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护者

    “木澈,你冷静一点。”燕尘摁住木澈的身形,温清柩也是抬眸看了他一眼道:“小宝,赶出去。”

    吉祥立刻近身,横开双刀抬头对上木澈,无甚情绪地道:“离开,现在。”

    木澈也是面上逐渐愠怒,燕尘赶紧道:“行了,你就出去吧,这里交给温医师就行,可比你待在这里有用的多。”

    说罢便要推着木澈走,温清柩瞥了他一眼:“你也是,一起出去。”

    “啊?”

    燕尘还想再说什么,对上她眼神便只好耸肩抬脚推着木澈一齐朝外面走去:“得得得,不在这碍您眼了。”

    荼朝和荼暮也正打算走出去却被温清柩一拦,她对着荼暮道:“你留下,我需要帮手。”

    荼暮自是不会推脱,而后温清柩看向荼朝,只停了一瞬便道:“你也留下。”

    “为什么荼朝能留,我不行?”

    燕尘刚走到门口突然听见温清柩这么说探回了头颇有些不服气地问她。

    “因为他足够理智,也足够冷静。你行吗?”

    温清柩看了他一眼没有多说,自顾自准备着自己需要的东西,燕尘吃了瘪,讪讪地跟木澈一起离开了。

    “她全身经脉断裂,需要及时缝合,幸好方才你们师父及时护住了她的灵识,目前流通的元力足以支撑我替她缝合了。”

    温清柩挑出几根银针,又让吉祥掏出雪蚕,那雪蚕在她手里吐出银白色的线来,等到差不多了她才叫吉祥收回去。

    “引线会吗?”

    她把手中的蚕丝递到荼暮和荼朝面前:“不要让蚕丝断裂或者缠绕,保证它的顺畅,能做到吗?”

    荼暮点点头,立刻和身边的荼朝分起工来,而温清柩则坐在祁落身边,吉祥在一旁递着她所需的工具,不需要开口,仿佛默契天成。

    祁落还是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她这次倒不像平常般伤痕累累,身上的伤口没有之前燕尘的那般吓人,只是有点像被人抽取了魂魄般,面如死灰,眼睑处黑得骇人。

    这是灵识受损导致的元力迅速流失,就像被剥离魂魄般,到最后直接成为一具干扁的尸体。

    一个个的,都这么不怕死。

    温清柩在心里如此想着,手上动作却不免加快了起来。

    荼暮就在一旁细细地看着,她发现温清柩虽然前面检查的非常细致且慢,但当她真的备好一切,开始救援的时候,手上的动作却是飞快无比,就像是已经在脑中演练了无数次那样得心应手。

    从前的小伤,到燕尘和祁落的重伤,好像从未见过温清柩彻底慌乱的模样,她做的一切都好像是游刃有余。

    不知何为,荼暮总觉得在她身边,有一种莫名的舒心感,可能是温清柩自身淡然处世给人的感觉,亦或者是她作为医者手法高明给人带来的安心,总之,她让自己觉得这世间好像没有什么难事。

    燕尘就站在门外,静悄悄地看着他们的动作。

    “喂,你那么着急干什么?”

    他突然问向木澈。

    木澈靠在墙上,垂着头,并没有搭话。

    “这可不像你的行事作风,我还以为你什么时候都会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没想到你也有情绪这么激动的时候啊?”

    木澈的情绪变化过于强烈,燕尘斜眼看他,话里不无刺人的字句。

    “荒域公主死在苍拓,你以为这会是件小事吗?”

    木澈抬起头盯着燕尘眼睛,突然开口,眼里又恢复他一贯的波澜不惊。

    “仅是如此?”

    “仅是如此。”

    木澈依旧盯着他,话里的语气逐渐坚定,像是说给燕尘听的,又像是说给他自己。

    其实木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情绪突然如此暴动,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也就只有这个能够成为理由,说服自己。

    是的,就是因为这个。

    让荒域公主死在苍拓,无论对于哪方,都不会是个好结果。

    是的,所以他才会因为害怕世界秩序因此混乱,荒域苍拓就此产生战争而情绪异常波动。

    木澈如此想着,心中却是越来越乱,直到燕尘开口:“是吗?荒域公主死在苍拓,确实是件麻烦事,不过要论对于此事的在意程度,奉枝山阙应该不会比你低吧?”

    木澈有些怔住,燕尘抱着臂看他继续道:“况且,我师父已经为她护住心脉,血契四方阵在未彻底完成的时候就被我师父摧毁,她受到反噬不假,可温清柩在救她。温医师救过我,我足够相信她的实力,保住祁落的性命绝对不是问题。”

    木澈看向他,燕尘也正视着,慢慢开口:“所以,你在意的到底是荒域公主是否会死在苍拓,还是祁落是否有危险?”

    燕尘突然笑起来,拍拍他肩乐道:“木兄,骗骗我们可以,别把你自己也骗进去了。”

    木澈恍神了好久,像是被静止在原地,楞楞地回想着燕尘的话。

    直到荼朝和荼暮陆续从屋子里走出,荼朝一见像被点了穴一样的木澈,愣了几秒然后看向燕尘问道:“他这是怎么了?”

