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杏林谷的第一晚，陆昭昭休息得极好。这或许是因为，今晚不仅泡了温泉，还是女子茶话会，最后女孩子们都睡在了一起，陆昭昭被围在中间，做了一个记不清内容的美梦。
当然，或许也正是因此，第二天一早……
陆昭昭呆滞地叼着奶黄包，迟疑地看着麦色皮肤的少女：
“……阿继哥你这是在干嘛？？”
虽然她这么问了，但实际上答案她心里有数。按韩继的脑回路，这大概就是一个——
“为什么女孩子可以和我妹妹贴贴我不服”“那我变成女孩子是不是也能贴”“好那就这么干”——
的故事。
对面的少女也十分自信地挺起胸脯，伸出双臂：“昭昭——”
然后紧急被苏栗衡和孟锦迎联手制裁。
陆昭昭：“……”
默默地吃一口奶黄包压压惊，顺便再看一眼韩继那100%的粉花。
就是说，这个系统真的没出问题吗？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么追妹的笨蛋选手，真是……
……还挺可爱的。
陆昭昭发现，自己最近真是会觉得韩继可爱。大约……是因为他真的显得太笨拙了，很显然对他而言，感情之事未免太过高端，于是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去做一些显得很傻的努力。
很傻，但很真诚。让她觉得可爱，又觉得心软……
当然，这种感觉和爱情暂时没什么关联。
只是，后来在看到耷拉着脑袋的韩继的时候，陆昭昭还是没忍住，去摸了摸他不算很柔软的头发。
“不要勉强。”她说：“阿继哥哥只要做自己，就已经很可爱啦。”
韩继：“……”
这熟悉的一幕，一瞬间让他联想到之前在幻境之中。他为了能给她留下好印象，笨拙地打扮了一番。
而她只是轻轻擦去并不适合他的脂粉，捧着他的脸：
【你原来的样子，就很好看哦。】
她也说了爱他。哪怕那是兄妹之爱。
而此刻她又在看他，温柔的目光宛若神女垂怜。而他是一个渴望跪倒在她膝下的凡夫俗子，被那温柔所迷的同时，既感到满足，又觉得空虚。
不由讷讷：
“那……做原本的自己，你就能喜欢我吗？”
他怔怔地看着她，像是自己也没发觉自己已经不自觉地将心声吐露。而陆昭昭迟疑了片刻，安抚地把他的头按在自己肩头。
“我永远爱你。”
但不必拘泥爱情。
-
除了这些小小的波澜，以及孟锦迎和沈素书的粉花也不知为何越飙越高……陆昭昭的杏林谷养病生活，其实过得很自在。
虽然是客居，但在这里的日子过得并不拘谨。杏林谷人都很好相处，甚至陆昭昭都已经能从远远的目测，判断出他们目前的精神状态——
喜上眉梢的，约莫是刚刚通过了师尊的考核，又或者在实习中没出多少纰漏，成功过关。
眉头紧锁的，要么是遇到了复杂的情况，若是医修，可能是诊治不顺利，或搞不懂方子怎么更改，若是丹修，八成是又炸了炉，思忖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至于愁眉苦脸、唉声叹气、步履又沉重又带着急促的……
八成是明天又要大考小考了。
陆昭昭对此报以同情。顺便了解了一下杏林谷的特色考试——
杏林谷的大小考核很多。
大抵是因为，他们不是丹修，就是医修，而无论哪种，都一定要有基础的医药学和灵植学等知识，所以与天衍宗不同，他们的通用基础教材基本上是同一批，也就很方便各式各样的考核。
而无论是医修治病救人，还是丹修炼丹服用，都与人之康健乃至性命息息相关，不容忽视；也因此用以判断学业情况的考试与实习，在杏林谷之中十分常见，可谓——
三天一小考，五天一大考，绝不为过。
当然这其中还有一种特殊情况……
陆昭昭今日一出门，又见门前堆满了漂亮的药草花束。她俯身收起，抬头看去，不远处的树后几个小脑袋立马缩回去，欢呼着蹦蹦跳跳跑走了。
“师妹起了？”温影承闻声赶来，注意到她怀中的花束，又见远去的小小人影，不由失笑：“那群孩子又来送花？”
“是啊……明明都说了，可以来院里坐坐，不过总是放下花就跑了。”
陆昭昭无奈笑笑：“说什么，不想打扰我养伤……”
要说这些日，杏林谷中对她好奇的人颇多。而出于好感与信任，加上其实也没什么必要，陆昭昭最近也没佩戴面纱之类。
但就像她对杏林谷的一些刻板印象，这些弟子尽管好奇惊艳，却非常默契地从不唐突打扰她。陆昭昭不知道这能不能算得上是……医生的职业操守？似乎所有人都对她这个客居之人十分友善体贴，一些生活在杏林谷的小药童或年纪小的弟子，尽管很喜欢她，也总是尽量不打扰她的生活，只是偶尔来给她送些花束，又或者可爱漂亮的小东西。
