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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1.传承 各人情况

    上古纪元。

    一个与后世的修仙界迥然不同,却又有些相似的文明。灵气浓度更高,高阶修士更多,甚至可以说诸多神仙行走在地面之上,神与人混居的世界,不过如此。

    那时尚无飞光海峡,却已有知岁山。那时的知岁山还无名字,只是野外普普通通的一座山脉,直到一天,一名修士来到这里。

    他已垂垂老矣,虽目光清明,皱纹已爬满面庞。岁月压弯了他的脊背……纵使是再强大的修士,也逃不过时间的债务。

    更何况这名老者虽为分神期,在这个修仙界却算不上什么大能。遍寻延寿之法无果,修为又不得寸进,他唯一的选择似乎只剩下找个山清水秀之处,了此残生,坐化在某个洞府里……千万年后,化作一具寻常枯骨,无人知晓其名姓。

    ……本该如此,而且无甚特别。修仙界每年死去的修士不知凡几,在不甘心中老死的修士连起来可绕修仙界一百零八圈。修行本就是这样残酷的事,什么都可能将你淘汰,长生从来不简单。

    这本也该是这位老者的结局。但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在这最后的岁月里,老者感慨世事无常、时光无情,竟在知岁山一朝悟道,不仅修为大进,更掌握了一丝时光之力。

    关乎时间的力量,素来都最难掌控,上古纪元亦是如此。老者悟道当日,九霄神雷劈下,数日日夜不断,但在那之后,便再无一即将枯死的老者,而是多了位掌控时间的大能,自称“知岁老人”。

    他悟道之处,也被称为“知岁山”。

    随后,是漫长的岁月。这位大能获得了崭新的人生,也活出了一番精彩。他有幸走到修士追求的终点,离飞升仙界不过一步之遥,但在离开此界之前,知岁老人必须了结一个遗憾——

    传承。

    能掌握时光之力的人太少,知岁老人自身是一个,却始终没能找到可以传其衣钵的弟子。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好回到悟道之处,在附近布下一座秘境,将传承放置其中。

    这样,即使他离开此界,这座秘境也会不断按照一定的条件筛选出合适的修士进行考验……一次……两次……千年……万年……终有一日,那个合适的传承者将会出现,承其道统,令时光之道不至于断绝。

    为了确保这件事,知岁老人将大半力量都注入其中,更是铸造了一枚令牌,交给自己的附属家族,责令其负起看顾之责,相应的好处则是,其家族弟子无论何时都可进入秘境试炼,获得得到时光之力的机会。

    如此,即便离开此界,知岁老人也已心满意足……

    这就是这个秘境的故事,它的来历,它伫立于此的原因与使命。但影像到这里并未停止……

    在知岁老人离开之后,不知过去了多久,一名不速之客突然到来。那是一位看似平平无奇的道人,他踏入秘境,如入无人之地,考验不能阻挡他分毫,他好像对传承也不太感兴趣。

    就这么个画风哪里不对的道人,在秘境中左逛逛,右逛逛……闲庭信步,仿佛走在自家后花园。最后才从时空中开辟出一座石室,取出一枚玉简,沉思后开始书入内容。

    【吾名万化道人……】

    石室中,不知过去了多久,粉发的少女睁开双眼,表情是十足的复杂。

    这是一个七八米见方的狭小石室,除了中间一张石桌,便只有墙边一张石床。此时少女手中拿着一枚玉简,坐在床边,这玉简正是方才幻境中所看到的那枚,少女也正是将灵识探入其中,才看到了方才种种。

    在《寻仙录》中,玉简算是一种信息载体。使用灵识可以存储或读取其中的信息,类似于修仙界版脑控U盘?陆昭昭对此并不陌生,但对刚才看到的庞大信息量,心情是比较复杂……

    首先,这里是飞光秘境,已经可以确定。

    秘境建立的前因后果,已十分清楚。如果影像到秘境建成便截止,不会有任何问题,陆昭昭会觉得:咦?莫非撞了大运,能拿到飞光传承?

