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

    这次的维修,6B能看到天空,身边有着人类的陪伴,这让她觉得很新奇。

    她艰难地抬起手臂挥了一下试图摸到罩在地球之上暗灰色的穹顶,花泽辉气见状以为她要说遗言,立马爬起握住6B的手,他看去快要哭了,表情苦兮兮的:“喂,你别死啊。”

    辅助机:“回答:6B不会死亡,只要拥有记忆芯片随时可以在其他义体中重启。”

    花泽辉气松了一口气:“其他义体在哪里?”

    辅助机:“回答:本世界尚未造出人造人义体。”

    “这不就是死的意思吗!”花泽辉气要晕过去了,脑子传来一阵阵的嗡鸣声。

    “反驳:本次治疗可还原义体,请不要质疑辅助机的拆卸技艺。”

    辅助机挥舞机械臂,有点不满眼前的人类质疑它的工作性能。6B不是遭受重伤倒下,而是主动让053拆卸了身体,一滴血都没流,原封不动安回去就行。

    影山茂夫点头:“我懂了,那6B有痛觉吗?”

    辅助机出声:“回答:人造人具有痛觉感应,为了更加高效完成任务,及时发现受伤点便于维修。”

    花泽辉气发出疑问:“也就是说,人造人原本可以没有痛觉的。”

    “回答:是的。人造人植入了痛觉芯片。”

    维修进入中段身体不在流汗发出警告,6B的声音重归平静,她平稳补充道:“所有芯片,都是为了人造兵器能便捷使用。”

    “这样啊……”花泽辉气痛苦皱眉,他还是无法完全适应,眼前拥有人类面貌的少女自称自己是人造兵器,这种称呼完全扼杀了人造人身为“人”的可能性。他强按下内心翻滚的反胃感,强迫自己寻找新的话题转移注意力。

    “你还好吗?”

    “没问题,053的操作性能很强,大概10分钟后维护完成。”

    “嗯……”

    微妙的气氛蔓延开来,花泽辉气一时不知道怎么面对6B和影山茂夫。毕竟他们作为敌人战斗还是几分钟前的事,虽然只有花泽单方面攻击,事情又以一种难以预料的方式解决。

    作为超能力者他们或许是同伴,但是眼前两个人一个闷葫芦,一个不是人,花泽辉气失去了攻击的想法又拉不下脸和好,嗯,也不能说和好吧。总之花泽辉气陷入社交大危机!

    他直接站起身准备离开,临走时想放下狠话,低头就是6B残破的身躯和正在工作的辅助机,影山茂夫像个地缚灵一样面无表情的盯着自己,带来一种无声的道德谴责。

    仿佛在质疑花泽:你就这么走了?

    “喂,你那是什么表情?想说话就直接说啊。”花泽直接发问,影山茂夫现在骂他也比这样死盯他强。

    “?”什么都没想,只是发呆等待维修的影山茂夫。

    花泽辉气揉搓着脑袋无能狂怒:“啊!!!真是的,说点什么啊!”

    影山茂夫:“……”

    “我,”

    “算了,你什么都不要说!”

    磨蹭良久影山茂夫终于缓慢的开始发声,刚开口就被花泽辉气打断,花泽的头发乱糟糟的像一个爆炸头,发丝跟随静电炸起。他重新坐回6B身边。

    “等她确定好了我在走。”

    “嗯。”

    影山茂夫也坐到了另一边,世界又静下来了,花泽辉气盘腿手臂撑着下巴斜瞥影山茂夫。

    “喂,你刚刚想说什么?”

    “忘记了。”

    “你!”

    花泽辉气深吸一口气,重新平稳心情开启话题。

    “这次我也有错,你们之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找我。”

    “哦,谢谢。”

    时间再次过去沉默的五分钟,辅助开始结尾工作,6B胸口露出了洁白柔软的人造皮肤,花泽辉气转了个身避免看到不该看的,影山茂夫也转过身去。

    花泽辉气问他:“之后交换联系方式吗?”

    “好的,6B的你要加吗?”

    “嗯,加一个吧。”

    “好。”

    “报告:维修已结束。”辅助机飘到花泽辉气面前拿出手机:“提议:请拿出手机,053将添加联系方式。”

    花泽辉气纳闷道:“连你都有私人联系方式?”

    辅助机闪烁两下灯光:“回答:053与6B为绑定关系,联系方式相同。欢迎找053聊天。”

    “行吧。”

    “报告:已添加花泽辉气。”

    影山茂夫向花泽递出手机:“这是我的。”

    花泽加上好友后挥挥手:“那没问题我就走了。”

    “请等一等。”6B拉住了花泽辉气的衣角。

    “什么?”花泽顺手把6B拉起,辅助机飘到6B身后给她整理裙摆,拍打灰尘。

    “Pod。”

    辅助机打开身体,递出6B的偶像宣传单,那是灵幻新隆制作的,具有浓烈现代风情的彩色宣传单,6B穿着粉色蓬蓬裙比出一个奇怪的爱心姿势,旁边写着6B的全名,还有可爱幼稚的字迹:请多多支持人家(爱心)。

    花泽辉气疑惑道:“这是什么?”