真是令人不得不感慨，杏林谷适合养病，不止自然环境而已。这里似乎有一种奇妙的氛围，可以让时间都慢下来，可以留得住一缕最温柔的春风。
“不过，他们还说……”
陆昭昭想起孩子们的话，就忍俊不禁：“说什么……我太好看了，要是离得太近，恐怕看呆了不想走，耽误课业就不好了，所以远远看看心里就美滋滋的……”
她摸摸自己的脸，真是哭笑不得：“结果这天天送花送果的，感觉好像在拜什么菩萨……话说，据说他们最近考得还真不错？莫非，这就是为什么小孩子越来越多的原因？！”
本来只是给漂亮姐姐送花，意外发现有类似转运锦鲤、考神加护的作用，所以一传十十传百……苦恼于考试而选择求助玄学的小豆丁越来越多了！貌似……也有年纪大点的弟子开始打主意……噫！虽然陆昭昭也很希望他们能考运昌隆……
她嘟囔：“我又不是文殊菩萨……不对，他们学医的，是不是得拜孙思邈孙真人？？”
但无论在哪里，考生优美的精神状态恐怕都是差不多的。想到也曾在考试前转锦鲤说说的自己……
嗯，没事了。
温影承则若有所思了片刻：“这么说来……要不要给师妹也准备一场小考呢？”
陆昭昭：“……啊？”
怎么说着说着，火就烧到了自己身上？！她呆呆地看向温影承，发现他居然还真不是在开玩笑；不过也只过了那么一小会儿，青年就自己打消了主意。
“罢了。我对剑术毫无了解，怕也出不了什么卷子。还是等小师叔回来再说吧。”
陆昭昭：“……”
她只能小声抗议：“我有在研读剑谱。”
只是光读，如今又不能剧烈运动，更别提使用灵力，进度确实有限。这样养上一段时间，身手肯定有退步，如今倒是怀念幻境，反而能好好锻炼施为了。
“不急于一时。”温影承摸摸她的头：“师妹之前不是也有收获吗？”
炼心幻境出来后，几乎人人都有收获。几个修为破境的不说，祝芝芝、陆昭昭虽然没到突破的地步，灵气却也增长了不少，更是因为经历了炼心，今后修行或许更顺遂一些。
而对陆昭昭而言，最大的进展还是剑气已经逐步被她掌握，尽管如今不能动用，也好歹是追上了年轻天才剑修的第一梯队——
“不过，燃燃他们都要触摸到剑势了。”陆昭昭叹口气，又很快乐观起来：“但也没关系，我还很年轻呢！”
她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去追赶，乃至超越他们。身为玩家，唯独对这一点，她没有任何的怀疑。很快便将小小的郁闷抛之脑后：
“温温师兄，今天也和我们一起去登山吧！”
他们今日要去登山。
杏林谷位于群山之中，但与天衍宗甚至地势更险峻的玄天剑宗不同，此处山脉多平缓，少有高山，但植被丰富，气候温和。
他们要登的山，自然也不是什么很高的山峰。仅仅是山脉群中景色宜人的观景峰之一，算是杏林谷内部的观景圣地，此前萧聿与花容时二人提及要带她去看看，便定下今日，一同去踏春游玩。
……三四月份，也正正是踏青好时光。
温影承自然不会拒绝。而当这次踏青又一次变成全员参与，那么以陆昭昭的性格——
会发展成一场快乐的野餐，也几乎是必然之事。
“……”
“……”
萧聿默默地看了一眼花容时，而好友也只是有点无奈地笑笑。虽说心上人来了杏林谷，而此处是他们的大本营……不过近来，二人和陆昭昭的感情的确没有多少进展。
亲近自然是很亲近的。但一来，他们两个钻石单身汉既无追求女子的经验，也都不是特别锐意进取的超主动类型；二来……
陆昭昭人缘很好。
人缘很好，喜欢热闹，又自带亲友团。这注定他们和她几乎不会有多少独处的机会，也就很难找到发展感情的时机。事实上有时候，花容时都觉得，以陆昭昭的通透，该不会有那么点，通过人多来避免意外发展的想法吧？
毕竟她的确是个冰雪聪明的姑娘。
可即便如此也没什么。花容时并不着急，萧聿也是。他们的年龄让他们拥有极大的耐心，以及——
“但我觉得，”萧聿道：“最惨还是栗衡。”
花容时同情地点了点头。无他，只因今天亲友团只有一人没来，那就是——
备考的苏栗衡。
身为谷主亲传，他的压力自然是很大的。本来医修仅仅几年的学习就没法出师，终于回了谷里，他也不得不又补习一番课业，证明自己有所进步才是。
因而虽然是回了家，他却反倒忙碌起来。怕是要等考完这一场，才会有些闲暇，陪在陆昭昭身边了。
这真的很难不让花容时二人感到一些感慨，还有一些幸灾乐祸——
无论是身为乐子人长辈，还是身为“情敌”，他们自然都是很愿意看后辈的笑话的。
倒是陆昭昭还惦记着：