    时间类的传承,超稀有!对于一个玩家来说,超稀有还是很有吸引力……陆昭昭记得论坛里,好像还没出现过得到时间传承的玩家呢,她如果能拿到,感觉还是蛮意气风发。

    问题是,后来冒出来的那个万化道人,也是她身处这个石室的建立者……

    闭上眼睛,陆昭昭仍能回想起万化道人的留书。

    【吾名万化道人。少时砍薪为生,幸坠崖不死,得大造化。修得一门神通,可万化世间之技,玄妙无比,自此,吾踏入修行,至今已数千载……】

    【……修行甚久,往事千端,感慨系之。于是余有叹焉,盖留传承,望有缘人为我门人,传我道统……】

    【……然万化神通,非常人可以修得。因此,吾以其分为数,藏之异土,能者得之……】

    简单来说,有个修士名为万化道人,本来是个砍柴娃,坠崖不死反有奇遇,自此开启龙傲天一般的传奇大修士人生。

    后来修为有成,也经历很多,心生感慨,决定留个传承给有缘人。但他所拥有的万化神通实在是太过逆天,因此他把传承拆成好几份,藏在几个不同的地方,有能力的人才能拿到。

    如今这一份,就藏在飞光秘境的这个石室里。有缘人可以拿走,也不必遵守什么规矩,他们这一脉没什么规矩,尽量活得高兴点儿就成;不想要也随便,随时都可以离开此处,继续飞光试炼……

    嗯。看留书,是一位很好说话的前辈,但是,怎么说呢……

    陆昭昭的牙有一点痛:

    别的先不说……这位前辈,到底为什么把自己的传承藏在人家的传承秘境里啊?!

    能跟没事儿人一样的进来遛弯,至少是个不输知岁老人的大能吧?这种程度的大能自己建立秘境不是轻轻松松……干嘛借腹生子……借鸡生蛋……鸠占鹊巢?

    槽点太多,陆昭昭一时不知从何吐起。尤其是万化道人还说自己把传承拆几份各自隐藏起来……好家伙,这一份就在人家秘境里,另外几份该不会也在秘境里吧?!

    您老是祸害了多少秘境啊?!

    陆昭昭大震惊……什么叫知岁收徒,万化在后……

    但甭管这位万化前辈多老阴比……现在在她面前的问题是:是否要接受这份传承?

    接受的话,也许就无法得到飞光传承,毕竟不知道两种传承是否有冲突;但不接受,也未必能拿到飞光传承,虽然可以继续试炼,不过也有不少竞争者……

    看上去,万化传承要更保险。但飞光传承是完整的,而万化传承只是几分之一……

    这的确是个值得沉思的问题,陆昭昭得好好想想。不过她的好好想想,其实也就想了那么两分钟,就做出了决定。

    拿!

    一方面,比起没谱的飞光传承,陆昭昭更相信系统给的奇遇;另一方面,可以说是一种直觉吧,相比起知岁老人,吊儿郎当的万化道人不知为何让她觉得更亲切……

    仔细想想,如果她进入秘境是因为那羊皮卷,那飞光传承她到底是否适合还不好说呢;再说万化传承未必就比飞光传承差……鸠占鹊巢,先不管鸠和鹊哪个比较厉害,至少鹊看起来比较冤大头……

    不拿白不拿!

    做出了决定后,玉简似乎也有所感应,逐渐散发出盈润的光辉,将少女包裹其中……

    “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阿修说着,拨弄了一下自己的小辫子:“有点不爽……但好像也没什么原因。”

    修为高的修士通常会有些预感,灵识越强,准确率越高,阿修的修为不算差,预感也比较准,不过他想了想,也没找到这种感觉的具体出处。

    非要说的话……虽然感觉很怪,但其实他们的进展还挺顺利。闯过重重考验,现已来到最后一重关卡,可以说离拿到传承,不过一步之遥。

    相比起考验参与者对时间之力的了解、敏感与契合程度……的前几关来说,最后一关算得上实战。秘境将会根据之前关卡的表现,以及他们与时间之力的契合程度,借予他们一股大小不等的时间之力。而他们则必须利用这股力量,从混乱的时空中找到传承的真正所在。

