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琢会带她去哪里呢？陆昭昭好像能有所猜测，可又实在猜不出来，但她是真的真的没有想到……

    被小姑娘死死抱住，司空琢也有些哭笑不得：“哎……别怕嘛，不会掉下去的。”

    “呜——”

    陆昭昭死都不要松手：“可，可是，很高啊！！！”

    不怪她这么怕。陆昭昭没有恐高症，但“嗖——”地一下飞到数千米高空，脚下只有窄窄一柄剑，这搁谁谁不怕？哪怕知道不会掉下去，可还是怕啊！！！

    “不高不高，这么点距离，也才离地几公里……”

    司空琢道：“别那么紧张嘛……你看无双都要笑你了。”

    脚下的长剑微微嗡鸣，似在附和一般。而陆昭昭只是欲哭无泪：“几千米还不算高吗？！！！”

    她就是死也不要撒手，其实都有点腿软，恨不得整个儿扒在司空琢身上……当然，对于司空琢来说，这就很哭笑不得了，虽说美人在怀，这也算是幸福的烦恼吧……

    “我还以为昭昭姑娘什么都不怕呢。”

    他真是忍不住笑，轻轻拍拍她的脑袋瓜——一通折腾下，她的帷帽早就掉了，露出个粉红色的小脑袋，像鸵鸟一样往他身上扎：“这么害怕……秦师兄从前没带你御剑飞行过吧？”

    陆昭昭：“你在说什么废话……”

    秦令雪的剑都断了，他上哪里御剑飞行去……司空琢耸耸肩：“凝冰成剑还是很容易的，不过他恐怕不愿意。”

    低头看看小丫头，司空琢真是无奈。虽然温香软玉在怀是一件不错的事，他也不怕被她扒得失去平衡……但这可不是他带她御剑飞行的本意：“别怕，别怕……我再降低一点，你睁开眼睛看看。”

    掌控灵剑，对司空琢来说可以说如臂挥使，更别说他的剑已生灵智，都用不着他刻意掌控，便很平稳地降下去，稳稳地停滞空中。青年轻轻拍拍她的胳膊：“不怕不怕，你睁眼看看嘛。”

    他的声音意外的耐心而温柔，陆昭昭就勉强鼓起勇气，睁开双眼——然后果断闭上，扭头继续当鸵鸟：

    “好高！！”

    实话说，在现实里，陆昭昭也去玩过跳伞和蹦极……然后？然后没有然后了，就各自玩过一次，之后打死不肯再玩。

    可见她虽然说不上恐高症，但这么刺激的事还是太考验她的小心脏了……呜呜，说起来有点丢脸，其实司空琢邀请她上飞剑的时候她是很跃跃欲试的，结果谁想到一下飞这么高啊！！

    显得她很怂的样子……可恶，这谁能不心里犯嘀咕啦！

    “噗嗤。”就这，罪魁祸首还笑呢：“傻姑娘……谁叫你往下看了，看天上啊。”

    他又摸了摸少女的头发，顿了有两秒，又摸了摸……这手感还挺好，像摸一只小羊羔，软乎乎又很柔顺，有点上头。而陆昭昭……这会儿可没工夫在意自己被挼，而是做了好半天的心理预备，才又磨磨蹭蹭、犹犹豫豫地睁开双眼。

    吃一堑长一智，她这次没有往下去看，而是按司空琢所说望向天空——

    确实有被惊艳到。

    漆黑的夜幕，一轮皎洁的弯月高悬，虽非满月，弦月也有弦月的美。群星闪烁，星河汇聚，或明或暗的星点，像缀在黑夜女神面纱上的一颗颗小小钻石。

    她仰头看，在高空之上，仿佛群星奔涌而来，触手可及。

    陆昭昭很喜欢星空。

    银河璀璨，漫天星光，并一轮温柔明月……谁会不觉得这很美呢？《寻仙录》中的星空也是格外的璀璨美丽，陆昭昭晚上偶尔会看，也曾在飞舟上欣赏夜幕，可那些感受，与此时又不太一样。

    “很漂亮吧？”

    青年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点得意：“在地上看星空，和在天上看，可是不一样的感觉……在飞剑上，和在飞舟上，也是很不一样的。”

