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中满是清明，明明话语中到处都显露着压抑不住的恨意，魔神的身体轻轻一动，腹部传来的痛感让他不得不正视眼前这个妄图弑神的人身上。
神力造成的伤口是没那么容易自愈的，眼下这人虽受了伤但还是有反击能力的，这次便放过她，他倒要看看他堂堂一上古魔神是如何死在一个半路成神的人手上。
“很好，吾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吾会在魔域等着你。”
话落，魔神便化为黑雾消散在了空中。
卫契初放下警惕，四肢蔓延上来的酸痛让她不得不将心神从恐惧中唤醒，她是怕的，但只有如此她才有可能活下来，为后面的反击做好充足的准备。
“爹爹……”
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她有点不敢上前，怕面对着的是没了气息的父亲。
巨大的恐惧将她裹挟在内，她不敢再耽搁，一个箭步上前扑在卫临身前，手心运起灵力便往其体内送去。
“爹爹，你撑住哈，初初可以救你的，你一定要坚持住。”
等姚子令几人从亚钔场赶上来时，只看到一片狼藉，卫契初脸色发白，瞳孔已经失去了焦距。她整个人都呆呆的，只是自顾自的往地上已无气息的卫临身上输着灵力。
姚子令眼中闪过心疼，他靠近卫契初，在其还未注意到他时，施法将其弄晕。
看着倒在自己怀中的卫契初，姚子令的面色沉了下来，扫视了一圈地上的尸身，他开口道：“诸位，今日一事，我们不能就此了结，三日后我千机门愿集结所有弟子攻上魔域，为逝去的仙友报仇！”
“我蝶仙楼愿随千机门一战！”
“琴宗愿随千机门一战！”
“赤阳宗愿随千机门一战！”
…………
眼前的光明灭交替，卫契初下意识的伸手想去抓住光，但刚抬起，一只手便从一边伸出紧紧地握住了她。
“初初，你可算醒了，感觉怎么样？”
卫契初闻声转头，她将手抽了出来，神色淡淡。
“我没事。”
姚子令哑然，沉默了半刻还是开口说道：“我们已经为师傅备好了灵堂，你……”
“知道了。”
卫契初翻了个身，将脸埋进被中，说出的话带着浓重的鼻音。
姚子令张了张口，他放下落空的手，起身退了出去。
他知道卫契初现在只想一个人呆着，他不会打扰她的。
等姚子令走远，卫契初这才放肆地哭出来，原来痛到极致是发不出声音的。
此夜，空中笼着厚重的雾气，遮天蔽月，不见光明。
她在灵堂守了一日又一日，直到从闭关中出来的尤古得知了事情经过，带着犹豫来找了卫契初。
“喝点吗？”
卫契初摇头，眼中毫无波澜，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面前的灵位。
“走啦，陪师叔喝点。”
尤古见状只能强硬地将卫契初拽出去，再这样下去人不废也怪。
为了开导她，尤古特意找了一个人少但风景好的凉亭，长袖一挥，石桌上便出现了一壶酒以及两个酒杯。
他将两个杯子倒满然后将一个酒杯举到她的面前。
“喝点？”
卫契初抬手往外推了推，就在尤古以为是她不想喝时，她转身拿起桌上的酒壶，打开塞子直接对着壶口喝了起来。
酒水顺着她的嘴角流下，渗的到处都是，尤古阻拦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一口气将壶中的酒全部喝完。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能喝了？不过这壶小，倒也还行，只是这边喝边漏的也是可惜。
不过尤古还是高估她了。
喝空后，卫契初随意地将酒壶一丢，而后看着湖面不说话。
她的双颊飞快地爬上红晕，不由地打了个隔，搞得尤古云里雾里的，她这到底是能喝还是不能喝啊？
“额，你对这事持个什么态度啊？”
他刚出关便被这么一大串的消息给搞懵了，在梳理了一会儿后他才理清了逻辑，这事总结来说就是魔神隐藏身份卧底在仙门中，并在仙门松懈之时打上了千机门，屠戮了半个仙门以及各仙门的掌门。
他知道这个魔神就是八百年前的齐阿独，所以他很好奇卫契初的想法。
“他杀了爹爹，杀了很多很多的同门。”
“你之前不是封印住魔神了吗，说不定他不是……”
“是他，我感受到他身上有鸾玉的气息。”
鸾玉她给了齐阿独，所以魔神就是齐阿独。
“那他知道你是……”尤古有点艰难地开口，这俩人啊……
