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父：“喂，小恩，我是爸爸。”
他声音有些沙哑，但至少精神劲还是有的。
谭恩瞬间清楚，直坐起身，“爸！你在哪里？真是……我打了多少个电话？！你没事吗？”
谭父：“我没啥事，啊就是原来的手机坏了，嗐，就是借了点钱，你帮我还还呗，也没多少就五万块钱的事儿。”
谭恩深吸一口气，声音微微颤抖：“就五万块？你知不知道你借的是高利贷？你是想我死吗？”
谭父：“你别那么小家子气嘛，你那么多富二代朋友，随便叫他们给你点儿钱不就成了，你要是拉不下这个脸，你把联系方式给我，我去要，怎么样？”
谭恩强调：“现在他们要五十万，不是五万。”
谭父：“哦，我知道，五十万富二代不会放在眼里的，那个叫什么慕星海的小子，老子一看他肯定喜欢你，肯定没问题的。”
谭恩笑了，原来他自己都知道，借了多少钱，滚了多少利息，连怎么还都已经打好算盘了。
“担保人的名字是谁签的字？”
谭父不以为然地说：“不是你签的吗？你不给我担保谁能给我担保？”
“所以是你告诉他们我公司地址的？”然后来找我，然后拿到我的签字再仿造到借条上？
谭父：“是呀，好了，我不跟你废话了，你爸我要去挣钱了，记得帮我还钱啊，爱你哟我的宝贝女儿。”
电话被挂断了。
他大概也不是去挣什么钱，应该是去打麻将吧。
谭恩连回拨过去的想法都没有了，她觉得自己的手都拿不稳手机了，重重垂落在床上，厚厚的窗帘遮挡住光源，也把她融进黑暗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压着她喘不过气。
她其实之前还是想问的，
想问他为什么要去借高利贷？
想问他每个月给他的钱都用哪儿去了？
想问他到底把她当什么了？
想问他到底还有没有心？
此时的她就像燃烧完了的死灰，毫无生机。
不知道过了多久，嘎吱一声，卧室门被打开了，透了一束光进来，祝泽的声音也传了过来：“你醒了？我做了粥要不要喝点？你昨晚什么都没吃。”
谭恩双眼空洞地抬起头看向那束光，“不吃。”
祝泽看着光束照在她侧脸上又从脖颈处消失，问：“刚刚谁给你打电话？”是伯父吗？因为他依稀听到她喊了声爸，可为什么她看起来像只受重伤的小猫。
一整晚，祝泽也没睡，因为谭恩一个晚上起夜五次，尽管她故意轻手轻脚，一会儿喝水一会儿又上厕所，但这是反常的，他估计她也是一夜没睡，所以他只能在一旁静静候着，万一有什么需要他做。
祝泽直觉谭恩的回应不对劲，他试探着走去床边，离她近些，卧室里光线太暗了，天也还没亮。
谭恩低着头：“我爸他…人没事。”
祝泽：“是吗？找到了？人没事就好。”可你为什么看着那么难过？
房间里沉默了，安静到只有两人的呼吸声。
祝泽终于开口打破沉寂：“那五十万我……”
谭恩抢话：“那五十万我是不会给他们的，他们这么做是违法的。”
她的声音和刚刚不一样了，听起来有力了些。
祝泽：“嗯，你说的对，那么你想怎么做？”
谭恩：“按照银行借款利息，连本带利还给他们。”
昏暗中祝泽久久注视着她，谭恩良久才开口：“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虽然没灯，但我也没瞎。把灯打开吧，起床了，今天还要上班。”
我的小太阳花生命力特别强大，只需要一点光就能恢复生机。
祝泽突然拉住谭恩的手，“我可以抱抱你吗？”
谭恩感觉得到，他抓着自己的手腕力度很轻，轻到她稍微挪一下手就能分开，但她没有动，也没有答。
成年人的沉默不是赞同，但也不是拒绝。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正当谭恩感觉自己手腕快被松开时，她突然转身抱住祝泽，“就当、昨天你借我床睡的谢礼。”
祝泽微微发怔后笑了，他轻轻回抱住她的腰，柔声道：“可不能这么算，听起来不太正规。”
谭恩：“啊？”不太正规？
祝泽：“是我求来的抱抱，这是我的劳动成果。”
总的来说，谭恩觉得祝泽的怀抱比被子还要暖和些。
早餐吃完谭恩就回自己家换工装了，她现在满脑子想的是五万块和利息的事。
怎么说呢，7点半就到公司楼下了，真是破天荒了，会不会被同事吐槽卷得太厉害了？但她实在是想找些事情做，如果不做些什么，她真的会胡思乱想。
直到电梯门打开，一股刺鼻的油漆味就冲了出来，刺激到谭恩瞬间头皮发麻，她瞳孔微缩，这熟悉的油漆味……
不知哪里来的勇气，谭恩直冲冲往前台走，还未走到就远远看到那红色的醒目的油漆，铺满了整个智能玻璃门，不过现在已经看不清上面写得什么字了，因为有好几个清洁工在拼命干活，连水桶里水都是浑浊的红色。
那几个清洁工看见当事人，眼里满满的疑惑不解，边皱眉边干活边朝她看。
有两个清洁工脸熟些，谭恩主动上前询问：“姐姐，之前上面写了什么？”
其中一个清洁工欲言又止的，最后还是说了：“谭秘书呀，你什么时候借的高利贷呀？都闹到公司来了。”
谭恩脑子轰的一声炸开。
明明知道应该就是和自己有关系，但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希望有人说不是，不关她的事。
几个清洁工看到发愣的谭恩，心中也是有数了，这不等于默认了吗。
清洁工继续说：“是祁总监一大早叫我们来打扫干净的。”
祁剑？
又是他，又欠了一份人情了。
谭恩：“辛苦你们了。”就刷卡进了玻璃门，幸好够早，公司基本还没什么人，不过这事肯定会传出去的。
于是直冲冲的向祁剑办公室走去，办公室没人，茶水间呢？
随后谭恩在茶水间找到了他，他在冲咖啡。
“祁总监。”
谭恩叫住他，祁剑看到来人，挑了一下眉。
祁剑：“没想到谭秘书今天来得这么早。”
谭恩不想和他绕圈子，直截了当地进入话题，“门口的红漆……”
祁剑像是才想起似的，“噢，红漆我叫人去打扫了，但是不知道来不来得及，不过我看这事瞒不住的，毕竟这么多人都看到了。”
谭恩认为祁剑这样为人处世的人，怎么才混个财务总监的位置？他好像也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八卦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