    他说得真对。站在飞剑上极目远眺，星如银砂，浮云连绵，灵力屏障外有猎猎的风，隐约可见香城万户灯火，与群星遥相呼应……他们就像乘着小小一叶扁舟，在星河中游荡。

    令人觉得天地如此浩瀚广大，自己宛若沧海一粟般渺小；可微渺中又生出奇妙的激荡与震撼，怎么说呢？那种感觉——“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所以游目骋怀，足以极视听之娱，信可乐也”。

    奇异的，陆昭昭不觉得很怕了。虽然小手还抓着青年的外衣，力道却松了很多。司空琢感觉到，轻轻笑起来，安抚地拍拍她的手。

    “你可得习惯才行，”他说：“今后学了御剑飞行，这就也是你要司空见惯的风景了。”

    陆昭昭有点不服气：“我又不会一下子飞这么高。”

    御剑飞行，她也了解一点的！一般来说，飞得越高，需要消耗越多灵力，但也不是说越低消耗越小……总之，御剑飞行的普遍适合高度，在十几米到数百米之间。

    哪有像司空琢这样……嗖的一下，飞好几公里高，都赶上飞机了！一般飞舟才会拉升这么高呢……也就司空琢修为高不怕灵力消耗才敢这么玩，换个修为低的试试？

    司空琢乐起来：“那倒是。但……不可否认，这个角度的星空很美吧？”

    他说：“我就是想带你来看这个……我很喜欢在高空御剑、看月亮、看星星。有句话怎么说的，横看成岭侧成峰？高空赏月，也别有滋味，对吧？”

    陆昭昭……无法反驳。因为……真的很美呀？她都忍不住想后台截图几张，做壁纸完全无压力……

    但司空琢要掰开她手的时候，她还是吓一跳，一个激灵紧张把他抱紧：“怎，怎么？”

    司空琢忍俊不禁：“都说了不会叫你掉下去……好嘛，好嘛，昭昭姑娘若是想抱我，今后有的是机会，现在先松松手好不好？”

    “唔……”

    陆昭昭扁了扁嘴，一根手指一根手指，超慢速地放开他。眼巴巴地看着青年伸出手去。

    “给你看点有意思的。”

    他这么说着，勾动灵力，在高空聚拢起云层，不多时，云海汇聚而至。这一手还挺壮观，不过陆昭昭好几年前就见过，秦令雪也玩过这一手，可见这是冰灵根大修士基操。

    但接下来的操作，陆昭昭就看不懂了。因为司空琢竟轻巧一跃，如履平地一般离开飞剑，漫步至云层之上。

    陆昭昭：“Σ( ° △°|||)︴……”

    小模样很有点可爱的傻气，加上方才她还想下意识拉他一把，司空琢又忍不住要笑了，向她伸出手：“来。”

    陆昭昭犹豫一下。虽然站在剑上挺让人胆战心惊的，可这飘飘的云看起来也不是很靠谱啊？虽说司空琢站得很稳当，但不排除这人想逗她一下的可能性，毕竟司空剑尊还是有可能干出这种事的……

    她就看着他，眼巴巴的。而月光下青年的面影，显出一种值得信赖的真挚，连冰蓝的凤眼，神情也显得柔和。她看着他，他也并不催促，只安静地回望，等待她做出决定。

    一秒，两秒……少女终于伸出手去，把白皙的手搭在青年掌心。但还没等她迈出脚步，足下的飞剑就好似等不及了似的将她往前一送——

    “咦？！”

    陆昭昭吓一跳，下意识地慌乱起来，所幸掌心被人牢牢握紧，顺着一带，她便顺着那力道倒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并无一脚踏空的坠落感，反而自头顶传来低低的笑声：

    “昭昭姑娘，真是可爱。”

    真的，太可爱了。从前虽然也觉得她好看、好玩，可这种发自内心的感到她可怜可爱的心情，好像还是头一次。低头看看怀抱中的少女，她粉色的发旋儿也可爱得不得了，让司空琢发自内心地感到了愉快，并觉得自家灵剑这一下的确干得漂亮。

