斯内普垂在身边的手，“我饿了，去吃饭吧。”
“回办公室吃？”
“好。”现在再回礼堂吃饭肯定不是个好决定，西尔维娅和斯内普离开地下教室，一起回了魔药教授办公室。
进入十月份，三强争霸赛也越来越近了。在关于布斯巴顿和德姆斯特朗将于十月三十日傍晚抵达的启事公布后，住在城堡里的人明显受到了很大影响。三强争霸赛成为了每一堆学生的话题，连教授们都在猜谁会报名当霍格沃茨的勇士，又会是谁被火焰杯选中，和布斯巴顿以及德姆斯特朗的勇士一起比赛。
城堡在管理员阿格斯·费尔奇的努力下简直焕然一新了。西尔维娅在一天早上从家里抵达学校后发现天文塔的地板几乎能映照出她的脸。所有不论是肮脏的还是干净的肖像和盔甲都被彻底地清洗了。
费尔奇现在比冬天里学生带着踩过化了的雪的泥水的鞋子走进城堡时还要敏感易怒，他凶狠地大发雷霆的次数直线上升了，连带着洛丽丝夫人都经常竖起全身的毛喵喵叫。
教工们，包括西尔维娅也都格外紧张。他们紧张地筹备着对其他两个学校的欢迎仪式，厨房里的家养小精灵们全都打了鸡血一般大声喊着他们会在那天以献出生命的决心做出最美味的霍格沃茨晚餐。教师们对学生们的要求更加严格了，毕竟他们可不想自己的学生被布斯巴顿和德姆斯特朗的学生嘲笑。西尔维娅也在紧张地做着最后的准备，包括和魔法部关于第一个项目的联系。学校里知道第一个项目时火龙的人并不多，大多数教工，包括四位院长都是不知道的。是的，连斯内普西尔维娅都没有告诉。但在选完勇士第一个项目开始前又会有多少人知道就不是西尔维娅能管的了。
在这种紧张兮兮的氛围中，十月三十日终于到了。这一整天学校里真正能够潜下心来学习的学生简直是凤毛麟角，几乎所有人都在等着傍晚其他两所学校的到来。
当傍晚真正到来时，这是一个寒冷的、空气清新的傍晚，夜幕正在降临，一轮洁白的、半透明的月亮已经挂在了禁林上空。所有的学生们在院长的带领下排好队站在城堡前等着迎接其他两个学校，而教师们和邓布利多一起站在后排等待。
“说是两个学校，其实他们总共也不过二三十人来了，还要让全校出来迎接，今晚可不像前几天那么暖和。”西尔维娅小声抱怨着，“还迟到，要搞一个多隆重的出场啊。”她说出来就是想让邓布利多听到的意思，按她的脾气，这些天操心三强争霸赛的事已经是压着气了，今晚还要在风里冻一会儿等迟到的对手们，她可不想再忍了。
斯内普回过头看了她一眼，权当做安抚。
布斯巴顿的人先到了，坐着一辆巨大的粉蓝色马车，用十二匹银色飞马拉着。
布斯巴顿的那位块头几乎和海格一样大的马克西姆和邓布利多客套了几句，就带着她的学生们，有男有女，都穿着精致的丝绸做成的衣服，这使得他们哆哆嗦嗦地下了马车，英国现在的天气可不适合这种衣服，走进了礼堂。
西尔维娅之前并没有见过这位马克西姆女士，只是听说过她的名字和巨大的块头，今天一看几乎是吓了一跳。但她面上并没有表现，而是走上前去介绍了自己，并指引着布斯巴顿的一行人坐到他们的位置上。
本来她负责指引的是德姆斯特朗的，霍琦夫人负责布斯巴顿，但她刚刚和霍琦夫人换了换。开玩笑，她可不想继续在外面冻着。
在西尔维娅还在指挥布斯巴顿那群叽叽喳喳的男孩女孩们坐下的时候，德姆斯特朗的人也到了，西尔维娅听到有很多人在讨论身处德姆斯特朗队伍里的威克多尔·克鲁姆。之后三个学校的人终于都坐在了礼堂里，并喝上了热热的南瓜汁。
