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宫殿内,内芙鲁拉和齐皎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场面并不热络但也不至于冷清。

    其实她们之间没什么话题好聊,公主无非就是问她神庙的近况和自己的日常工作。

    内芙鲁拉虽然是在神庙挂了职位的“神之妻”,但与齐皎这种为神庙做工的祭司不同,“神之妻”更接近于一种政治符号,是连接王权与神权的桥梁。

    这个职位通常由法老的母亲、妻子或者女儿等王族女性担任,图特摩斯二世在世时,哈特舍普苏特就担任“神之妻”,在她上位后,这个职位顺延给了内芙鲁拉。

    齐皎觉得这个职位很微妙,“神之妻”在神学的象征意义上地位崇高,堪比阿蒙第二先知,但落到实权上又颇为尴尬,她并不在神庙负责具体事务,能切实抓在自己手里的权利少之又少。

    这个职位还有个有意思的点,众所周知,法老都希望自己的王位是被神认可的,一般来说他们会通过向神庙捐钱展现自己的虔诚,但法老是国王又不是傻子,自然有自己的一番计较,“神之妻”既然是神的妻子,向她们捐钱不就有同样的效果了吗?

    于是钱财从王族的一方流向了另一方,“神之妻”的名义下挂上了大量财产。

    不过,齐皎私以为“神之妻”仍然比不上蒙凯帕拉的军队指挥官职位。

    虽然拿这两个职位相比有些不恰当,毕竟这是两个不同的领域,但即使是在女王打压军伍多年的背景下,就实权而言,军队指挥官能实际把控的东西比虚无缥缈的神恩神眷更重要,长矛和箭矢也比名义上的财产有威慑力。

    当然,这些想法齐皎不会同任何人说,最多和豆豆讨论两句,要是被内芙鲁拉公主听见说她不如自己的兄弟,很难说她会不会气炸。

    拜古埃及生活所赐,齐皎现在装哑巴、装无辜和装恭顺的演技越来越炉火纯青了。

    比如现在,她正睁着一双澄澈的眼睛,语言饱含受宠若惊的情绪回着内芙鲁拉的话。

    “我上次去神庙都没有遇见赛尼斯奈和胡伊阿姨……你知道她们吧?她们最近可还好?”内芙鲁拉问她。

    怎么会不知道呢,赛尼斯奈在神庙任职圣女,是最高祭司哈普赛奈布的女儿,胡伊则是高级祭司,原阿蒙第一先知海特帕斯的学生。

    这两名女性都因其出生和职位在卡尔纳克神庙中屈居顶层。

    “只听说过她们的名号,没见过人,我只是个低级世俗祭司,日常接触不到她们。”齐皎放慢语速柔声回复。

    她无辜地眨了眨眼,她又没说谎,她真没见过这两人,至于胡伊是海特帕斯的学生……

    公主又没问海特帕斯的事,那她就不知道了。

    内芙鲁拉对齐皎的回答并不感到意外,她也没指望一个低级祭司能知晓多少东西,只是自己有段时间没去神庙了,顺嘴问两句。

    她还想问什么,此时门口传来行礼声,女侍上前禀报说森穆特大人来了。

    内芙鲁拉见还在宫殿中的齐皎,示意让她退下。

    齐皎行礼后蹑足向殿门口退去,她与森穆特擦肩而过,停顿行礼后离开了内芙鲁拉的宫殿。

    内芙鲁拉站起来:“导师。”

    森穆特回头瞥见齐皎的背影:“你刚刚在召她问话?”

    “是,我觉得她很有意思。”

    森穆特几不可闻地皱眉,说话透出了一丝不赞同:“一个低级祭司有什么好花心思的。”

    “……只有低级祭司才值得花心思吧,那群高级祭司只会和我推拉。”

    内芙鲁拉何尝不知道自己的处境,她有野心,也没傻到看不清时局。

    她的最大优势根本不来源于自己“神之妻”的职位,而是倚仗于母亲对她的宠爱,至于自己在神庙的职位有几斤几两她心里清楚。

    祭司们滑头的很,这群人要权力要地位却又谁都不想得罪,他们绑在神庙的大船上,享受世人称赞他们为“与神的沟通者”,同时倚靠土地和奴隶过着奢靡的生活。

    除了哈普赛奈布为首的一部分祭司愿意站在母亲这边,许多高级祭司只会象征性的讨好一下,做个表面功夫。

    譬如胡伊就是个惯会装傻的人,她和胡伊无论说什么对方都能推拉回来,搞得内芙鲁拉心中憋闷又无法发火。

    但低级祭司不一样,至少在内芙鲁拉眼里这个梅里特不一样。

    能冲出来自荐的人,她怎么会看不见这人压抑住的野心。

    “你想栽培她?”森穆特:“这不是个好主意,公主殿下。”

    “一个没有强大出生背景的人,又是异族,她能发展的空间太有限了。”

    虽说在女王的政策下埃及对外族人更包容了,但出生才是最大的底气,如若不然就会像他一样,费劲心思才能爬上去。

    但这种人又有几个?

