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飞狗跳，但鸡飞狗跳也是欢乐日常的一部分。以及——

    兰形的确很适合穿黑色、紫色、加上一点红色这类搭配色系的衣裳。

    “下次也买男装看看。”陆昭昭嘀咕：“感觉兰兰哥穿紫色系的男装也好看。”

    她把这事记下，但不急于一时。因为她现在正在——

    练剑。

    来到杏林谷，也已经有两个多月了。在萧聿的首肯下，虽然还不能动用灵力，但陆昭昭已经恢复了练剑，誓要把最近疏松的身手练回去。

    而关于她重新开始练剑这事，最高兴的莫过于飞虹：好几个月没能活动，终于有机会舒展一下，就算只是普通的挥舞几下，它也非常高兴。

    时不时就嗡嗡震鸣一声，搞得陆昭昭还怪愧疚的：

    “之后一定多带你出来活动！”

    “嗡嗡！”

    她把五行剑法练了两遍，休息片刻，又打算再练一次颍光剑法。但也恰在此时，她听到了一道声音：

    “昭昭——喂！无双？！”

    那熟悉的声音，前半段还满含喜悦，中途就急转直下。下一秒，一道蓝白流光撞入视野，欢快地绕着飞虹转起圈来。

    而迟了片刻，才有个人影在灵力包裹下轻盈落地。那挺拔的身姿和飞舞的白发倒是还颇为潇洒，只是微妙的表情透出三分的错愕，六分的哀怨以及一分的狼狈——

    他也当然应该呈现这种饼状图似的状态。

    “无——双——”

    司空琢真是恨得有些牙痒痒。就算他非常理解对方思念老婆的心情——他本人也是如此的思念着陆昭昭；但当足下飞剑欢快地奔向心上剑而选择把他这个主人从空中直接扔了下去的时候——

    即使是剑尊，也有那么一瞬间感到了萧瑟：

    这见色忘义的混蛋灵剑啊！

    作为大修士，他倒是不会因此摔出个好歹。不如说就算真是高空坠落，那恐怕也是大地出问题，而不会是他摔出毛病。无双也正是知道这一点，才毫不在意地给他丢了出去；但心理创伤真实存在，于是司空琢看了眼绕着老婆转圈的自家灵剑——

    毫不犹豫地，上前将惊讶的陆昭昭拥入怀中。

    “昭昭姑娘啊——”

    他收拢手臂，喟叹：“我可真是……好想你。”

    这话一点不夸张。虽说秦令雪修剑是他心中最惦记之事，这不代表陆昭昭他就不想念。尽管连司空琢自己都分辨不出，这思念和在意到底是出自他对陆昭昭的欢喜，还是——

    由于在分别之前，她并未给出他想要的反应。

    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份思念是真实的，而此刻拥她入怀，感受到的喜悦与满足也是真实的。对司空琢而言，这些已经足够；他们剑修本就不是会纠结的人，而他的感情也一如出剑，无需犹豫。

    而他知道此刻自己想要得到她，便无需纠结。

    所以他抱住她，轻念：

    “昭昭。”

    他也知道见好就收，只抱了一会儿就爽快放手。所以陆昭昭也没觉得多不舒服，就是被吓了一跳，又开始东张西望：“我师父呢？”

    话说回来，因为秦令雪的剑修复起来很困难，天工一族之人表示得拿回族地，请族人一同帮忙修复。而他们的族地又与世隔绝，又一番拉扯之后，不知道三个大修士怎么说的，总算混了进去，但也因此和外界断了一段时间联系。

    这是天工一族的要求，不得向外界透露任何有关其族地之事，哪怕是从族地中向外传讯家书也不可。

    不过他们三个在一起，只有掀翻修仙界的份儿，没有遇到危险的可能性，所以陆昭昭也并不担心。只是此刻见到了司空琢，难免非常想念秦令雪，可看了一圈，除了他，好似也再没有别人。

    司空琢也撇了撇嘴。

    “昭昭尽想着秦师兄，叫人心里好生难过。”