    有相当程度的危险。一个不慎就可能迷失在时间间隙里,也有诡异的怪物拦路;而他们要与错乱的时空赛跑,还要提防其他闯过前几关的人同样加入争斗。

    相比起之前的试炼,复杂程度陡然攀升。但阿修并不畏惧挑战,心情也还比较轻松,毕竟通过感应可以知道,他俩的进度暂时还没有人追得上。

    或者说,手持令牌,又二人组队,还提前进场……要是连领先都保持不了,他俩干脆别修魔了,洗洗睡算了……

    “嗯……还是觉得怪,不过……”

    阿修将目光不经意落在滕简身上,对方也似乎看了他一眼,随后很有默契地移开目光。

    这默契,当然不是同伴的默契,而是……

    阿修想,那种古怪的、不爽的预感,如果会应验,必定是应在滕简身上了。这是自然,因为他们二人本就不是什么同伴,只是互相拿彼此无可奈何的竞争对手。

    一路走到这里,也只是被迫合作,这种同盟关系是岌岌可危的……现在虽然还能维持住和平,但到底什么时候图穷匕见,这可说不准。

    传承只有一份,他们二人最终会厮杀一场。

    ——还不是现在。但会很快。

    两人之间,已隐隐保持了不少距离,仿佛在互相戒备。表面上是戒备四周,其实戒备的是谁,二人心知肚明。

    什么时候会撕破脸……结局又会鹿死谁手呢?但无论是谁,都不想成为败者。修仙本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魔修则更加疯狂,不成功,便成仁!我若得不到,谁都别想得到!

    在这样压抑的氛围里,时间一点一滴走过……

    “呼……呼……”

    少年半跪在地面上,擦拭了一下面庞上的血迹。他的容貌与祝芝芝有七分相似,除去多了些男性棱角,气质也天差地别。

    如果陆昭昭看到如今的“祝芝芝”,定会十分惊讶,并一下子明白,为什么小白兔一样的祝芝芝,会拥有【丰姿冶丽】特质。

    ——因为祝哥哥的容貌,呈现出一种男性的艳丽,仿佛盛开的红色大丽花……一句【丰姿冶丽】的称赞,竟是再契合不过!

    而此时这美艳的少年,喉头微微滚动,只是苦笑:“……被逼到这种程度……伪装都维持不住……”

    多年前,为救下妹妹,也为了躲避仇敌,他将身体交给祝芝芝使用,又以家传秘术进行遮掩,扮作女性……数年来,还未被任何人发现端倪。

    身负血海深仇,少年一刻不敢懈怠。祝芝芝魂魄有缺,他也对妹妹有愧,甘心将身体给她,自己走鬼修之路;可这毕竟是他的身体,因此在真正遭遇生死危机时,他还是重新接管,爆发出了真正的实力。

    真正的……远超祝芝芝的……

    “真是……危险……”

    少年徐徐吐出一口气。这一关牵扯到了战斗,要面对一个藏在时间缝隙里的对手。简单来说,二者实力相当,但身处不同时空,怪物可以轻易伤害他,他却只有在特定的时间才能伤害到对方,甚至其他时间连看都看不到。

    祝芝芝应对平时的场面还行,这种时候就捉襟见肘,少年便不得不自己上阵。即便如此,战斗结束时也是筋疲力尽,果然与时间相关的俱是不凡……当然,如果他也能掌控这股力量……

    闭了闭眼睛,少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处理了一下伤势,重新补充了伪装,略做休息,对自己说:

    “芝芝,情况危险,先交给我。等确保安全,我就把身体还给你。”

    和他不同,祝芝芝灵魂脆弱,无法离体存在,连回答他都做不到。但二人一体双魂,有所感应,少年知晓妹妹心意,松了口气。

    “抱歉……被压在身体深处一定很不舒服……我会尽快。”

    他低声安抚。待恢复一些后,站起身来,向下一关而去。

    “嗯?这一关是……”

