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论，陆昭昭还……还挺心动的。她在现实里就听说过百合风俗店，好奇心不能更强，真的好好奇这种百合风俗服务会是什么感觉……
但，看了看秦令雪的脸色……少年表情很冷，左眼写着“你大可试试”，右眼写着“试试就逝世”……陆昭昭就怂了：“不，不用了。”
呜呜，她的百合风俗，她的漂亮小姐姐……
虽说是推拒了，她却又很好奇地问了许多，侍女也都一一回答。怎么说呢？《寻仙录》作为一款全性向游戏，对同性恋者也是相当友好，青楼有百合业务，蜂窠有断袖业务，有时面对性向比较开放的客人，二者还会抢客，比方说侍女便振振有词：
“相比起蜂窠，自然还是我们更好，毕竟女子才最了解女子啊！”
秦令雪一口茶水呛在喉咙里。
他抬头看，小姑娘这会儿的问题已经深入到“你们提供百合服务的红倌人都有哪些姐姐”了，意动得不要太明显……顿觉大事不妙。小徒弟的好奇心，他可是很知道，真要这样下去，她搞不好还真会被青楼女子拐上床。
并非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单纯是她真的很好奇百合服务是怎样的……
头好痛。少年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感觉自家徒弟和她的猫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了，好奇心旺盛之下连自己都能赔出去……好在有他看着：“时间差不多，该走了。”
“咦？！”
陆昭昭如遭雷劈：“我还没玩多久——”
“带你吃夜宵。”
不得不说秦令雪最懂自家徒弟，夜宵一出，陆昭昭的心理天秤就开始无限倾斜。更别说秦令雪还补充了一句：“吃麻辣串串。”
“这就走了。”
陆昭昭秒答。怎么说呢？比起都没见到的漂亮姐姐，还是串串对她吸引力更大，于是依依不舍跟侍女挥别：“我下次还来噢。”
秦令雪：“？？”
“下次带阿迎他们一起来听歌嘛。”陆昭昭说：“之前还以为多不正经……现在看来也是个聚会的好去处。”
说着便往外走。此时人多热闹，陆昭昭避让了一下端着酒水的侍女，顺着其去处无意间一瞥，却是忽然怔住。
“那，那不是……”
“？”
秦令雪一回头，看见小徒弟用食指指向一处。视线还未来得及挪过去，便听到侍女的声音：
“那位是我们醉生楼的贵客，常在楼内借住……女郎可是认得？”
陆昭昭：“嗯……这个……认得……还是不认得呢……”
因递送酒水而门扉敞开的包间里，隐约可见数位娇美女子，俱环绕在一位贵公子身边，有的抚琴，有的剥葡萄……葡萄酒水都是直接喂到嘴边，用不着他动一根手指头，这般场景，只能说……人间天堂，莫过于此。
似乎察觉到这复杂的视线，贵公子懒洋洋地抬眼看来……表情在短短的两秒内经历了：Ｏ(≧▽≦)Ｏ→(〃\'—\'〃)→Σ( ° △°|||)︴→Σ(っ°Д °;)っ的变化，生动得令人叹为观止，随后猛地起身，伸出尔康手：“陆离姑娘，你听我解释！！”
陆昭昭：“啊这啊这……”
她默默后退了一步：“玉道友，你注意身体啊……”
玉怜香：“等等！听我解释啊！！”
醉生楼雅间。
因为玉怜香莫名的求生欲，陆昭昭没能走成，带着满脑袋问号听他“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呃……”她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其实我理解，食色性也……”
“都说了不是那样了——”
贵公子也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怎么说呢，我虽然住在醉生楼，但并未……呃……”
陆昭昭善解人意道：“虽然你住在青楼，点好多姑娘作陪，但你是纯情好男孩？”
玉怜香：“……”
秦令雪噗嗤笑起，毫无顾忌：“你看，我都说了这人风流多情，如今亲眼得见，总算肯信我了吧？”
玉怜香横他一眼：“秦道友也别落井下石！莫非你没来过青楼不成？”
秦令雪耸耸肩：“我可没留宿，也没点这么多姑娘。”
玉怜香：“……”
好吧，这个他没得辩驳……但真的只是纯纯友谊，什么都没做啊！！
但，让他跟陆离解释，他又不知该怎么说才好。毕竟他已经知道，小姑娘才十五岁，未必能理解……