    燕尘笑了两声然后说:“别管他,思考人生呢。”

    他又脚步一溜,滑到了荼暮身边,阿暮阿暮的叫着。

    “阿暮,你说咱们这次回奉枝山阙干什么呢?要不要买点什么东西给师父师叔他们带回去?”

    荼暮推开凑到身边的燕尘,指了指他腰间的逍遥酒壶道:“师父师叔会缺你那些小东西?与其操心这个,不如担心担心你回去之后该怎么向师父求饶吧。”

    “你不要命了是不是?那种阵法是说开就能开的吗?燕风杨,你到底有几条命?”

    一想到这件事,荼暮心中就一阵后怕。

    “哎呀阿暮,没事的,你看我这不是没事吗?”

    “什么叫没事?你差点死了你到底知不知道?如果没有温姐姐,你早就去地府待着了,哪还有机会在这里叫唤?你离我远一点,我现在一点都不想看见你。”

    荼暮冷着脸,甩开燕尘自顾自到了一旁,燕尘还想抬脚跟去,斩妖剑却不合时宜的窜出,挡在了他面前。

    佩剑最能反应主人心意,尤其是斩妖,燕尘知道荼暮现在是真的不想见他,于是也只好顿了步子,在脑中思考要怎么才能哄好她。

    “你不该这样的。”

    荼朝慢慢走过来,轻声开口,他也看了看燕尘腰间的酒壶:“师叔赠你酒壶的意义,你比谁都清楚,这还只是你第一次下山,逍遥就已经全空,你这次回去,山主肯定少不了罚你。”

    燕尘眸色冷冷,语气有些不耐烦:“那就让他罚,反正这么多年,罚也罚习惯了。无非就是禁闭加抄写经文,我都快会倒着背了。”

    见他如此不在意,荼朝想了片刻还是言道:“老燕,山主——”

    “打住,荼朝啊,我发现你跟阿暮真的很喜欢给他找理由,我不敢惹阿暮,还不能惹你了?你再多说一句,别怪我打你啊。”

    荼朝也是被他这无赖劲逗笑了,但还是正经起来对他说:“我是说真的,你别一遇到什么事就跟不要命一样,你这次真的太吓人了。”

    “我也说过了,那时候真的想不了太多,我只想救下阿暮,哪还有时间去纠结这么做到底对不对。”

    燕尘耸耸肩,满脸无奈的样子。

    “你一遇到小暮的事,就容易犯浑,从小就这样,你当心我告诉师叔,让他给你俩调开。”

    “荼朝!你敢!你到底是不是我朋友,你要真这么做,我绝对绝对要跟你绝交,再去叶师叔那边大闹。”

    “去啊,我们很欢迎,反正榭师叔来的次数也不少,你到时候直接跟师叔一起来,让我们好好看看留仙岭的风采。”

    燕尘暗暗吞了口唾沫,没想到丢脸这件事,他师父可是远远地走在了他前面。

    “小暮是我妹妹,我自然希望她能安然,必要时候我也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挡在她前面,可你不一样,你没必要次次为她搏命。”

    燕尘却是听笑了,远远地看着荼暮,轻轻道:“怎么就不一样?我同样希望她能安然,也同样能够为她而死。荼朝,你未免太小瞧我了。”

    荼朝却是继续说:“小暮的性子我最清楚,你这次救了她,那她心里一定会有负罪感,无论怎样,在下一次乃至下下次危险到临时,她会毫不犹豫地挡在你面前。这也算我这个做哥哥的一点私心吧,我希望她能平安,更希望她能一直被人保护。”

    荼朝再次盯上燕尘,言道:“燕尘,少年人气血上头,说出口的承诺很容易就会抛之脑后,话说得再好听,到了最后也可能只是一场笑话,你从前跟阿暮打闹玩笑,我不予阻拦,但你若真的与她有意思,我希望那不只是心血来潮,而是你深思熟虑后的选择。哪怕我跟你是挚友,但小暮是我妹妹,你若无法给予同等的珍重,那我一定会为她站台。”

    燕尘愣了半瞬,回头看向荼朝,这好像是他们这么多年第一次正式的因为荼暮的事情交流。

    燕尘也是变了眼神,看着他笑道:“承诺太假,我不喜欢。但我能告诉你的是,从小到大,我就只喜欢过阿暮一个人,我喜欢看她笑,喜欢看她说话,喜欢看她吃东西,总之,她的一切我都珍视。”

    他转回头看着那边安安静静坐着的荼暮,继续说:“我小时候就发过誓,以后一定一定要长久地守在她身边,保护她。我不知道未来会有怎样的变数,但我将誓死守护她。我燕尘,说到做到。”

    荼朝也是笑了,故意道:“你这话说的太早了吧,小暮还不一定会喜欢你呢,现在就谈保护她一辈子?”

    这下倒是轮到燕尘有些讶异地看向荼朝,他的声音很轻,却意外坚定:“我喜欢她是我自己的事,爱便爱了,没有结果又如何,是我喜欢她,而非她爱慕我,一味的要求对等,那便不是爱了。她不喜欢我又怎么样?我想要的只是她能平安喜乐,仅此而已。我想守护她,没有任何前提,如果以后出现了一个阿暮很喜欢很喜欢的人,那我跟你一起,给她站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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