    有这精力何必花在一个异族女祭司身上。

    内芙鲁拉摇头,坚持自己的观点:“导师不是教过我吗?没人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

    “我有预感,她绝不会一直平凡下去。”内芙鲁拉昂首,显出矜骄姿态:“我不怕在她身上下赌注,我,上下埃及唯一的公主,难道会因为一个女祭司栽跟头?”

    连蒙凯帕拉身边都有两条狗一样的拥趸,她内芙鲁拉为什么不能培植自己的势力?

    她眼光瞟向桌子的右上角,蜣螂绿滑石戒指躺在盒子里,磨砂的质地使它在阳光下散射出温润的光,映照在盒壁上。

    不够。

    只是拉拢还不够,已经长成的高级祭司太具有不确定性了,她还需要扶持新人。

    将一个人从底层捞起来,对方会兴怀感激,同时再掐住升迁的命脉,她就能将这人彻底控制在掌中。

    如此,便能得到一个对她感激又只能为她卖命的属下。

    “导师,我们不必过早下定论,如果她有问题,到时候处置也不迟。”

    森穆特沉默片刻,开口:“既然你决定了那就去做吧,若是其中过程棘手便同我说。”

    “女王陛下近日忙着处理周遭的异族问题,扶持一个底层祭司的小事不要拿去打搅陛下。”

    内芙鲁拉点头称是,她也知道轻重缓急,母亲正安排着各族前来底比斯之事,不容有任何差错。

    ——

    从内芙鲁拉的宫殿退出来,旁边是一处庭院。

    庭院内栽满花草,黄色的风茄和紫色的鸢尾花遍布道路两旁,西莫卡无花果树枝条舒展,叶片肥硕,在烈日下开辟出一片阴凉地。

    庭院不大,站在这头便能望见另一边的内湖,湖上的蓝睡莲随湖水的轻波摇曳。

    齐皎从内芙鲁拉的宫殿走出后便拐进了庭院,以避免站在烈日下遭受曝晒。

    她打算找块合适的地方纳凉。

    “祭司大人。”

    听见熟悉的声音,齐皎回头。

    提娅站在树下,斑驳的树叶阴影映在她的脸上,为她明艳的容貌填了几分阳光又纯洁的意味。

    齐皎见她向自己走来。

    “奴在庭院外看见祭司大人,果真是别致的好相貌。”

    好生硬的马屁,齐皎心想,还比不上她。

    她朝提娅微笑,并不回话。

    提娅见此自顾自说道:“今日第一次见面实在把奴震住了。”

    第一次见面?她们第一次见面分明是在山谷节第二日的早晨。

    想混过去……当她是傻子呢,她能把已经握在手里的把柄放出去?

    哪有这种好事。

    齐皎面色不变,像是随口说道:“是吗,那这次幸好没再把你手中的东西震倒。”

    “今日若是摔了果盘应该无事吧?”

    提娅闻言心底暗恼,虽然对女祭司会主动放过自己这事没抱什么希望,但尝试后才察觉与对方打交道真是麻烦。

    她总不能折在这里,软话不管用,她只好来个大的了。

    提娅后撤一步,用眼神上下打量一番齐皎。

    她叹了口气。

    没事,不亏。

    提娅并未遮掩她的动作,齐皎自然也看在眼里,正疑惑着对方不是还在和她互演吗,怎么突然一副有点嫌弃的模样。

    还不等她想明白,突然腰上一片温热,她低头,一只手伸了过来碰到她的腰。

    提娅顺势靠过来,将头靠在齐皎肩上,语气娇媚:“祭司大人。”

    她感受到有只手在腰上来回抚摸。

    ?

    齐皎:!!!

    “啪”一声,齐皎拍开提娅伸向她的手,一把推开提娅。

    齐皎大脑宕机。

    片刻后她在脑中疯狂输出:“什么什么什么啊?!”

    “啊啊啊啊不知道啊……什么情况!”豆豆也傻眼了:“这,这还能看吗?那个,那啥,我要不要先屏蔽一下?”

    它用猫爪捂住眼睛,又张开爪缝,眼睛转动从缝里悄咪咪往外瞅。

    齐皎在心中吐血:“放屁!不准屏蔽!我们什么都没有!”

    怎么搞的,她们不是在互耍心机吗?!不是在互相试探吗?!

    怎么氛围一下从风云涌动的阴谋诡计跳到了女女暧昧……

    不对劲!这很不对劲!!

    而且找错人了吧,总不该找她啊!

    她看着提娅那张脸,眼中的惊恐完全掩饰不住,难得打了个抖。

    你们古埃及人……恐怖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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