陆昭昭叹口气。
“呃，其实我真的不在意的……”
只是朋友，又不是男朋友，她才没那么多管闲事。但是……好怪啊！明明实际上也没什么特别的事，从玉怜香那一句“等等你听我解释”开始，局面就有点怪起来了……
陆昭昭瞥一眼，侍女和那些姑娘，此时都用一种“莫非是捉奸现场”的眼神看着他们，侍女的目光还十分之同情，小声跟她说：
“女郎，若是对方有婚约在身或已有家室，大可跟我们讲，醉生楼有规矩，不对这类客人开放特别服务……”
陆昭昭：“……说起来你可能不信，但我们真的只是普通朋友。”
好怪啊！！！她一个头两个大：“我都懂的，谁不喜欢和美女姐姐贴贴呢？但是……玉道友，你为什么非要给我解释才行？”
“……”
玉怜香忽然怔住，好像自己也没想过这个问题：“……啊，对哦。”
也真奇怪，他素来行得正坐得直，连千年前贪生怕死都肯坦坦荡荡承认，如今的慌乱倒是很不像话。按他的性格，即使撞见了熟人，也只会淡定地打打招呼，邀来喝两杯酒，不会觉得有什么需要解释。
——也本没有什么好解释，他素来都是这样的作风，会不会被人误会也并不放在心上。
但看到陆离的一瞬间，他心里就是一个咯噔，想：坏了，要说清楚才行。
为什么呢？
逍遥公子绝非傻瓜，很快意识到了原因：
“我不想给你留下坏印象。”
玉怜香苦笑着揉了揉太阳穴：“不瞒你说，似陆离姑娘这般与我谈得来的人，这一千多年我都没遇到几个。旁人也罢，可我是真不想也被陆离姑娘误会。”
显而易见，他对陆离怀抱有某种好感。这好感说不清是友情还是暧昧，也许兼具有之，但造成的结果就是，他不想被她讨厌。
“你听我说，”他说：“我留宿青楼是习惯，但只是喜欢欣赏美人罢了，并未有其他心思……唉，我知晓这听起来很不可思议，只是……你可信我？”
“唔……”
陆昭昭有点犹豫。而姑娘们已大概搞懂了局面，一一开口为玉怜香解围：
“这位女郎，玉公子说的是实话。你莫要误会，玉公子客居醉生楼，并非是别的原因，而是我们醉生楼委托他编排歌舞，住下比较方便。”
“是极是极，玉公子才艺无双，点拨两句便使我等受益匪浅，因而我们愿意侍奉他聊做回报，但玉公子的确是正人君子，除指点歌舞外并无他心，有那其他青楼的姑娘愿意自荐枕席，玉公子都不为所动的。”
“真要说起来，玉公子是我们的客卿，而非客人。女郎实在不必担心，玉公子洁身自好、风度翩翩、温文尔雅……实属良人，莫要因我们误会了他，错过一段良缘……”
陆昭昭：“？”
秦令雪：“？”
玉怜香咳嗽两声：“……我与陆离姑娘只是朋友罢了。”
姑娘们都“我懂的我懂的”地笑起来，善意而热情地凑过来：“既是玉公子的朋友，那可也得好好招待。”
“女郎听不听琴？我的琴艺可是连玉公子也夸赞过，女郎喜欢听什么曲子？”
“女郎吃不吃葡萄？这可是上好的玛瑙葡萄……若不爱吃，这里还有其他果子，我为你剥一些尝尝看？”
“女郎可爱吃糖果点心？我去为你端一些来可好？”
陆昭昭：“啊咧，啊咧咧……”
秦令雪：“？？？？？？？”
最后还是在醉生楼待到月上中天，陆昭昭两人才离去，离开时小姑娘的脚步轻飘飘的，眼看着是被美女们的热情给整晕乎了。
待送走了客人，有姑娘便忍不住笑：“这小女郎真是可爱。”
“那位公子也很俊，可惜叫人不敢近身……”
“那公子是女郎的长辈罢？天可怜见，有这样的长辈，玉公子恐怕情途多舛……”
几个女孩子一边八卦调笑一边偷偷看玉怜香，贵公子好气又好笑：“你们倒是真不跟我见外……都说了只是朋友，我和陆离并非那等关系。”
“朋友哦~”
女孩子们窃窃地笑起来，其中一个正了正神色，模仿道：“等等，你听我解释！”
玉怜香：“……”
他叹了口气，扶了下额头，却是忍不住笑：“……尽会打趣我。你们也真促狭，就看着我一个人慌，都不着急为我解释。”
大家都笑起来，叽叽喳喳：“难得看玉公子局促，如天上下红雨一般，可不得多看看？”
又有姑娘说：“这也不怪我们误会，玉公子坐怀不乱，虽然对大家都很好，却从没见过对哪个姑娘格外特别，今天好不容易见到一个，怎能叫人不多想？”
“是极是极，连花魁娘子都不得公子青睐，祖师奶奶也……”
她忽然噤声，而玉怜香微微怔愣：“……阿箬啊。”
姑娘自知失言，立刻转移了话题。但玉怜香却有些心不在焉起来，恰好时间也晚了，便散了姑娘们回去歇息，自己坐在房中，发了一会儿呆。
“唉……”
“做什么叹气？”