卫契初摇头，脸上泛起苦笑，“我与他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既然他已经成为了魔神，那就只能是我的敌人。”
“你打算怎么做？”
尤古缄默中出声，他的眼神飘向远方，他拿不定注意，但无论如何他都是站在卫契初这边的。
“前几天师兄已经召集了仙门中的弟子前往魔域，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应该已经进入魔域了。”
尤古点头，在听到卫契初接下来的话时，他还是不由地瞪大了眼睛。
“我将装有五泪的瓷瓶以及使用方法告诉了他。”
时光追溯回出战魔域的前一天，那时卫契初正跪在灵堂中为卫临衲福。
“师妹，明日我们便出发前往魔域，你好好地在这儿守着千机门行吗？”
姚子令走了进来，他站在卫契初的身后，轻声开口询问道。
卫契初的眼神黯淡了几分，她从袖子里取出了一个瓷瓶和一个信笺，默默地攥紧。
“师兄此行有几分胜算？”
“不足五成。”姚子令想了想，默默开口，他以为卫契初不相信自己，急忙补充道，“初初，即使这样我也一定会杀了魔神替师傅报仇的。”
卫契初的嘴角微微上扬，站起身面对着姚子令，终是将东西递给了他。
“或许这个可以帮你。”
回忆被打断，卫契初看着跌跌撞撞朝他们跑来的人，撑着有些沉重的脑袋站了起来。
“师姐，不好啦——”
“何事？”尤古抢先开口，他几步上前将来人扶住，面色不对劲，不会是姚子令他们出事了吧？
“魔，魔神去了下界，在城镇中大开杀戒，已经死了好多人了。”
“他不在魔域！”
卫契初脑中一片清明，直接掐诀离开了仙界。
尤古怕出事，紧跟着离开。
乌烟瘴气，满目疮痍，到处都是断壁残垣、哀戚哭嚎。卫契初看的心惊，但她还没找到魔神，她不敢停下。
齐阿独，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飞掠过好几个地方，都没见到魔神，卫契初眉头紧皱，看着沿途来的痕迹，直接一个闪身来到了周京城的上空。
果然在这。
无数天火从上方落下，砸在屋顶上，砸在人群中，大家都十分恐慌地盯着高空中那团黑红的火焰，天火就是从中产生的。
大家都被吓蒙了，有些胆小的直接倒地不起，浑身发软。
眼见着一天火就要砸到人了，卫契初一个飞身将其拉开，反手施法将其挡了回去。
卫契初抿着唇，神情严肃，她将手背在了身后，默默用仙力去消除那刺痛的灼热。
她用仙力都无法阻挡，那些百姓该是怎样的痛苦啊？
不过，魔神在哪，她还是没有发现。
卫契初调动全身的仙力为百姓撑起了一道屏障，少了天火的威胁，百姓终于平静了下来。
“我撑不了多久的，你们赶紧离开。”
她阻止了百姓想道谢的举动，急忙催促着他们离开，不过现在何处会安全呢？
“契初，交给我。”
尤古赶来了，他主动引导着百姓往城外跑去，卫契初终是松了口气，开始专心寻找魔神的踪迹。
他会在哪呢？八百年后的周京终是不一样了，物是人非，沧海桑田。
卫契初沉默了，力不从心的感觉涌来，似要将她淹没。
恍然间她看到掌心有弱火飘动，还未等她深究，脑中突然凭空出现了一段记忆。
是有关火麒麟的。
是啊，说不定火麒麟可以对付魔神的天火。
思此，她的脸上终于出现了笑容。
看着又一个朝她扑来的火团，卫契初直接将结界给撤了，唤出层霜将火麒麟的火焰覆于其上，对着火球劈去。
尤古安置完百姓回来支援她时，便看到卫契初被火球包裹在内的那一刻，吓得他直接失声叫了出来。
“契初！”
但下一秒，卫契初完好无损地站在了原地。
卫契初面色满是兴奋，她成功了。
但刚刚好像有人在叫她。
卫契初左右看了看，便看到站在不远处正一脸惊悚的尤古。她不解但还是朝他挥了挥手，示意他顾好自己，而后在尤古瞠目结舌的目光中迎着天火飞去。
那火焰周身的温度极高，还未靠近，卫契初全身便汗如雨下。
等到她勉强接近时，她看着眼前的巨物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靠近，火焰突然一窜，带出几道火苗往四周落去。卫契初躲闪不及，衣裙及面纱都有了不同程度的烧毁。
她想了想确实是有些干扰便将面纱给摘了，而后唤醒身体内沉睡着的火麒麟，一头扎进火焰中。
尤古踉跄了一下险些没站稳，他的眼睛红了。余光中瞥见一道黑袍消失在巷角，他想都没想直接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