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祁落问道。
燕尘擦了擦脸上的血迹，压下脑中昏厥的感觉，强行破阵伤了他的本源，现下只觉气血翻涌，堵在胸口难受的厉害。
他缓了会才道：“我进来时阿暮被困在洞壁上，血蝠围了很多，我杀了一些救下阿暮后，突然从中钻出来了一缕黑气，我以为它的目标会是阿暮，没想到它的目标......是我。”
“它控制了你？”
温清柩把上燕尘的脉搏，瞥了他一眼，轻轻问着。
“差不多吧。”
燕尘皱了眉，黑气入体的瞬间他的神识立刻陷入混沌之中，眼前逐渐模糊，几乎是拼死挣扎才能勉强维持清明，短暂的恢复六识后便见自己高举神爵，剑下是躺在地上昏厥过去的荼暮。
差一点，就差一点。
如果他动作再慢一点，神爵落剑，恐此一生，他再逃不出梦魇。
燕尘回望了待在他身边的荼暮，女孩面上干净，唯有双目肿着，索性安然无恙。
幸好，我没弄丢你。他想。
“它侵占了我的意识。”燕尘咽下口中的血水，好吧，他承认有点低估了万剑无寂阵的威力，即使是百剑，后果也有些难以承担。
耳朵开始幻鸣，脑中各种画面迭出，他就快找不到关键信息了。
“我不知道它到底想干什么，当时脑海里只有一句话——杀了他，杀了他们。”
燕尘晃了下头，撑着力继续道：“有人在引诱我，毁了这里的一切。我怀疑，这背后有人在操纵着，从开始的血蝠到现在的儡，一步一步，想单个抹杀我们。”
“你说的不错，这里就是个陷阱。有人想引你们来，然后彻底抹杀。”
木澈走过来继续说：“不过幸亏你留了一手，若真是万剑无寂阵，恐怕纵是你想自戕毁阵，在座的也很少有人能平安。”
燕尘听罢眼神变了变，抬头看了他一眼，语间有几分试探故意笑道：“阁下听起来懂得很多啊，应该不是普通的散修吧？怎么，相处这么久，连真实面目也不肯透露吗？”
木澈闻言也是低头笑笑，而后双指并上盖在眼尾，黑瞳就在众人的眼前慢慢变了颜色，左黄右蓝配上眼下的泪痣，一副世家矜贵公子模样。
“如君所愿。”
双目异瞳？
温清柩愣了半瞬，看向木澈眼神里有些震惊问道：“你是木家的人？”
“姓木名澈，字启儡。”
木澈没有隐瞒，只是温清柩听后紧了眉，面上却是不显。
她记得师父说过，在星泽、荒域、苍拓之外，还有一方势力，便是木家。
天生双目异瞳的瞳术世家，神瞳通晓天地，无遇大事不可干预世间万物。
木家的人怎会出现在此？天下要乱了吗？
“我名木澈，拥神瞳之术。”
木澈收回手，瞳眸再次隐去颜色，他眸色淡然继续道：“这里，是魇兽的‘境’，从一开始，我们便成了他人的玩物。”
“‘境’？那是什么东西？”祁落惊诧着，一时间太多的讯息打在耳中，什么神瞳之术，什么‘境’，都是什么啊。
“‘境’是一种大妖才有的能力，为捕获大量食物，它们会选择织造一种幻境囚住猎物，待在其中的人或者其他生物分辨不出幻境与现实便会被生生困死，”
荼朝回应着，声音有些沉闷：“有的甚至不止一重‘境’，生死一局，以为逃出生天，其实不过大梦一场，困死‘境’中。”
“而且，‘境’中生物由‘境’主自由支配，我跟哥哥曾经误入过，不过那只妖精很快露了破绽，像这次这般真实的，倒是第一次见，想来背后的大妖怕是难抵。”荼暮也在一边补充着。
“难怪呢！我说为什么能连续碰上好几只大妖，原来都是那妖精搞的鬼。”祁落在一边也是恍然大悟的模样。
“呵，‘境’主可没功夫特意让公主殿下连遇大妖，殿下不必妄自菲薄，一切都是公主的运气使然罢了。”木澈在一边挖苦着，祁落也是一时被噎的语塞。
“所以，我们要尽快破‘境’。它的主人肯定发现了我们，如果不能及时出去，很有可能就会葬身此地。”燕尘道。
“破‘境’需要各位合力，我会借用瞳术找出它的弱点，到时诸位全力相助即可。”木澈召出了残鸣，手指再次搭上双眼。
温清柩皱了眉，对着燕尘道：“你的伤不轻，不能乱用灵力，我得给你治疗。”
“先出去，再劳烦姑娘搭救。”燕尘收回了温清柩给他搭脉的手，摸向一边的神爵剑，要撑着站起。
荼朝压下他的剑，摁住了燕尘将将起来的身子道：“差你一个不差，这时候逞什么英雄。”
