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滴泪

    夜幕降临,今夜是难得的好天气。

    方溯溪拉着齐阿独的手走到了当初那座桥上,到了这儿,他算是明白了她口中所说的礼物是什么了。但尽管如此,他还是有点紧张。

    “齐阿独,你紧张吗?”

    “紧张。”

    俩人对视着,突然方溯溪抬起手将齐阿独的眼睛给蒙上了。

    “齐阿独,我有些话想对你说,但看着你的眼睛我说不出来。”

    方溯溪的双颊渐渐染上红晕,面前的人逆着光,令她的心跳不由地加快。

    她的声音轻轻柔柔但充满了力量与坚定,一字一句都像是重锤击在了一面由他的心所化作的鼓面上,震耳欲聋。

    “齐阿独,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你。”

    耳边传来巨响,应和着他快跳出胸膛的心,他一把握住方溯溪的手腕,在漫天霞光中注视着他永世的爱人……

    齐阿独醒了,他看着蹲在他面前傻笑的尤古,没好气地起身。

    尤古一把拉住了他,阻止他去往冰棺的动作。

    齐阿独察觉到不对,果真,方溯溪的尸体不见了。

    “她去哪了?你把她藏哪去了?”

    他攥着尤古的衣领将他抵在墙上,尤古也丝毫不惧,梗着脖子说道:“你疯我可不跟着你一起疯。”

    “你把她还给我,不然我就杀了你。”

    “她什么时候是你的了?”

    一句话就将齐阿独击的溃不成军,是啊,她什么时候变成自己的了,梦境中的妄念不够,难道在现实中还要这样荒唐下去吗?她跟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都是要跟自己永不相见啊,她应是恨极了我……

    他又想起来那句喜欢,本应是让他欢喜万分的词,现在竟会让他感觉到害怕,他曾有多少期盼现在就有多少后悔,他们终是没逃得了宿命,她终究还是因他而死,一切都没有改变。

    齐阿独失神地松开了手,望着那道光,眼角流出一滴泪,他的光离开了……

    尤古注意到那滴泪没有消失,反而在齐阿独看不到的地方向他飞来。

    难道这就是第五滴泪,悲泪?

    显然是了。

    将眼泪收起后,他掏出了方溯溪当初交给他的盒子,“方溯溪进宫前托我交给你的。”

    也不管齐阿独是何反应,待他将盒子接过后,他便转身朝外走去,在他的身影进入黑暗前,他说:“她应该是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最终,尤古还是没有说出方溯溪被他藏哪了,不过那是一个很美好的地方,方溯溪会喜欢的。

    打开盒子,两个木头小人,一条红绳,他们被保存的很好,好到像新的一样。

    齐阿独的泪顺着眼眶爬出,他曾在方溯溪的手腕上看到过红绳,他也偷偷地回到太傅府找了,但一无所获,原来它在这儿啊。

    “方溯溪……”

    “齐阿独——齐阿独——”

    齐阿独一下攥紧手中的盒子,脑海中的那道声音又来了。

    “你究竟想干什么?”

    “吾说过,吾乃魔神,仇怨不除,吾便永存。她付出了元神,放弃了转世轮回,也只不过是让吾的意识回到了最初,只要吾想,她的一切,前功尽弃。”

    “你究竟要干什么?”

    “来无间海找吾吧,吾可以助你找到她。”

    “呵,你的话我是一句也不敢相信。”

    “哦,那你便再也见不到她了。”

    齐阿独的眉头皱起,他是魔神,或许真的有办法可以找到方溯溪的魂魄,但方溯溪……

    算了,只要她能平安地活着,他怎样都没关系,就算这世界上再也没有他齐阿独,但只要有人能比他更爱她,那就足够了,他不敢奢望了……

    “好,我答应你,我会去无间海,到时希望你能信守诺言。”

    ……

    “师兄——师姐的命灯快灭了——”

    “什么?快,你快去找师傅。”

    一四周都布有禁制法阵的阁楼内,一女子安静地躺在床上,头顶处的桌子上放着一盏琉璃琥珀灯,此时焰火已经几近熄灭。

    姚子令看了它一眼,便立马连同其他的同门一起运功,为床上的人儿输送灵力。

    但效果极微,好在卫临及时赶到,在最后关头维系住了她的生命。

    “师傅,师妹究竟怎么了?”

    卫临皱眉,“她在那边应该是遇上大麻烦了。”

    “不能再拖了,子令,带上初初,我们去麒麟洞。”

    “

    这麒麟洞是神女身陨后留下的,里边蕴含着足以灭世的神火,以初初现在的情况,这只会加速她的死亡啊!”