    灵剑“无双”得意地微微震鸣起来，仿佛在说：小意思。

    剑灵与剑修自然心意相通，打个助攻不是很正常？毫不客气的说，司空琢的心意，无双搞不好比他本人还要更清楚，否则也不会允许陆昭昭踩在它身上……

    堂堂剑尊的灵剑，是那么好踩的吗？

    所以说，关于司空琢突然想带陆昭昭御剑飞行这件事，这其中的意义，他和灵剑无双都心知肚明。反倒是陆昭昭还稀里糊涂，完全没想到这一茬，是真的胆战心惊，哪怕知道司空琢八成不会真让她掉下去……

    昭昭，害怕.jpg……她压根就没注意司空琢嘀咕了什么，吓得闭着眼睛在青年怀中缩了一会儿，才慢慢反应过来：“咦……咦？”

    脚下虽然有一点点软绵绵，但触感非常的踏实，像是踩在铺了羊绒地毯的地面上一样。这感觉真是让人殊为惊奇……陆昭昭推开青年，自己站稳的同时，试探着又踩了一踩：“……真是实的？”

    “这可叫人伤心了，我还能骗昭昭姑娘不成？”

    司空琢似真似假地抱怨：“不过也不怪昭昭姑娘，我猜秦师兄肯定不会这一招……【神通】腾云，可听说过？腾云驾雾的腾云，想必我不用多解释了。”

    腾云驾雾，神通多少都有点不讲道理，把云变得凝实也不奇怪吧？虽然这个神通对于司空琢来说挺鸡肋的，平时压根用不上，但看到小姑娘新奇的表情，他又觉得学了也不亏。

    “还有这样的神通啊……”

    陆昭昭的确觉得很新奇。这是怎么个科学道理？但既然是修仙世界观，那就不必深究太多了：“那这一片云，都可以踩吗？”

    “可以，随意，你就是想在上边蹦蹦跳跳，也不是不行。”

    司空琢挑挑眉：“当然，你害怕的话……牵住我的手也是可以的。”

    陆昭昭冲他皱皱鼻子。实话说，她和司空琢还没好到可以黏黏糊糊拉拉扯扯而毫无负担的地步，之前的亲密接触纯属是特殊情况。但是，当然，虽然不要跟他拉手手，但如果有个万一，陆昭昭还是会毫不犹豫当个八爪鱼的。

    因为——真的——很高啊——！！！

    但大概确认了脚下稳妥，她还是好奇心要居多。蹲下身来，伸出手指戳一戳……“是软的哎。”

    真的很奇妙。就像是动画片里那种云朵一样，戳起来软软的，带着一点湿润，像蒙着露珠的毛绒抱枕；可踩起来更像铺着毛毯的地面，不会让人失去平衡。

    这就很奇妙了，难道还有非牛顿流体的特征……根据受力程度不同，呈现不同的状态？站在上面的力比较大，感觉就比较结实，手指戳的力度小，就很柔软……

    搞不清楚，但她坐了下来，感觉像坐在松软的坐垫里，还挺舒服。当然，如果可以，她其实更想躺下试试看，谁能拒绝躺在松软的云朵里看星星呢？

    要是和她一起的是秦令雪或者温影承，她肯定二话不说就已经在云层里打滚了。但司空琢嘛……和她关系还没那么好，所以她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矜持，只是坐下，拿指头尖戳来戳去。

    司空琢不知她想什么，只是挑挑眉，也在她身边坐下，仰头看向星空：“看来明天是个好天气。”

    群星明亮，也无阴云，想必明天一定阳光明媚。陆昭昭点了点头，看见飘飞过来的灵剑，试探着招了招手。

    灵剑无眼，却有感应，顺从地飘飞过来。陆昭昭细细打量一番，不得不承认，司空琢铸剑的审美也是一流的。

    相比起秦令雪的飞泉剑，司空琢的无双剑要更长、更细、更冷冽，因为细长而优美，显出一种又优雅又精致的感觉。况且，它显然非常的有灵性，飘飞在陆昭昭面前时还倾斜了一下，就好像欠了欠身行了个见面礼一般，显出一种奇妙的绅士气质。

    陆昭昭盯着看了片刻，伸出指尖轻轻点了下无双的剑身：“坏东西。”