玉怜香回头，见一女子合拢门扉。其朱唇玉面、桃夭柳媚，好一个不世出的美人！而除了这显而易见的美貌，这美人身上还有一种妖而不媚的独特气质，更增三分明艳，端的是令人眼前一亮。
这美人开口，声音也是洋洋盈耳：“有什么事情，值得我们玉公子忧愁？”
玉怜香摇摇头：“哪有什么值得忧愁的，我这人，素来不问过去，不想未来，只求当下。”
他收敛心神：“花魁娘子倒是不忙，有空来寻我开心？”
“这话怎么说的呢？我就是再忙，又怎能忽视玉公子？”
美人轻飘飘地横他一眼，眼波纵横：“毕竟，整个醉生楼，可都是为玉公子开的。”
“……也许吧。”
玉怜香轻轻叹息：“我也真是没想到……”
当年卖出画舫，遣散收留女子，虽大致知晓其安危，却从未想过在千年之后，斯人已逝，还能有她们的成果与信念保留下来，一代一代，传承千年。
“醉生楼啊……”
他忍不住念：“我是万万没想到，阿箬她们会选择建立这样一个地方。”
“青楼有什么不好？”
花魁娘子道：“有吃有住，生活无忧，还可学习才艺……玉公子也知道的，醉生楼这么多年来救助了多少女童，活在世上不容易，对我们来说，这已经是顶顶好的出路。”
玉怜香说：“我知道。”
他说：“我只是没想到……当初我只是随意的帮助，能结出这样的果实。”
扪心自问，玉怜香真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大善人。他真的就只是……目之所及，看到有女子落难，才随手帮上一帮，没想过有什么意义，也没求过什么回报。
遣散那些女子后，也没想过数百年乃至千年之后，随意踏入一家青楼，还能被人凭借画像给认出来。
……世事奇妙，凡人奇妙，一个执念，竟可留存千年。
更没有想到……
“我听姑娘们说，玉公子今天方寸大乱，与一女郎有关？”
花魁娘子含着一点适当的好奇：“真叫人好奇……玉公子也会春心萌动？这可是大事，回头给祖师奶奶烧纸时得告知她，原来玉公子不是断袖……”
玉怜香：“……你也打趣我是吧？？？”
他无可奈何：“我洁身自好，怎就断袖了？你们也真是会猜……我就不能是恪守男德？？？”
花魁娘子咯咯笑起来：“谁知道呢？不过说来可惜，原来玉公子并非断袖……那祖师奶奶她们与您，也真的只是有缘无分了。”
“……”
玉怜香闭了闭眼睛：“我没想过她们会喜欢我。”
准确地说，他以为那喜欢只是末路时被人所救的感激。没想过这情思也能如此长久，寄托在画像与书信中长久留存。
寄托在后人的记忆里长久留存。
花魁娘子也叹气：“这并非是玉公子的错。”
只能说，真的是有缘无分。或许这也是好事，祖师奶奶她们虽然也踏入修行，但资质实在平庸，早早逝去，而这位玉公子一如往昔，还有很长的未来。
双方连寿命都不对等，便是情投意合，也只是徒留遗憾。
但话虽如此，当年那些女子，是否也有些不甘？可花魁娘子觉得，如果她们知道玉怜香如今真的对人动心，比起不甘，也许更多的会是欣慰吧。
因为玉公子，好似也非常的孤独。
“不知那位女郎是什么身份，可有什么喜欢的事物？”
花魁娘子道：“玉公子好不容易动心，我们可得帮扶一二才是。”
玉怜香：“……”
他强调：“只是朋友。”
花魁娘子不语，只一双含情眼静静看他。于是片刻后，玉怜香轻咳一声：“……有一点好感。只有一点。我自己会处理。”
一点，只是一点。起初是因容貌而起的惊艳，之后是兴味相投的愉快。非要说起来，因着司空琢的波折，他又颇有失望之时突生希望的感受，况且陆离的确是个好姑娘，相比起道听途说，她更愿意自己接触一个人而得出答案，而他们谈天说地，无论讲什么都很开心……
所以，玉怜香不否认自己对她的好感。但同时他也十分清楚，陆离的年纪还太小，更别提她那麻烦的师长……
如果他很喜欢她，也许不会犹豫，但只有一点好感的话，确实还在踟躇……但不论如何，他真不需要帮助！讨女子欢心这事，他可再擅长不过了——
“哦？我看未必，玉公子看似风流多情，其实连女子小手都没摸过，说来谁信呢？”
花魁娘子娇笑起来：“况且这追心上人，和哄其他姑娘可是不同的，玉公子若拿以往经验去待她，也不怕出什么差错？”
玉怜香：“……”
他犹豫了一下，沉默了良久，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
“……可有良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