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厂

    冯之象向李游曳讲了此次前来陵州的目的,皇上要他们务必掌握高进所有图谋不轨和违法作乱的证据,一举将其拿下。

    但如果事情涉及到宁王,就一定要慎重,无论如何,不能坏了宁王的声誉。

    冯之象此次前来,除了送调兵的火符,还要提前暗中联络江陵省各个卫所的武官,争取从中找到可以瓦解高进势力的口子。

    高进是当年陪先皇打下这大武天下的功臣,但是他居功自傲,为所欲为。

    他曾经还是前太子宋元铖的拥垒,宋元铖因为意图谋反而被先皇秘密处死,但当年对外宣称是太子病故。

    宁王当年与前太子兄弟情深,但与皇上却关系疏远,因此宁王一直认为前太子之死是皇上从中使坏,因此一直对他这位皇兄心怀芥蒂,但宁王生性单纯愚钝,并不是那等会做出大逆不道之事的人。

    “所以皇上不希望高进之事会牵连到宁王?”李游曳听罢说道。

    “是,就算宁王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皇上的事,也要保密,皇上说宁王的声誉一定要替他保住!”冯之象说道。

    “皇上如此珍视这份手足之情,只可惜宁王一直在误解皇上。”李游曳感叹道。

    “皇上也是没办法,因为先皇有言,任何知情者都不能再提当年前太子谋反之事,所以宁王才会一直以为是皇上抢了前太子的皇位。”冯之象道。

    接着又说道:“我先出去了,有什么事情我们明日再商量,你这又是发烧又是受伤的,一定要好好休息!”

    待他离开后,李游曳一个人躺在床上,想到和探微一起赏月吃月饼,他忍不住嘴角上扬,但想到高进之事,他又一脸忧愁,至于受伤的手,他好像都忘了。

    “游曳,你快开门!”王森渺在门外喊道。

    他拖着病恹恹的身子去开了门,王森渺手里拿了个盒子要给他看。

    盒子一开,原来是一盘象棋。

    “这又是谁送来的?有什么奇怪之处吗?”他问道。

    “你仔细瞧一瞧,是不是少了一个马和一个卒。”王森渺着急道。

    李游曳认真看了看,果然如此,便道:“谁送来的?”

    “高进找人送来的!”王森渺回道。

    李游曳一脸又惊又喜的神情,连忙道:“原来之前那个是他送的,看来他是按奈不住要摊牌了,估计很快就会来找我们,今天那个飞镖留下的条子上写的‘好自为之’也是他找人做的了,他是真的着急了!”

    “我们也要赶紧,争取在他来找我们之前先把事情查清楚。”王森渺兴奋道。

    二人商量好,等李游曳休养两日后,就先去陵江造船厂看看,能不能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陵江造船厂在陵州城西北方向,是大武最大的造船厂。造船厂内除了有陵江提举司、帮工指挥厅外,还有细木作、艌作、铁作等七个作坊,工匠有三百多户。

    但自从年初那场大火后,陵江造船厂到现在也未恢复原来的样貌和造船能力,因此原本不少交于陵江造船厂制造的船只都分给了其它的造船厂。

    现在驻陵江造船厂专理船政的赵秉祥大人是年初皇上亲提的郎中,李游曳和王森渺之前皆与这位大人有过往来,因此他们通过赵大人的关系得以自由进出陵江造船厂。

    赵大人每日忙造船厂的事宜已是晕头转向、抽身乏术,因此两人也不好再去打扰赵大人,便想着自己去造船厂转转,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异样或是线索。

    两人事先看了陵江造船厂的舆图,大概知晓了造船厂的大小与面貌,最左边是提举司、工部分司衙门和厂蓬,中间是制造船只各部分的前厂和后厂,最右边是油麻田和工匠居住的地方。

    两人今日打算先去前厂和后厂看看,一进到厂内就听得砰砰砰的响声不绝于耳,工匠们都在按部就班做自己的事情。

    二人来到一个制作船体的作坊,想来制作的应该不是大船,仔细看来有点像快船,这里的工匠人数不多,他们都井然有序地在各个工序上忙碌着。

    有人发现了他们便问道:“请问您二位是?”

    “我们是赵大人的朋友,想来看看一些造船的工艺和流程,赵大人想著一本关于陵江造船厂的书。”王森渺回道。

    “那能不能把我也写进那书里去,我叫陈广胜,是个木匠。”他说完就憨憨地笑了起来。

    “那你来这里多久了,是哪里人?”李游曳问道。

    陈广胜回道:“我是从盛州来的,来这儿半年多了,就是年初大火后来的。”

    “那场大火可是把半个造船厂都烧了,可惜啊,那你知道火灾的缘由吗?我们想把这场大火也写进书里。”王森渺道。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毕竟他们查了很久,也只说应该是意外引起的,反正该革职的大人都革职了,谁还管那火是怎么起的。”他回道,用黑乎乎的手拢了拢有些散落的头发。