好巧不巧，德姆斯特朗的校长卡卡洛夫坐在了斯内普旁边，在看到斯内普以及西尔维娅时，他脸上的表情明显僵硬了一下，之后又迅速恢复了平静。
“哦，斯内普先生和格林格拉斯小姐，我们真是太久没见了，我想想，有十年了吧。”卡卡洛夫笑了几声，和他们客套了几句后又转过去和邓布利多聊天。
卡卡洛夫之前也是食死徒的一员，只不过伏地魔消失后他就迅速地逃走了，之后又过了几年，大家才得知他成了德姆斯特朗的校长。
在餐桌上出现了法式杂鱼汤不久后（今晚的晚餐出现了多国风味，是相当丰富的一餐），卢多·巴格曼和巴蒂·克劳奇来了，并分别坐在了卡卡洛夫和马克西姆的两边。
加上邓布利多，这就是这次三强争霸赛的裁判团了。
在大家都吃饱喝足，再也吃不下一口牛奶布丁后，邓布利多终于开始了今天的正题。学生们为了争霸赛报名的事情热烈讨论着，而西尔维娅却只想回家去好好泡个热水澡轻松一下。
“劳驾，我得先去看看我的学生们了，威克多尔有点感冒，或许我得让人去厨房给他端一杯热葡萄酒。”卡卡洛夫从西尔维娅和斯内普身边急匆匆地坐过去，径直走向斯莱特林长桌那里的德姆斯特朗学生们。西尔维娅没去管他，强打起精神回办公室准备从壁炉回家。
“哦！”教工席多出四个人后莫名地有些拥挤，西尔维娅一个没站稳撞到了身边的人，斯内普紧急地拉了一把她的胳膊把她拽回来，才没彻底倒在那个人的身上。“抱歉，我没注意。”西尔维娅一边站稳一边抬头看她撞到的人——
是穆迪。
穆迪看了她几眼，从嗓子眼里不知道挤出了一种什么声音，一瘸一拐地走了。
“走吧，回家。”西尔维娅小声说。斯内普微微点头，和她朝一个方向走去。
自从火焰杯被放在那里之后，几乎每天都有学生把自己的名字丢进去。当然，是符合年龄条件的学生，由于韦斯莱双胞胎的白头发白胡子被希望用来以儆效尤的庞弗雷女士特意保留了几天，不到年龄的学生们大多都已经死心了。
西尔维娅观察了几天，在私底下悄悄跟斯内普猜测最后的勇士人选。
“我觉得德姆斯特朗肯定是威克多尔·克鲁姆，布斯巴顿不好说，至于咱们，我猜是迪戈里。”西尔维娅歪在沙发上看书，斯内普一边敷衍地点头一边拍拍她让她坐直。
“总之不管谁是勇士，这个比赛顺利进行就好。”斯内普说，“别出什么乱子。”他把上周的魔药论文带回家批，但这并不是个明智的决定，由于客人们的到来，学生们的论文明显水平下降了，导致他一肚子火。
“只要波特别参与这个比赛，顺利进行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西尔维娅放下书，舒服地躺在沙发上，“每年这孩子都能惹上一堆麻烦事，只要不解决那个人，他就会一直被这些事困扰，没法安稳。”
“你说得对。”斯内普把打了“T”的厚厚一摞作业放在一起，自己把羽毛笔放回墨水瓶里，右手捏了捏眉心和鼻梁，“饿了吗？我去做晚饭。”
“嗯。”西尔维娅和他一起站起来，走到厨房门口，看他在里面忙碌。有些昏暗的灯光轻轻地照在男人的身上，他还穿着前几天西尔维娅买的衣服，虽然也是黑的。窗外将要落山的火红的绮丽的夕阳斜照，与屋子里的灯光交融。小猫跑到西尔维娅的脚边轻轻蹭着，水池里洗菜的水流声清脆，远方不知谁在拉小提琴，从窗子溜了进来。
“西弗勒斯。”她出声喊他，斯内普正看着锅里的水煮沸，只是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等这学期结束，我们去结婚吧。”