    她这会儿回过味儿来，方才这剑突然把她往云上送，绝对是故意的。目的不好说，可能是觉得她太磨磨蹭蹭了？但这会儿忍不住就要嘟囔一下。而灵剑呢，似乎僵硬了一下，心虚地飘到一边，象征性地碰碰自家剑修。

    那意思很明确：小伙子，我是为你出的头，你看着办吧？

    司空琢忍俊不禁，感慨：“……无双挺喜欢你。”

    哪怕有他的原因，肯让陆昭昭踩，肯叫她摸，无双也绝对挺喜欢陆昭昭的。剑修和剑的关系并非主仆，更像生死之交的伙伴，如果无双对陆昭昭本身没有好感，这会儿绝对不会是这么个反应。

    灵剑微微震鸣，又敲了自家同伴一下，简直像在不好意思。看得陆昭昭啧啧称奇：“我好像还是第一次看到你的剑……叫无双是吗？很好听的名字。无双，我也很喜欢你噢。”

    无双：“……”

    长剑一点点，慢慢地迫降下去，藏在司空琢身后，半截剑身都藏进了云里，明明只是一柄剑，愣是演绎出了害羞爆炸的状态，看得陆昭昭一愣一愣，司空琢则大笑起来：

    “我还是头一次见无双害羞……咳，等等，别打，别打！你给我在昭昭姑娘面前留点面子啊！！”

    无双哪里管他，逮着自家剑修爆锤，拿剑身邦邦邦邦地拍他。这何止是有灵性？若非外表是剑，和个人也没什么区别了，会害羞，会恼羞成怒，会捉弄人……陆昭昭看得好羡慕：“你们关系好好。”

    她说：“无双灵性也好强。”

    “剑和剑修，哪有关系不好的？真要关系不好，也不可能养出灵性来。”

    司空琢按住自家灵剑：“不过昭昭姑娘说得有失偏颇，无双不是灵性强，而是已生灵智。或者说，如果不是阴差阳错……应该早就能化作人形了。”

    灵剑化形……陆昭昭也不陌生。她毕竟常刷论坛，知道《寻仙录》中部分丹药、法宝可以化人，通常要经过蕴灵性-开灵智-化人形三个阶段，说起来和妖修化人有点相似，但要难得多。

    简单来说，器物化灵，若非有大机缘或生来不凡，也至少得要个几百几千年。其中剑修的灵剑还算比较有优势的，至少生来就有一丝灵性，直接跳过第一道关卡。

    所以……司空琢的剑能有灵智，实在是一件正常的事，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慢了。陆昭昭看普遍灵剑一千年就有可能化形，算一算司空琢也快两千岁……

    她忽然有了个想法：“天魔之战？”

    司空琢愣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

    修士晋阶要渡劫，大乘期之前渡劫就算失败，只要不死还可以继续尝试，但飞升劫一旦失败，哪怕不死也只能当个散仙；对于灵剑来说也有些相似，化形劫如果因为各种意外渡不过，今后想要化形就难了。

    一千年前，秦令雪断剑。可司空琢其实也没好到哪去，只是他还幸运了一点点……无双只是被迫放弃了化形，本身却没有太大伤势。

    只是错过那一次，后来就千难万难。好在无双也不是很在意，毕竟一把剑对于成为一个人，是没有什么很迫切的渴望的。

    陆昭昭还挺可惜：“……这样啊。”

    她忍不住：“我还挺好奇灵剑化形会是什么样子……”

    在论坛里，玩家养出化形剑的几率还挺低的。不知为何，玩家成为的剑修养剑很慢，很难拥有剑意，灵剑化形也很难，所以po出的剑灵图都是npc家的……每每总是引起玩家们一阵围观pr，然后就是狂骂神都风行老贼不当人子。

    陆昭昭摸摸自己的腰间——虽然飞虹被她养在灵台，这会儿没拿出来，这只是个下意识动作：“也不知飞虹……”

    有没有机会化形，化形又会是什么样子？

    司空琢微微侧了下头：“要不要叫飞虹出来，和无双交流一下？”

    真是个好主意。说来奇妙，和司空琢认识几年，陆昭昭还是头一次见无双，按理说司空琢已经不必要把无双养在灵台，也不知到底平时都把剑放在哪里。

    而她都是第一次见无双，飞虹肯定也不可能见过了。那是应该叫出来，见见前辈：“飞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