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醋

    翌日一早,顾探微推开房门,便看到院子里的树木草丛上皆积了雪,她深呼吸一口气后,顿觉神清气爽,虽则这气息颇有凉意,但这凉意却让人头脑清醒。

    突然,从大门外一路传来丹丹的叫喊声,顾探微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心下正疑惑得紧,哪知丹丹只是想说有人在她们门口堆了个小雪人,那雪人长得和顾探微一模一样。

    “小姐,这雪人不就是你吗?”丹丹把那雪人捧在手上,正指着它的样子向顾探微说道。

    她笑了笑,说道:“是游曳!”

    “原来是李大人,不过除了李大人,我也想不到还有谁会做这种事。”丹丹说道。

    顾探微想到昨日游曳告诉她,这几日他会很忙,要处理一件急事,说是和永宁寺的圆通大师有关,因此可能就没有时间陪她,不过等他处理完手头之事,便会第一时间来找她。

    她想,这雪人可能就是他早起摸黑来堆的吧!但是又不好打扰她们睡觉,便没有敲门。

    她得知最近画寓新到一批画作,打算今日午后去看看,但丹丹却不想去,说看着那些画头疼,也看不出个门门道道。

    画寓除了售卖一些书画作品外,也是文人雅士品茗论画交流心得技艺的好去处,因此在那里时不时便能碰上一些名人。

    画寓一共三层,一层主要是展示一些售卖的书画作品;二层则是提供客人休息之处,其中一间装饰高雅的房间,是专供预约之客在此鉴赏书画、交流意趣的;三层则是画寓自己人才能进去的私家场所。

    顾探微今日去画寓,当然是全然充当一个顾客的身份,而不是风云堂之人的身份,因此,她便只在一楼的许多画作前驻足良久,用心欣赏。

    忽然,他发现一幅没有落款的画,看样子像是一副新作品,这幅画是一幅纸本水墨竹石图,左边是一丛细竹,右边有一块大石,画中的竹子栩栩如生,颇有姿态,石头则是纹理质感皆具,这作画之人无论是笔法的使用还是对景物布局的把握皆功底不凡。

    顾探微虽不是专业的画师,但凭借从小看画的经验,也知这幅画作的主人,绝不一般。

    这时,一个奇怪的声音说道:“我要买这幅画!”,听他音调不像是汉人,她转头一看,原来是——那日踢毽子的大食人,她目光与那大食人相对,那人一下便认出了她,微笑道:“是你,姑娘,我认得你!”

    “我也认得你,那日踢毽子的人。”顾探微回道。

    旁边的店小二向那大食人说道:“哎哟,真不好意思,您想买的这幅画,刚才已被人定了去,要不这样,您再看看别的画,可有喜欢的,我给您打折。”

    大食人听了这话,一脸无奈说道:“这个竹子画得好漂亮,我好喜欢,可惜啊可惜,我的心好痛!”

    店小二在旁边一脸歉意,正想开口说点什么呢,突然指着刚进门的一个人道:“那就是定下这幅画的人,真是巧了。严公子,你是来取画的吧?这位大食来的朋友也喜欢这幅画,听说被你买了去还很难过呢!”

    待那买画的公子走近,顾探微才发现,原来真是严熹。

    严熹一眼看到顾探微后,就惊讶不已,顿时站在原地不动,呆望了她许久,才开口打招呼道:”顾姑娘,你怎么......你回武都了,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你。”

    顾探微微笑回道:“严熹,好久不见,我也没想到竟会在这里遇上你,我是昨日才到武都的,你近来一切可还好?”

    严熹轻轻点了点头。

    “姑娘,你和他认识?那你能否帮我向他说说好话,我想要这幅画!”大食人向顾探微说道,眼神中满是期待。

    严熹见状大概知晓了情况,便问顾探微道:“看来你这朋友很喜欢这幅画。”

    “我也很喜欢这幅画,就是不知此画究竟是出自哪位画师之手。”顾探微说道。

    严熹回道:“是锦安的一位画师,叫郑襄。”

    顾探微思索了下,确定自己没听过这个名字,便疑惑道:“我还真没听过这位画师的名字,他为何不在这画上留下他的落款呢?那你如何知道这幅画是出自他之手?”

    旁边店小二突然插嘴道:“严公子可是宫廷画师,这画上的事,他当然知道。还有啊,这郑襄近来在武都城可是小有名气,我们店里好几位熟客都点名要他的画作。”

    “宫廷画师是什么?”一旁的大食人扑闪着大眼睛问道。

    三人听罢都笑了,店小二解释道:“就是在皇宫里专门作画的人。”

    大食人听后好奇地打量着严熹,然后对他说了句:“你好厉害!”