燕尘看他一眼：“你不也是一样？身上的伤不也没好？”
“总也比你好些。”
“就是就是，我就不相信没你，我们还出不去了？说实话，你现在这样还不一定打得过我，”祁落倚在一旁看着燕尘笑道“这么多人，也不差你这一个了，老实待着吧。”
说罢便摆开手，阔步走到木澈身边笑笑：“放话吧，黑心商人，我们要怎么做？”
荼暮和荼朝也站起身手里提着剑走到他们身边，吉祥留在原地护着温清柩和燕尘。
温清柩给燕尘身上扎了几根银针，嘴里道：“我可不是危言耸听，你若再敢乱用灵力，就真是回天乏术了。”
“谢谢医仙，我尽力。”
燕尘的神色缓了缓，颇有些好奇的看向那几根小小的银针。
“尽力？你还真是不怕死，”温清柩冷哼一声，手上的动作加快“下山这么久，经我手的人鲜少有被阎王带走的，你可别坏了我的好名声。”
燕尘也是笑笑：“医仙妙手回春，我尽力不毁了医仙的招牌，不过若是真的遇到困境，那也只好愧对医仙了。”
“困境？是指你自己遇到困境，还是他们？”
温清柩指了指站在一旁的其他人，燕尘看了一眼，嘴角一弯轻笑道：“都算吧。”
“纵使身死魂消？”
“纵使身死魂消。”
燕尘笑意依旧，温清柩拿银针的手顿了片刻，盯上他的眸子，也是破然一笑：
“就冲这句话，你便是到了阎罗殿，我也拉的回。”
那边祁落荼暮分站两边，荼朝立在最中央，木澈开启瞳术，而后蓝光在眼中闪起，残鸣立刻出剑横插地底，破出一道金光打在某处，竟生生裂出了缝隙。
其他几人见状立刻动手，斩妖除魔先行跟上，就着金光的痕迹狠狠打在那处，缝隙却无半点扩大的迹象。
祁落后出其手，补上焚心的气焰，又加了几道符纸，却也是无功而返，三剑并行，交叉攻着。
而后木澈从地底拽出残鸣，剑锋指着那处，慢慢道：“诸位，借你们力量一用。”
几人也是霎时收回了各自的佩剑，荼朝掌心一翻二话不说给木澈输了灵力，荼暮也立即跟上。
唯有祁落落掌时木澈怔了半瞬，但很快又集中精神，将气全部屏于剑锋之上，而后狠戾一斩，面前的空间被展开，露出后面的一角。
众人皆是一喜，借着残鸣剑再次出招，直到面前的景象开始慢慢碎裂，众人才停手。
‘境’崩塌的很快，先是眼前景象如铜镜破碎般裂成数瓣，而后徒然炸裂，天旋地动，几人皆是被狠狠摔了出去。
直到眼前再次清晰，他们才彻底跌入月森之中。
真实的景象让祁落噤了声。
真正的月森遍地枯木，没有生机，之前的绿意盎然不过是幻境，林间似乎不生一物，顶上是乌鸦嘶叫。
祁落摆脱昏厥从地上站起，才看清脚下的东西。
那是一具白骨。或者说那里是一堆白骨。
脚下的森森白骨骇然的惊入眼中，月森里没有声音，显得颇为死寂。
“他们是？”
祁落指着那群白骨问道。
“月森的养料。也是被‘境’困死的人。”
其他几人也回过神围了过来，木澈拂了拂身上沾上的杂屑，继续道：“我们破‘境’有点太轻松，事情不会简单的，背后主使应该已经在这里的某处等着我们了。”
“正好，我还想出了他戏弄人的恶气。”
荼暮握紧了手中的斩妖剑，恨恨的看着。
燕尘咳了两声，挨着树干滑坐下来，面色凝重，嘴唇微微发紫。
“燕尘！”
几人即刻围上，温清柩碰上他手，眉头皱起，没有言语，找来布包掏出银针在他头顶悬了几根。
“魇兽在他身体里藏了息，一旦踏出‘境’，月森里的黑气就会被魇兽种下的息吸引，通通涌入身体，等到量足够多，便是五脏俱毁。”
温清柩手上动作轻快，又拿出了个稍稍大一些的针对准燕尘眉心，汇着法力凝在半空，她的额头开始出汗。
“我用了几针暂时封了他的穴道，阻止黑气进一步侵袭，他眉心的叫作引魄针，派人把他体内被种下的息从引魄针逼出，他便可以安然。”
荼朝立刻坐下，双手运功为燕尘输法，温清柩稳了稳灵针，对着其他几人道：“引息期间不可被人打扰，否则凡是运功之人皆遭反噬。”
“你们集中精神，我们全力为你们护法。”
祁落他们分站在一边，护着最中间的三人
然而不远处的男人压了压斗篷，嘴上笑着，慢声道：“别急啊，现在狩猎才真正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