    秘境之外。

    距离秘境出世,已过去一天一夜。如此浩大的异象,引得无数附近修士闻风而动,且正有更多修士自远方赶来。

    但秘境附近却相当之平静,完全没有寻常异象出世时的混乱,盖因此处便有一位镇得住场子的重量级人物,看那冰封千里的架势……但凡还要命的修士,都十分明智地退避三舍了。

    其实秦令雪也没有刻意赶人,只不过他往那儿一杵,冰天雪地的架势又那么吓人……修士也很会趋利避害,一个二个不敢冒头。其实很多人连发生啥事也不知道,只是看这架势,也不敢往事件中心去,只好在周围摸鱼,看看能不能捡漏。

    小小的飞光镇也因此热闹起来,人来人往,竟与凡人界的集市无异。可见凑热闹乃人之天性,修士也不例外。修士们聚在一起,众说纷纭,短短一天,已经传出好多个版本的说法……

    在这样的氛围中,一位青年修士踏入了飞光镇。鉴于飞光镇如今的热闹,他倒也不怎么起眼,不过也吸引了一些目光。

    因为——似他这般打扮华美阔绰的修士,多半还是比较少见。

    衣冠楚楚、翠围珠绕……不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只能说:好一位富家公子哥儿!这俊美公子手持一把泥金折扇,笑盈盈地走进飞光镇。做派倒是和表面的雍容华贵不同,相当自来熟,和谁都能聊两句。

    “飞光秘境出世,当真?”

    “有渡劫大能控场……哪位?听说是天衍宗的?”

    “嗯嗯,你们说得都有道理……”

    这边走走,那边问问,很快,贵公子就收集到许多信息。这些信息有真有假,但他自身亦有消息渠道,两相对比,倒也差不多拼凑出事情原貌。青年眸中便闪过兴味,看向远方秘境所在之处,唰地一下打开折扇,掩在唇边。

    “真有意思……要不我也去凑个热闹?”

    飞光秘境……还有秦令雪?倒也真是好久不见……说起来,自家徒弟是不是还跟他的徒弟有点联系?那他这个当师父的,要不要去跟人家师父联络一下感情?

    不过真要说啊,他跟秦令雪也没什么交情。不如说他跟战斗狂都没什么交情……打打杀杀真没意思,当初那些喜欢打打杀杀的,不都折在战场上了?也就剩秦令雪、司空琢……寥寥几个。

    哪似他活得自在逍遥。

    折扇轻摇,扇面上的“自在逍遥”四个字龙飞凤舞、洒脱非常,恰如这贵公子的人生观念一般无二。他思忖片刻,哂然一笑:“算了,管那么多做什么,徒弟的事就让徒弟操心去。”

    八字没一撇呢,什么时候臭小子真争气把秦令雪的徒弟拐跑了,他再上门嘲笑,这才比较有意思……

    这么想着,摸出灵犀玉牌,打算给徒弟传个信。然而贵公子却忽然顿住:“……跟秦令雪徒弟有关系的……是我哪个徒弟来着?”

    糟糕,徒弟太多,有点记不住……

    沉思半晌,青年终于想起什么关键词。遂自信地向一人发去了消息,随后收起灵犀玉牌。

    徒弟啊,师父真是为你操碎了心……

    唔,不过现在,似乎应该处理一下别的事。

    视线不经意间在四周扫过,青年心中饶有趣味:这是看他穿着华丽,像个肥羊,所以盯上他了?如今这些后辈,有胆子的倒是不少嘛。

    正好无事,又不想凑秘境的热闹,在这里玩玩,倒是也无妨……

    不久之后,八荒。

    收剑回鞘,展飞光锐利的眼神也随之一收,又露出有点平凡怯懦的姿态,望着面前歪倒的尸体低叹:“我也不想的……若是诸位不来打我主意就好了……”

    把人干掉再说这些,好像有点虚伪,但他倒是真的有点无奈:不杀人死的就是自己,他虽然脾气好,总不能引颈受戮吧?

    摇摇头,展飞光也只好给他们收尸。也不全是怜悯,而是在这种地方,不收敛好尸体,会引来什么东西可不好说……

    搬动尸体时,腰间灵犀玉牌忽然震动。展飞光本以为是师弟迟星文的消息,打开一看,却是师尊的传讯。

    【乖徒,争点气,早点把媳妇儿拐回家,师父相信你!】

    展飞光:“……啊?”

    什么媳妇儿……等等,哪来的媳妇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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