    他又开始拿捏起那种茶里茶气的语调，绿茶清香扑面而来：“我为秦师兄操劳这些日，难得一见，你竟也不关心我分毫。”

    他叹：“虽说在昭昭心中，我定然是比不上秦师兄了。唉，可我千里迢迢赶回来，昭昭能不能给我一点……小小的安慰呢？”

    他这话说得，因为拿捏得太做作，陆昭昭直接给逗笑了。不过她也有那么点小心虚，便大方道：

    “那你想要什么安慰呢？”

    司空琢装模作样地想了那么一会儿，才注视着她的双眸，眼含笑意：

    “便对我说一句【欢迎回来】，如何？”

    多年前见小姑娘迎接秦令雪，他心中便有些感触；后来开始在意她，便真是有些羡慕了。司空琢心知让陆昭昭像对待秦令雪那样对他暂时是不可能的，但一句【欢迎回来】，总还能讨得到罢？

    而小姑娘也果然咯咯笑起来，伸出双手，轻轻地拥抱他一下。

    “欢迎回来。”她说：“阿琢。”

    -

    司空琢时常觉得自己并非那种会恋家的人，他也的确没有什么家庭观念。但当小姑娘说上一句“欢迎回来”再叫一声他的名字，一瞬间的恍惚又或者目眩神迷，还是远远出乎意料。

    让他觉得……有个家，或许也真的很不错。

    前提是，和他组成家庭的得是眼前这个姑娘才行。

    “哎？所以师父没回来？”

    茶香袅袅，朦胧了视野，但遮掩不住大修士的视线。司空琢不着痕迹地欣赏着小姑娘有段时间不见的漂亮面庞，赏心悦目的同时，发自内心地觉得喜爱。

    但他的打量并非直勾勾盯着看，绝不会让人生出反感；也绝不会忘记含着笑意及时答她：

    “秦师兄很难走得开，便由我来接你咯。”

    这事说来并不复杂。盖因秦令雪的剑修起来颇为麻烦，还得他这个主人多加配合；且渡劫期大能的灵剑修复起来所需奇珍异宝颇多，天工一族既不可能出了全部，也不可能都有存货，所以除了秦令雪自己的小宝库被掏空，司空琢、玉怜香二人，也得四处奔波，为他寻找修剑材料。

    这其中麻烦，恐怕找齐材料便要少说百年——有部分不可替代的宝材，只在特定时间点才会成熟或现世；修复又要少说百年——

    秦令雪哪里等得及！

    修剑这事，他本身并不着急：断剑都有一千年了，他并不在乎再等几百年。但他真的很焦虑——

    几个月见不到陆昭昭，他就已经快肝肠寸断了，更何论百年！

    毫不夸张地说，一个月前，他就已经想跑了，还是被司空琢给强行摁下，陆昭昭又去信劝了一番才作罢；如今又过了一个多月……

    “听闻你身体见好，秦师兄实在等不及，想见你一面。”司空琢道：“当然若是如此，他就实在太任性。不过我们那里，倒真有叫你去一趟的必要理由。”

    “什么？”

    陆昭昭很关心：“我有能帮上忙的地方吗？”

    司空琢笑起来，狐狸眼微眯之下，有说不出的慵懒风流：“说是帮忙，也可以……我们找到了一处秘境，其中倒是有秦师兄可能能用到的东西。不过我们都一致觉得，对你也会挺有用，以及，你应该也很喜欢。”

    “……咦？”

    对陆昭昭有用，这倒好理解。她的万法秘卷就是去各个秘境薅羊毛的，所以只要进秘境，就能有收获，如果能找到万化的相关传承……

    呃，那还是不了，万一又遭雷劈可不划算！

    但说她会喜欢……陆昭昭就不懂了。她好奇地追问，司空琢却也只是笑眯眯地说：

    “——保密。”

    “哎——”

    “就让我们保留一个惊喜嘛。惊喜提前说出来，可就不算惊喜了。”

    这倒也是。陆昭昭接受了这个理由：“着急吗？”