    6B回答:“是偶像宣传单。”

    “我知道,我是问你为什么在上面?”

    “因为我要成为偶像。”

    “哈?!”

    花泽辉气面部表情全面崩坏,大脑毅然宕机,痴愣着看着宣传单上面无表情,衣服完全与时代脱节的6B。

    6B误会了花泽的震惊,认真指着宣传单上的自己说道:“这一切都是爱的证明。”

    ……

    6B身上的蓬蓬裙是隔壁服装店免费提供,原本打算去租一件,结果灵幻新隆带着6B去砍价,看到6B后,老板娘当机立断从服装间拿出这套裙子,说这就是最适合6B的衣服。

    裙子看上去是上个世纪的复古风格,裙摆蕾丝微微泛黄,能看出裙子上了年头却被保存得很好,内里自带纱撑,拍打两下就呈现出自然的蓬感,上身的鱼骨设计完美体现出6B的身材,肩带上还有两个小小的蝴蝶结,配合胸口小v字口的缎带,把6B衬得像一个法式陶瓷娃娃。

    老板娘给6B穿上裙子后,又在里面加了一件纱撑,裙子更蓬了,下面层层叠叠像是云朵的弧度,新的纱撑外部垂下星星形状的蕾丝,像是童话中星星的孩子。

    “嗯,非常完美。”老板娘抱着6B轻轻揉搓着她的脑袋:“小姑娘是要去当偶像吗?真可爱啊,这裙子是我年轻时候穿的,但是害羞不敢上台就只试穿了一次,你一来我就知道你能穿得上,非常适合!”

    灵幻新隆在一旁吹捧着老板娘的美貌与品味,能看出老板娘已经上了年纪,眼角有着皱纹的痕迹,头发全部卷起烫了个鲜艳的大红色,但在灵幻新隆嘴中堪比永久不老的仙女,到最后还在灵能事务所办了个按摩套餐一年份。

    接着老板娘直接给6B拍了套宣传照,后期由灵幻新隆提供,那个小巧可爱的字迹也出自他手,6B本身的字迹就像印刷出来一样被灵幻否决。

    “6B赶紧去练习艺术签名,名字由你来签,宣传语还是可爱点比较适合偶像。”灵幻包揽了剩下全部制作和宣传,灵能事务所周围所有的商铺全部贴上,那个租衣服的老板娘更是呼朋唤友让身边所有朋友都知道了6B,当然最重要的是6B穿的是她年轻时候的衣服。

    这是一份充满爱的传单,认识或者不认识的人向6B散发出了善意。

    6B把这份爱传递给了花泽辉气。

    “我不是主角,只是普通的人造产物,与其他人造人毫无分别。”

    6B拉扯着嘴角模仿着灵幻新隆的笑容,看上去还是很奇怪,花泽辉气垂下肩膀疲惫地摇摇头。

    “不想笑可以不笑,我会好好听下去的。”

    6B点头:“我不知道什么是发自内心的笑容。”她面无表情地望着花泽辉气,这是最适合6B的表情。

    “我也不知道你说的理想主义、自我牺牲。人造人没有自我,我们是被人类创造出的工具,只是拥有了思考的权限,方便任务更好完成。”

    “我知道大家都想告诉我什么,灵幻老师是,茂夫是,你也是。我在努力更新与人类相处全新的知识,我想要做到敞开心扉的交流。”

    花泽辉气猛摆手:“不不不,我想那位灵幻老师并不是让你真的打开胸腔,物理性的敞开心扉……”

    6B歪头:“不是吗?”

    影山茂夫举手:“我也觉得不是,刚刚那个场景很吓人。”

    6B:“已更新资料。下次不会采用这个方案。”

    花泽内心感慨道:谢天谢地,不会产生新的受害者了。

    6B继续说着:“这个世界有名为‘偶像’的职业,偶像可以给人类带来梦想并被人类所爱。我想要成为偶像。”

    6B双手举起传单,直直送到花泽辉气面前。

    “人造人应该是不能想要做什么的,一直以来我都是在完成任务,这也是一个任务,但灵幻老师和我说,任务也可以是我想要的,达成某种目的的欲望。现在不知道也没关系,不停更新下去我会成为最强的人造人,一切摸索都是必要的,毕竟现在只有我能接触如此之多的人类。”

    6B的眼睛亮起光芒,在花泽辉气眼里,她眼中陡然升起两个太阳,灼热得发出光芒,缓慢旋转在瞳仁之中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没有人能够从她身上移开目光就像没有人一辈子都拒绝接触太阳一般。

    太阳悬挂在天上,或许会有人厌恶它的灼热,也有人触碰会被烧伤,但太阳永远在那,没有阳光生物是无法生存下去的。

    花泽辉气就这样被太阳吸引,看着眼前发光的少女一点点在他面前把他的心脏夺走。

    “请关注我吧,来看着我吧,见证我一步步登顶,走向神级偶像的宝座,完成所有人造人都无法达成的任务。”

    “我想要成为偶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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