    姚子令着急地看向卫临,但卫临那胸有成竹的表情让姚子令无法说出其他的话。

    就这样他们三人来到了麒麟洞,姚子令想留下,但迫于洞内温度实在高的吓人,他只能守在了洞口,万一出了什么事,他还能做点什么。

    麒麟洞中,卫契初静静地躺在中央石台上,周围的火焰好像察觉到有生人的气息瞬间变的狂躁起来,洞内的温度越来越高,火势越来越大,直到将卫契初完全地包裹在内。

    烈火爬上她的身体,游走在皮肤之上,留下一道道焦黑的痕迹。

    在那火攀附到眉心时,一道亮光乍现,而后向四周蔓延开来。火焰渐渐退去,她的皮肤也像结痂一般,焦黑的皮壳脱落,露出里边白皙光滑的肌肤。

    火焰凝聚成一麒麟形态,它朝卫契初提膝垂首,而后化作流光钻进她的眉心。

    卫契初的意识从异世中回到了本体,原以为元神献祭她便再也回不来了,谁想到在最后竟是鸾玉护住了她,并将她送了回来。

    她睡了好久,还做了一个好久好久的梦,但又像是漂泊在黑暗中,没有方向没有反应。

    她梦到她生活在一个很梦幻的地方,像是在云端之上,到处都是流光溢彩的,旁人都唤她神女。她的地位很高,大家都对她十分的敬重,久而久之,她便忘记了自己的名字。

    她名唤澜之,以波澜之力,纳五川之流,屯百里之溪。

    卫契初醒了,她睁开眼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观察周边的环境。

    见只是一个普通的山洞时,她不觉得皱起了眉。

    她失去意识时不还在聚灵台吗,现在是在哪?

    卫契初没想明白,但她注意到自己现在的情况可能不太好,刚刚的火将她的衣服给烧了。

    “师妹,你还好吗?师傅让我来给你送衣服。”

    是师姐的声音,太好了。

    走出洞口时,卫契初有点不适地别过了头,等适应完光线后,她这才看到了守在洞口的几人。

    “爹爹,大师兄。”

    卫契初扑进了卫临的怀中,泪水不停地滑落。

    卫临有点哭笑不得地拍着她的背以示安抚。

    “好了,好了,没事了就好,没事了就好啊。”

    “初初,欢迎你回家。”

    方溯溪直起身,破涕而笑,对着几人点头。

    看着周围的一切,都是记忆中的样子,此刻的心中涌起无限安心。

    “爹爹,我为何会在这儿?”

    卫临没说话,她便看向了姚子令,猛然间看到这张脸,她还是在潜意识中疏远他,虽然她知道他们不是同一个人。

    “是初初你的命灯快灭了,然后师傅便叫我们把你带到了这儿。”

    “命灯?”

    看来元神献祭还是对这副身体产生了一定的影响。

    “哪我这是?”

    “初初,这事你就不用再想了,反正现在你平安度过此劫就是最大的幸事。爹爹问你,那五泪你收集的怎么样了?”

    卫契初默了,她把东西交给了尤师叔,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最后一滴泪收集到了没?

    见卫契初没说话,一脸茫然的样子,卫临叹了口气,“没事,就算没成功也没关系,我们还有时间。”

    “什么意思?”

    当初不是说只有三百天吗?

    程清云适时地打断了几人的对话,毕竟这不是一个适合讨论的地方。

    “初初,你刚醒也需要休息,师姐先陪你回去,路上我们再慢慢聊好吗?”

    “好,我听师姐的。”

    待卫契初了解完事情经过后,她的表情便一直很奇怪,害的程清云以为她是有哪里不舒服。

    “好了师姐,我是真的没事,就是对发生的事有点惊讶罢了。”

    “你啊都多大了,还知道拉着师姐撒娇。”

    “那有用吗?”

    “有,非常有,行了吧。”

    见卫契初满面红光,确实不像是生病的样子,她这才放心地离去。

    等程清云走后,卫契初一下收敛了笑意,她默默地坐在床边,透过窗看向天边的明月。

    原来在她离开后,魔神便率领着众魔兵攻上了重华宗和万剑宗,至此十大仙门便只剩下了六大。

    尽管爹爹他们召集了百家仙友但仍敌不过魔神的屈指一伸。

    也是,能让神女都束手无策最终只能以身殉道来做最后努力的魔神,哪是我们这些修仙之人能够轻易抗衡的。

    不过清云师姐也说了,这魔神下手会专门跳过千机门的弟子,每次出战,只要穿着千机门的弟子服都能全身而退。

    虽说各仙门都对此颇有微词,但他们还是惜命的,纷纷躲在了千机门中,以寻求一方庇佑。

    谁都不想成为下一个被灭的门派。

    人都躲进了千机门,魔神那边就没了动静,大家见此也都纷纷松了口气。

    暂时没了魔神随时打进来的威胁,大家便开始讨论如何对付魔神,最后决定在千机门中进行一次仙门大选,选出一队能力最强且最有胆识的队伍作为先锋直捣魔神宫。

    卫契初疑惑,为什么魔神不杀千机门的弟子,难道……

    她想起了须弥座中的人,他会是齐阿独吗?可是她明明,还是失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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