    -

    急倒也是不急的。

    司空琢他们找到的这个秘境，虽然开放时间不长，但正好有法子强行滞留下来，只要不拖上一年半载的，也不急于一时。

    比起那个，秦令雪想见陆昭昭这事还更心急一点。但这对司空琢来说又不重要，况且——

    “当然还是昭昭的身体最要紧。”他说：“若是不妥，再等上几月也可以。”

    大不了传讯叫玉怜香拖住。反正楼惜玉的命不是命。

    玉怜香：？

    萧聿闻言倒是沉吟了片刻：“……若是不动用灵力的话，倒也不是不能去。”

    他心底里自然不想让陆昭昭离开，可也绝不愿意她错过机缘。司空琢倒是又提出个折中的主意：

    “既如此，我尽量快去快回。带昭昭去一趟，再尽早送回来养伤便是了。”

    这倒是个好主意，陆昭昭也没意见，于是就此定下。唯一遗憾的是，因着快去快回，司空琢自然是打算直接御剑带她来回，不可能再带一堆亲友团旅游了。

    朋友们倒是不介意，只是担心——

    “昭昭伤还没好全，这样奔波能行吗？”

    “又去秘境，万一再受伤遇险，该如何是好？”

    但三个大修士决定接她去，自然也有自己的考量：伤势问题，已与萧聿确认核对过无碍，以司空琢的本事，也不至于让陆昭昭奔波劳累到，以及……

    “既然带昭昭去，那秘境的安全性，自然是能确定的。”司空琢道：“着实是很合适，才会有此考虑。安全不必担心，我们三个都在，自然能护得好她。”

    他们三个大修士，虽然各有各的不对付，唯有在爱护陆昭昭这点上，还是能达成统一的。就算是秦令雪，若非情况特殊，也只会想着回徒弟身边，而不是把受伤的她接过去。

    之所以能让司空琢来，就意味着他们已经确定，此行绝不会对陆昭昭有害，反倒颇为有益。这是稍微想一想就能明白的事，而亲友们并非是不明白，只是关心则乱罢了。

    反倒陆昭昭去一一安慰：

    “没事的，只是去一趟，还会回来呢。”

    但话是这么说，启程也不是立刻就启程了的。说是快去快回，一进秘境也不知得耽搁多久，萧聿便花了点时间，给她备齐了足够好几个月的药包，再加一叠医嘱，有给陆昭昭的也有给司空琢等人的，以免又有什么意外发生。

    温影承和蔡阳漫则给她备齐了生活用品、娱乐玩意儿与吃食，总之是只有多余的，绝没有缺漏。朋友们则又拉着陆昭昭千叮咛万嘱咐……

    陆昭昭哭笑不得：“我都不是小孩子啦！”

    但她也很意外：“亭曈你要回云谷？”

    “嗯。回去取些东西。”

    陆昭昭并不是太敢问，那是不是所谓“彩礼”。但她想了想，还是说：

    “你若还有洗髓丹，可不可以给我一些？我不白拿你的，你需要什么，凡我有的，都可以和你换。”

    她在商城虽然也能买洗髓丹，可最优先的还是购入九转回魂丹，而那个也是超贵。便想着能不能从亭曈这里置换一些。而亭曈闻言，也只是点点头：

    “我会找找看。”

    如此又筹备几日，萧聿再三确定过陆昭昭身体无虞，又嘱咐许多后，陆昭昭与友人们告别，与司空琢一同启程。

    而在她离开不过半日之后，风尘仆仆的少年在递过拜帖后走进杏林谷，却赫然得知——

    “……昭昭她人走了？！”

    “刚走半日。你来得也是……挺巧。”

    孟锦迎不大高兴，抱着胳膊看他：“昭昭没跟你去信说么？”

    祝青燃：“我……忙着赶路。没看飞讯。”

