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奈看着白柯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因徒弟白柯灭德立违，伤风败俗，禽兽不如，今日逐出师门，不再是我枝奈的弟子。”

    现场一片哗然，客人们面面相觑，空气中的空气一下子沉重起来。

    白柯听到这样的声音，耳朵似乎听到了又仿佛没听见，胸口仿佛破了一个大洞，冷风呼呼往里灌。

    话还没开口，白柯感觉他的眼眶湿润，他施展法术，不让眼泪落下，该死！没出息。

    白柯感觉身上那种控制不住的感觉越来越强，心中往身体各处缓缓渗透的悲伤，像涛澜汹涌的海浪，蓄势而发，最后终于冲破栅栏，一发不可收拾。

    呜！白柯终于抵挡不住那股像风暴一样汹涌的感情，扑腾一声，白柯霍然单膝下跪，眼眶红润，像是被主人抛弃就活不下得奄奄一息的小狗。

    口中颤颤巍巍道：“别，师父，别不要我。我会改的，求师父别再一次抛弃我。”

    枝奈听到再一次，心神一愣，心中的冰块似乎松动一下，随后又快速地冻结起来，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枝奈面无表情道。

    白柯眼神一下子黯淡下来，师父不要他了，随后想到什么，急切地说：“我跟在神尊身边，做个杂役，给神尊解闷，我什么都可以干。”只要能留下神尊身边，跟师父有一点关系，好一个卑微弱小的形象。

    幻族族人猛然看见族长这么卑微，面子上都挂不住，内心焦急万分，好好的婚礼怎么成这样了，这下好了，今天过去，得罪神尊不说，族长这形象怕是要一去不回了。幻族人看着周围的仙神友的反应，心中狠狠一沉。

    在场的，也有一些初入茅庐的仙女，刚刚从人间升上来的，看到这里，星星眼冒出，呜呜，这不是一出穷小子爱上富家女，可惜自己地位卑弱，不敢表露爱意，关键时刻为了家族利益，和另一个女子结婚，结果富家女吃醋，不懂自己的心，为了面子，狠狠地虐穷小子，你逃我追插翅难飞，最后再追夫火葬场，啊呜，以前只在人间话本子见过，有生之年，竟然能看到真人版。

    枝奈看着白柯湿漉漉的样子，烦躁至极，想要快速抒发内心的烦杂，没有回答，冷言冷语继续她的礼物，“第三件礼物，也算是拜别礼。”

    “正巧师尊苦恼最后一件礼物是什么，徒儿昨晚你可是给师尊一个建议。”

    枝奈法术轻轻一挥，直击白柯的面中，似乎是要下死手，在场人都被这场面震得溢出一声惊呼。

    可白柯却是不躲，只是直勾勾地望着他的师尊，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好像现在死在师尊手下也不错。

    白柯感觉额头一轻，没有任何感觉，是没有伤害吗，心中的心悦还没有出来，突然感觉胸口涨涨的，好像什么要出来。

    远处的白槐长老看到这里，心脏狠狠地一抽，被发现了？

    白槐长老快速出手，想要阻止枝奈，却被一道攻击挡下，无尘神尊出手了。

    白槐长老面色苍白，知道神尊应当知晓了，霍然跪下，声音铿锵有力，依旧保持着长老的风范，“枝奈神尊，此事都是我做的，与族长无关，他并不知情。”

    白槐长老有信心认为他做得天衣无缝，应当无人发现，可是如果那个人是神尊，并且神尊要是这几天一直监视着幻族，倒是有可能发现。是他大意了。

    毕竟他们之间有着师徒情分在着，怪不得枝奈神尊要和族长断绝师徒关系。

    枝奈神尊像是没有听见白槐长老的话，继续运转法力，白槐长老看到这里，眼中的画面突然和白柯刚刚降世时预言的画面重叠，与雪双源，逐渐冰封，白柯出现在冰天雪地中，漫天飞雪，独自躺在在一块冰晶中，永远沉睡。

    白槐长老看着白柯，眼中湿热，努力了这么久，小族长还是逃不过既定的命运吗？

    现场的气氛剑拔弩张，不由得让幻族人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好像待在幽暗深渊的冰山即将展露头角，令人不自主地打个颤。

    白柯身上慢慢溢出灵力，强大的幻族灵力，却杂乱无比，似乎还有一些气味。

    啊，幻族中的弟子发出惊呼，面色一下变得没有血色，声音几乎带着哭腔，“那，那好像是……”颤抖地连话都说的颠三倒四。

    随着枝奈运转法术的继续，白柯身上的灵力溢出更多，一些竟然合成轮廓，像是人的身上的各种部位，正缓缓被什么所吞噬。

    允各上神一惊，“聚魄阵，上古邪术。”

    轮廓逐渐清晰，一直幻形的手，无名指上缓缓显现出一枚戒指，幻族弟子眼尖认出那枚戒指的主人，是他们幻族的师兄，可是他明明是失踪了，传言是堕魔，毕竟平常时，他的性子就是比较恶劣。嘴巴比较毒，但心不坏。他们还是希望师兄能够安全。

    可是，现在。竟然是成了族长的养分吗，怪不得，想到这里，一些弟子要站不住了，自从大站回来，族长的实力猛然窜出一个高度，竟是这样的原因吗?