“嗯，”斯内普刚要进行下一步，却才反应过来西尔维娅刚刚说了什么，惊的差点手抖让魔杖指挥着要下锅的意面进了水池，“你说什么？”
“我说，”西尔维娅从后面抱住他，把头搭在他肩上，“我们结婚吧。”
锅里的水咕噜噜地沸腾着，良久，斯内普说：
“我们应该算复婚吧，”
西尔维娅总觉得自己是个理性的人，但有时候又会偶尔的彻底感性。在她的生命里，这样感性的时刻并不多，她以理性行事，不做多余的事，不越轨，不冲动，理性包裹了她的外壳，但她生命的内核由感性构成。她愿意为了家人深入险境，为了自由而冲动，为了阳光而深入泥沼。
也会为了一个厨房忙碌的背影而动容，做下与人共许一生的仓促决定。
西尔维娅·格林格拉斯不是一个有大爱的人，她不在意究竟是凤凰社赢还是伏地魔赢，她只为了她想保护的人而献出一切。她或许甚至不爱她自己，所以当产生这种爱上别人的念头时，她感到陌生。
爱人原来是这样的，她想。
在这些自认高贵的纯血统巫师圈子中，婚姻通常是对女性的禁锢，她以强大跳脱出了这样的结局，离开了婚姻的牢笼。现在她自愿尝试去触碰，因为她相信或许和身边的这个人一起，婚姻就不再是牢笼，而是温床。
她竟然也会爱人，西尔维娅有时候醒来时会这样想。
但感觉不错。
没到这学期结束他们就去了魔法部，当象征着婚姻的两道光束相互交缠，在十多年前说过的誓言以不同的情感再一次说出时，两个人的心都莫名产生了一种极大的难言的情感。
走出魔法部的外面正在下雨，由于这里也有很多麻瓜，他们打了一把大大的伞，靠的很近挤在一起。
“我们就这么又结婚了？”西尔维娅呆呆地说。
他们简直像是一人喝了一橡木桶的火焰威士忌一样，冲动地在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周末，成为了夫妻，再一次的。
“是的。”斯内普有些头疼，说实话他也没法判断现在结婚的决定究竟合不合适，鉴于现在伏地魔回来的势头似乎越来越猛了，而哈利·波特还需要他们的暗中保护，以及模糊的但充满未知与危险的未来。西弗勒斯·斯内普没想到他自己也会有这么冲动的时候，在爱人在他耳边轻轻说出去结婚的时候，他似乎没有了思考。
直到现在，两个人似乎都有些回过神来，看着对方有些呆滞。
“噗嗤。”西尔维娅突然笑了起来，“这真是我活这么大干的最傻的一件事了。”
斯内普微微弯了弯眉眼，他低头，手在口袋里已经放了很久也不愿意拿出来。终于他从口袋里有些迟疑地掏出一样东西。
“虽然说确实很仓促，但是我觉得我们或许还是需要…一对……有点意义的东西。”他小心翼翼地举起手里的红丝绒盒子，打开它，一枚简约的戒指安静地躺在那里。
西尔维娅挑眉，笑笑，“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去年，暑假的时候。”
那就是他们刚谈恋爱不久的时候。
西尔维娅低头看着那枚戒指，直到雨滴打在伞上的声音渐渐变大。
“可你也没有花，也没有下跪啊，惊喜啊那些东西的。”
“抱歉。”
“好吧，”西尔维娅故作高傲地伸出手，“我接受了。”
那枚戒指套在她手指上刚刚好，像是已经测量了千百遍她的尺寸似的。雨下得更大了，他们打着一把伞，站在雨里。
仿佛这一刻一切静止，所有的事情都会美好地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