    自北海一别，他回了祝家。因着好些年未归，难得回去，其实要做的事不少。

    寒暄叙旧之类也罢，祝青燃不是在意那些的人。重要的是他虽然拜入天衍宗追星去了，总归是祝家嫡系子弟，该给他的传承资源是不会少了的。也因此他在家待了几个月学习消化，才终于启程来寻陆昭昭。

    说来也怪，他分明是在自己家里，待久了却浑身不自在，想往外跑了；一想到马上要见陆昭昭，更可谓“归心似箭”。赶了最快的飞舟到附近主城，又即刻御剑飞来，却偏偏因此忽视了陆昭昭的传讯——

    这算是怪他也不怪他。毕竟他也才刚进入可以御剑飞行的层次，还没学会分心的技能；陆昭昭又是个很经常来信叽里呱啦一堆日常的活泼姑娘，祝青燃虽然察觉她有传讯，却没太在意，觉着赶路更要紧，见到人再看也不迟。

    哪想到一念之差，竟正好生生给错过了！

    他立时去看陆昭昭的传讯，其中的确说了要去秦令雪那边一趟的事……但如今得知也为时已晚。祝青燃只得懊恼地一拍脑袋，竟唤出逐泉，又要御剑飞走。

    孟锦迎及时拦下他：“你要去哪儿？追上去？”

    她倒看得很清楚，讲话也很不留情面：“恕我直言——司空剑尊亲自御剑，你想追上他们，恐怕是不可能的。”

    祝青燃确实顿住了，注意力却在：“……司空剑尊御剑带她走的？！”

    “……昭昭没跟你说？”

    陆昭昭只说要去找秦令雪，并未提怎么去；此时一听司空琢御剑带她，祝青燃就说不出的难受，张了张嘴，却又是一阵哑口无言。

    说什么呢？就算心中焦虑，也没什么立场。孟锦迎说的也是现实，他的确是追不上大修士的速度的。

    但少男还是转头走开。

    “喂——”

    “我去西沙。”

    他只道：“她要去那边……我会找到她的。”

    孟锦迎：“……”

    她盯着他离开。沈素书不知何时走来。

    “我们也要去么？”

    “算了。别给昭昭那边添乱了。”

    孟锦迎摇摇头：“她总会回来的。”

    回到她们身边。

    -

    “我们要去西沙吗？”

    与此同时，陆昭昭也在问。虽然是在飞剑上……好在她不是第一次上飞剑，也不是第一次乘司空琢的飞剑，而司空剑尊御剑虽然也毫无疑问地风驰电掣，比起秦令雪那狂放的末世司机风格还是好上了几个档次，至少不会让她“晕车”。

    唔，也或许是因为，无双是一把比较绅士风度的剑，才会稳定不少？

    倒是有些好奇飞泉修好，会是什么性格了。

    “不。不过在那附近。也说不上什么名字，我带你去就是了。”

    司空琢道。也不意外小姑娘直到上了路才问目的地——其实大家都默契没问，因为涉及天工一族族地不好问，而陆昭昭此时也只是很宽泛地问了“西沙”一带，而没提具体的任何位置。

    他贴心地用灵力护住身后的小姑娘。她还紧紧地抱住他的腰。这其实让人有点儿好笑了，毕竟以司空琢和无双的能力，无论如何也不会叫她摔下去；但他对此不发一言，因这个情况也正是司空琢所乐见的。

    那温热的身躯所传达而来的体温，对于冰系大修士来说略高了一些；所感受到的柔软的曲线……

    咳，不当多想。在这点上，司空琢还是挺有风度的。

    他只是说：

    “你如今受不得奔波，我们便速度放慢些，中途多休息几次。此外……昭昭可还记得，上次分别时，我对你的承诺？”

    陆昭昭花了一段时间才回忆起：“……你说要给我惊喜？”

    之前在北海分别之时，司空琢曾道：下次见面定给她一个真正的惊喜。她不由好奇：“什么？那秘境不算吗？”

    司空琢笑道：“秘境只算我们几个给你的小惊喜，而这个，是我单单给你的。不过，若想看到这个惊喜——”

    “还请昭昭姑娘，顺路与我走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