    那如果后续族长还需要力量呢，会不会下次就到他们了。

    他们怎么也不想到族长表面上一心为了幻族的发展，勤勤恳恳，一股吸风引露清冷模样，背后却是这样的残忍吸食面孔。

    气愤，害怕，失望，担忧涌上幻族每一个族人的心头。

    幻族众人，眼中布满血丝，紧握的拳头咯咯大战，全身上下都透出一股愤怒，对夺取他们同伴的性命凶手的愤怒。还有对族中现状的担忧，族长要是死了，没有内部的伤害，他们天生的能力恐怕更是遭到外部势力的觊觎。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明明之前事情都在向好处发展。

    白柯看着他周围的残肢幻影，睁大眼睛，先是向枝奈狠狠地摇了摇头，嘴唇上下一开一合，用唇语望向师尊，后不解地看向他最敬重，相信的白槐长老，是长老把他找回来，也是他教育自己，他怎么也不想相信白槐长老会害自己，他需要一个解释。

    四目相对的瞬间，白槐长老像是受不住白柯视线的压力，转移视线，低下头来，随后抬头望向枝奈神尊，郑重道：“神尊，既然发现了这件事情，就知道是我趁族长意识不清，心神不定做的，一切都是我的主意，族长半点也不知情。还请神尊赏罚严明，秉公处理。”

    枝奈玩味：“哦！秉公处理！这么说，来算算你之前的罪吧。自己来说吧。”

    白槐长老对上枝奈那双看透一切的眼睛，心神一颤，随后下定决心，多说一些他的罪过，这样他们的重心就都会转移到他身上，更甚至可怜小族长。小族长受到的伤害就会少一些。

    白槐长老血口大盆地张口嘴巴，“千年前，幻族灭族是我自导自演造成的。”

    声音落下，又是一阵骚动，众人嘴巴开开合合，活像缺氧的金鱼。

    白槐长老似乎知道无可挽回，像是要卸下身上的重担，语气轻松，更显得残忍，“千年前，我不甘于幻族的弱小，安平乐道，想要更上一层楼，为了让大家浴火重生，于是我制造灭族的假象，只有那些灵力低下，安平乐道的族人才受伤，作为高楼大厦的筑基，目的就是为了激烈大家更加向上，也是让其他仙族放松警惕，成大事者，有伤亡是正常的，毕竟一个族群，还是我们这种怀璧的族人，先是有族，才是有个人。我是为了整个幻族的长久发展，只有族才会保护我们，他们应该为奉献他们的族长感到荣誉。可惜千年前那场失败了，今天这场也失败了。”白槐长老苦笑起来。

    失败后人心溃散，颜面全无。

    一场自述疯狂的演讲酣畅淋漓，气喘吁吁，可惜只有他一个认同这个观点。

    白槐长老看向族长，轻勾嘴角：“族长，我只要想让幻族变得更加强大，你在我眼中也是工具罢了，选择一个合适的傀儡，我知道，族长，你并认同我的理念，但我不悔。”

    白柯不知道该怎样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口中涌上一丝腥甜，长老是为了幻族，没有一点私心，这份爱太沉重了，太激进了。如果不是因为他太弱，长老就不会如此了吧。

    白槐长老忽视掉周围，如果眼刀有实体，那么他现在应该就是千疮百孔，血窟窿居多。

    白槐长老看向枝奈神尊，“枝奈神尊，我自知罪孽深重，族长完全不知情，甘愿上刑灵台。”

    无尘神尊一直淡淡看着这场闹剧，这时利落开口道：“允各，现在行刑。”

    白柯眼睛通红地望向无尘，他的眼光迷茫且空洞，仿佛被困在无边的迷雾中，找不到出口。

    随着无尘神尊的灵力，众人瞬间来到刑灵台。

    白柯看着白槐长老一步一步走上刑灵台，白柯看着他无法改变的处境，心中涌上一股无力感，内心好像陷入了潮湿，黑暗的深渊，找不到任何希望的光亮，独留他一人。

    白柯试图开口说话，却感到喉咙干涩像是被砂纸磨擦过一般，每一个音节都被无形的力量压迫着，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牢牢地扼住。

    整个人透露出一种脆弱，快要倒下的气息，如同快要燃尽的火舌，没有一丝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