“收集些花瓣，回去做花糕，也分给栗子吃！他最近备考，肯定辛苦……”
她之前好奇去看了一眼，结果被他屋子里一大摞书吓了一跳。听他苦笑着说“这些就是这次的考试范围”……
陆昭昭：打扰了。
劝人学医，天打雷劈。没想到修仙界的医修也这么苦，她感到非常敬佩，并深刻理解了——
为什么玩家里医修数量也很少的问题。
问就是不想惨遭折磨.jpg
“不过……”
说起来，在《寻仙录》里，玩家想当奶妈是挺难的。这个修仙界的治愈法术十分稀缺，治疗符箓也是珍品，且有着局限性，比如只能治愈不涉及伤筋动骨的外伤，或特定的内伤——这也就是为什么，之前茶凉断腿，却没有使用治愈符。
商城里治愈相关的特质技能道具也极少，至少陆昭昭没看到什么好用的……
不过她倒是把【九转还魂丹】又购买了几颗，以备不时之需。
“多拾点落花，能做好多东西……”
陆昭昭一边想，一边慢悠悠地捡花瓣。途中还顺手薅了类似狗尾巴草的植物，三两下编成个小兔子，塞给身侧的祝芝芝。
“小兔子！”
祝芝芝惊喜极了，好奇地追问：“怎么做的？”
“就像这样——”
陆昭昭会一丁点草编，但是不多，用狗尾巴草也就只会编小兔小狗小花环。见祝芝芝好奇，便又摘了三支现场教学：“像这样先把两支并在一起，做出耳朵……”
她会的这种方法做出的小兔子很简单，过程也毫无难度，很快又编好一支递过去，偷偷跟祝芝芝咬耳朵：
“这个给兰兰。”
祝芝芝和顾兰形，吃了兽化糖本就是一双黑白小兔。她用的这种草也正好有深浅二色，两只小兔子正如兄妹二人，不知多么可爱。
但话说回来……
陆昭昭忽然迟疑：
狗尾巴草里可能暗藏虫卵……这种植物该不会也是吧？！
……这么想着，她托祝芝芝捏了个除尘咒。
“嗯……这样……这样……”
大概是因为实在很简单，祝芝芝难得能一次学成，很快编好一只小兔子。只是因为手生，成形有些歪歪扭扭，她有些羞赧，又连续编了好多只，一直到做得比较可爱了，才捧过去给陆昭昭，让她从中选一个。
却因此也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嗯？那是什么？草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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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不知为何，到后来成了草编大会，以至于最终，陆昭昭不得不把朋友们送的各式各样的草编，扎成了一个大花束，打算回去插在花瓶里。
而等酒足饭饱，一番玩闹闲谈，气氛也就再次安静下来。徜徉在这种野外的宁静里，感受着微风吹拂而过，此情此景的悠闲，令人心旷神怡。
大家似乎也都在享受，如此一个安静美好的午后。陆昭昭甚至闭上了眼睛，直到感觉身上有什么轻轻落下。
她睁开眼：“……亭曈？”
“……吵醒你了？”
“我没睡啦……”
只是闭目养神。她坐起看看，见亭曈把常穿的羽衣披在了她身上，似乎是怕她着凉。心中便是一暖，侧头去看他。
青年此时轻轻坐在她的身侧，一头艳丽长发在阳光下折射出虹光，漆黑的眸仍旧沉沉。如今天色很亮，衬得他本就白皙的皮肤更是发光，整个人看上去，也就越发的像一个人偶娃娃。
陆昭昭看着，就忍不住伸出手，摸摸他柔顺的长发。
“……热的。”
“凤凰的体温，较人类稍高一些。”
青年轻声解释：“而头发……是我的羽毛。”
凤凰时的羽毛，化作人形，便成了这一头艳丽的长发。两条编织的小辫子于肩头垂落，红绿相间，明艳得又古怪又美丽。
陆昭昭想了想，见其他人也在休息，便压低声音，凑近了说：
“我记得在北海，你好像是以本体飞来的？”
“嗯。”
亭曈点头：“情况紧急，本体飞起来会比较快。”
“我听说，妖修都是恢复原形最自在？”
亭曈想了想，也学她凑到耳边小声说：
“你想看我的原形吗？”
“可以吗？”
陆昭昭其实本来想着，如果亭曈觉得本体更舒畅，要不要找时间和机会让他恢复放松一下。但要问她想不想看，那自然是……
亭曈看她。女孩眼睛亮晶晶的，藏着午后穿越叶隙的灿烂辉光。她耳边别着个草编的小兔子，歪歪扭扭的，似乎做手工的人很不熟练；但簪在她发间，就有种很别致的活泼可爱。
他就也忍不住，伸出手来，摸了摸她柔软的头发。
“现在不行，过段时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