    严熹听罢不好意思道:“没有没有,既然你很喜欢那副竹石图,那你就拿了去吧,你从大食国远道而来,就当是我送你的礼物。”

    大食人听后表示无功不受禄,但严熹还是坚持让他收下,他没办法就收了画。他对严熹感激不已,拿好画后,说还要去别的地方,便离开了。

    画寓里只剩下顾探微和严熹站在一起,顾探微便追问他郑襄之事。

    郑襄原本就是锦安城一位小有名气的画师,今年年初春闱失利后返回锦安,沉寂一段时间后,便开始疯狂作画,大概是抒解胸中郁气吧!谁知就是这段时间,他的画艺竟突然间突飞猛进,很多看过他画的朋友都对其大为赞扬,一来二去,他的名气便越来越大。

    几个月前,武都有个画商,同时也是个鉴藏家,从锦安城带回来他的几幅画作,大都是描绘梅兰竹菊,尤其是兰和竹,是他最擅长的,因此郑襄的名字便开始在武都城小范围传了开来。

    严熹此前有幸看过他的几幅画作,因此对他的作画风格有几分了解,方才知道那副没有落款的竹石图出自郑襄之手。他想,郑襄之所以不落款,也是希望有人能真心欣赏他的画作,识得他画作的好处与妙处,而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名气。

    两人又在画寓里好多画作前一一驻足停留,顾探微听严熹讲了很多绘画之事,严熹还告诉她如何鉴赏画作的真伪与好坏,不过由于时间原因,她也只是学得一些皮毛。

    “我今日可是学了不少,我可要好好感谢你才行。”顾探微说道。

    严熹摆了摆手,回道:“哪有哪有,我们不过是闲聊而已。”

    顾探微忽然吸了吸鼻子,确认自己闻到一股花香,便问严熹道:“你有没有闻到一股香味?”

    严熹道:“有啊,是腊梅的香味。”

    原来是一个新来的客人,手上拿了一枝新摘的腊梅,顾探微看到很是喜欢,严熹见她欢喜的样子,便说道:“顾姑娘喜爱腊梅的话,我可以带你去我朋友的梅园看看,就在城东,离这里不远。”

    她听后,便一口答应下来,两人立马就往城东的梅园走去。刚走到一半路程时,天上又开始飘起细碎的雪花来。

    顾探微问严熹道:“你喜欢下雪天吗?”

    “喜欢。”严熹回道。

    “我也喜欢,那你为何喜欢?”她继续问道。

    严熹道:“下雪天很美,让人觉得心下平静。”她听后点了点头。

    两人来到梅园之前,一大片‘凌寒独自开’的腊梅皆绽放出花朵,梅园四周用篱笆围着,中间有一道小门,门是竹制的,门上还有一小木牌匾,写着“范家梅园”四个字。

    严熹走上前去,轻轻用手推开了竹门,两人走进去,漫步在梅林里,周围暗香浮动,一株株盛开的腊梅于眼前展开,仿佛看不尽的梅山梅海。

    顾探微问道:“你那个朋友姓范?”

    “是,他叫范与,也是一位宫廷画师。”他回道,她点了点头。

    雪中赏梅,好不惬意!顾探微在心里感叹道,接着向严熹说了句:“我可以带一枝腊梅回去吗?”

    严熹点头说好,还帮她在梅园里寻了起来,想找一枝最美的给她,终于,绕过一个弯后,两人同时指着一株梅树说就是它了!

    严熹本来想上前帮她的,但她坚持说要自己折,便走上前去,伸手将那枝好看的腊梅折了下来,转头看向严熹的时候,还问了句:“你朋友不会生气吧?”

    “他大方着呢!不会。”严熹回道。

    顾探微将那枝梅花拿在手上,放在鼻子前面,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感叹道:“好香,腊梅的香味真好闻!”然后又走上前去,将那枝腊梅放在严熹鼻子前面,让他也闻一闻。

    雪还在下着,但依然是那般细碎地下着,梅园在这雪景中,别添一番清幽美妙的韵味,连着赏梅的人也仿佛比平日更优雅了一点。

    两人赏完梅后就往回走,两人鞋上都沾了泥,顾探微连衣裙下摆也沾上了一些泥,她用力抖了抖裙摆,但好多湿了的泥土依然附着在上面。

    “要不我帮你擦擦?”严熹说道,伸手拿出怀里的手帕。

    “不用,不用,反正也脏了,我回去换下来就好。”顾探微拒绝道。

    她话刚说完,严熹就蹲下身子,顾探微连连说不用不用,结果严熹只是想帮她把后面裙摆上沾着的几片叶子拿下来。

    严熹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两片叶子说道:“你看不到,我帮你......”

    “不需要你帮!”严熹话还未说完,李游曳却突然出现在两人眼前,语气生硬且略带敌意地说了这句话,同时一把将顾探微拉到自己身旁。

    “游曳,你怎么来了?”顾探微说道。

    “李大人,好巧。”严熹一边说话一边站起身来。

    李游曳只冷冷地道了句:“严大人有空还是多照顾自己,少操心别人的事,尤其是她的事!”说罢便拉着顾探微的手径直离开。

    “游曳,你怎么回事,我还没跟严熹道别呢,还有,你不是说近几日没空吗?怎会突然出现在这里?”顾探微一边问他一边转头向严熹挥手道别,严熹依然站在原地,远远地向她微笑挥手。

    “道什么别?你和他很熟吗?”李游曳说道,耸拉着脸。

    顾探微这才反应过来他为何会如此这般无礼,便道了句:“原来你是在吃醋!”

    “我没有,你别瞎说!”李游曳仍然拉着她的手往前走,“那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顾探微继续道,李游曳却并不看她的眼睛,也没有搭话。

    雪依然在兀自下着,顾探微红色披风上时不时便能看见几朵尚未融化的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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