    “广胜,你别躲那儿偷懒,快回来做事。”一个年纪比他大的男人大声喊道。

    陈广胜听罢,急匆匆又回去了。

    两人在前后厂转了几个时辰,发现很多作坊都还是一片废墟,不少地方也还在营建和恢复中。

    两人从分隔前后厂中间那条路走到了工匠门的房舍区,不远处有几个小孩在玩游戏,他们应该是工匠们的孩子。

    造船厂的工匠都是从各个省份找来的,有些一呆就是好几年,因此大都会拖家带口,而且造船厂还会分一些船厂里面和附近的田地给他们耕种,因此生活并不成问题。

    看到眼前正在玩乐的小孩们,两人就想到了从前的日子。

    李游曳和王森渺小时候在同一个私塾上学,他们就是那个时候认识的,李游曳的父亲李思远还教授过两人几年,王森渺当时可羡慕李游曳有一个塾师父亲。

    那几个小孩猛然争吵起来,甚至还动起手来,围着一个路过的小男孩又是骂又是打。

    两人上前去阻止他们,王森渺问道:“你们为什么要欺负他?”

    “因为他刚才路过时撞到了我们的大哥!”一个瘦瘦小小的男孩说道。

    “我没有撞到他,明明是他故意想绊倒我。”被打的那个小男孩反驳道。

    “你别胡说,明明是你走路不长眼睛。”又一个脸上脏脏的小男孩说道。

    “就是他撞的我!”一个胖胖的,被他们称为‘大哥’的男孩凶巴巴说道。

    “大哥都说了是你,那就一定是你!”几个小男孩纷纷指责他道。

    王森渺见状大声说道:“可是刚才我们俩都看到,是你伸脚想绊倒他,你在说谎。”

    那胖胖的男孩听了这话有点慌了神,但是依然不依不饶道:“哼!你们是不是他找来的救兵?你们是他的人,当然会帮他,我没说谎,就是他撞我在先。”

    “我没有撞你,他们都看到了,你还想污蔑我。”被打的小男孩说道。

    “是你想污蔑我,小心我揍哭你!”胖胖的男孩握紧拳头说道。

    “有话好好说,不许动武!我们已经看到了,是你的错,你还不承认,你要再这样,我就要替你父亲好好教训你一顿了。”李游曳说道。

    胖胖的小男孩听了这话大声道:“兄弟们,我们一起上,不要怕他们,我父亲会帮我出头的!”

    那群小孩在胖男孩的号召下,纷纷向李游曳和王森渺扑来,不过这群小孩自然是三两下就被两人制服了。

    “怎样?服不服气?”王森渺双手将那胖男孩举在半空中,只见他的腿还在拼命踢踹着,可惜根本够不到王森渺的身体。

    “你们快上啊,快来救我!”胖男孩对周围的小男孩吼道。

    可是那些小男孩都不敢动,其中一个小男孩弱弱道:“大哥,你就向他求饶吧!我们打不过他们,他们会武功。”

    “你们这群没用的家伙,亏我平时对你们那么好。”胖胖的男孩生气道。

    王森渺说道:“你要是再不求饶,我就把你扔进那边的河里去。”

    小男孩听了这话,终于求饶了,“是我撞的他,我知错了,你快放我下来!”

    “真的知错了?”王森渺问道。

    “真的!好汉饶命!”他道。

    王森渺这才将他放了下来,他下来后就带着他那一群小弟落荒而逃了。

    李游曳问刚才被欺负的那个小男孩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许知秋!刚才多谢你们。”他说道。

    二人带着许知秋往他家里走去,暮色低垂,天边晚霞已经纷纷挂上天空。

    不远处,一排灰扑扑的低矮木房映入眼帘。

    “知秋,你怎么才回来,该吃晚饭了,快进来!”一个身穿青色粗布衣裳的妇人向这边吼道。

    听到声音的许知秋立马加快脚步往那边跑去。

    “哎哟,两位写书的大人,你们怎么到这儿来了?”陈广胜从屋里走出来惊讶道。

    二人上前将刚才与那群小朋友的事讲给他听后,他说道:“那个小胖子的父亲是厢长,平时他总是欺负周围的小孩,不过都是小孩之间的打闹嘛,我们大人就都没管。”

    接着又问道:“那你们写的那本书叫什么?”

    王森渺回道:“叫做《陵江船厂志》!”

    李游曳在一旁差点忍不住笑了出来,心想这家伙编故事真是一套一套的。

    “广胜,别在那边闲聊了,快回来吃饭!”一个男人向这边喊道,口气稍显不耐烦,说罢就进屋里去了,两人看出来这人就是刚才在作坊里让陈广胜回去的那个男人。

    王森渺说道:“那人好像脾气不太好,上午看他也是一副凶巴巴的模样。”

    陈广胜听了反驳道:“许大哥人很好的,只是跟你们不熟,熟了你们就知道了,他就是认生而已。哦,刚才和你们回来的许知秋就是他的小儿子,再过一段时间许大哥全家就要回山阴县老家了,他已经在这陵江造船厂做了五年的工匠,他可厉害了,前几年的海船他都造过。”

    李游曳向王森渺递了个眼神,王森渺明白,这个许大哥就是他们要找的人,他也许会知道一些什么。

    “那我们明日再来找你行不行,我们想问你们一些关于工匠的事情,以后好详细写进我们的书里。”王森渺道。

    陈广胜听了,高兴地脸上都笑出了褶子,一直说让他们明天一定要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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