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百花城的提议，得到了朋友们的一致通过。
提前去蹲点也算有必要——大学上课都还得占座，离近点等秘境当然更方便。况且，对于大家来说，和陆昭昭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旁的都是之后才需要考虑的事情。
值得一提的是，玉怜香和迟星文也会一道同去。
“反正星文也要去秘境，我更是个闲人。”
玉怜香这么说道：“跟着你们也算热闹些，我还可以继续教阿离法术……”
是的，这几日，他正在教陆昭昭法术。虽然陆昭昭没答应另投师门，但他也不是要当她师父——开玩笑，哪有这么自寻死路的（各种意义）——只是爱才心切，他是真的觉得陆昭昭适合学法术。
而陆昭昭……闲着也是没事，对方又不要求她拜师，学学看咯？反正能拿出来教她的，应该也不是什么不传之秘……
嗯，只能说，陆昭昭完全低估了玉怜香的慷慨……
——这人能为了做慈善把家产霍霍光，向来是并不敝帚自珍的。
况且逍遥门他是掌门他说了算，没人能管他……想来玉衣仙子也不能回来揍他一顿，当然是由他开心。
不太高兴的是秦令雪。
打从听说玉怜香要拐带他徒弟，他就琢磨着怎么下手揍这刺猬一顿——刺猬，指这人虽然不怎么强，却着实不太好打，得想个办法。
这拐带不成，直接教了——虽然是他徒弟占便宜，逍遥公子的才学那是没一点问题——啧，十分不爽！
但奇迹的，以秦令雪这么爆炸的脾气，居然迟迟没有真的下手揍他。
因为——
“啊，当然，秦道友才是阿离的师父，我并不会越俎代庖。”
玉怜香笑眯眯：“与其说教导阿离，不如说互相交流经验？我与阿离毕竟是朋友，我年长一些，修炼经验多些而已……互相学习嘛。”
“说来，与你们同行，正好也叫我学习学习你们师徒间的相处。似阿离与秦道友之间这般浓厚默契的师徒情谊，整个修仙界也难找，我正苦恼如何处理与徒弟之间的关系……若是近距离观察能学习一二，便再好不过了。”
迟星文：“……”
少年搓了搓皮肤上骤起的鸡皮疙瘩。秦令雪却还颇为受用，大手一挥：“……想跟就跟吧……别离我徒弟太近！！！”
嗯，面对一个知情识趣的人，即使是秦令雪，也稍微有点找不到机会下黑手呢。
玉怜香倒也不是一开始就知情识趣。
他若是，以他的情商，之前就不会与秦令雪起冲突。现在这么“知情识趣”，不过是越来越觉得陆昭昭可爱，不自觉更上心罢了。
众所周知，心上人和她的父亲关系好，你就算不讨好他，正常人也不会想得罪岳父的。都说师长如父，玉怜香讨好一下岳父，有什么不对？
没什么不对。只是岳父想噶掉拱白菜的猪，这也没什么不对……
飞舟升起。
对于玉怜香师徒的加入，和其带来的热闹，陆昭昭很是欢迎。她还挺喜欢热闹的，而吵吵嚷嚷，鸡飞狗跳……本身就是一种热闹。
当然，她也不白学玉怜香的。他教她法术，她就给他做点心，专挑他没见识过的现实世界点心来做，也不算让他吃亏。
怎么说——这也算——异世界美食呢——！！
对于玉怜香来说，非但不吃亏，反而大赚特赚。能和美人相处，能吃到他也没见过的新奇点心，还是美人亲自下厨……什么人间天堂，不想走了。
迟星文：“……”
硬了，拳头硬了。
真有趣。小小一艘飞舟上，众人的关系相当奇妙。对立关系无处不在，却又维持着诡异的和谐统一，小打小闹不断，却仍给人以浓烈的温馨感。
这神奇的气氛，却是陆昭昭的日常。而等到了百花城……
“帮我看看，昭昭他们的飞舟有没有到？”
飞舟港口，往来人群中，两位修士伫立于此。一位绿衣黑发，冷峻非常，一位粉发白眸，十分特别。
不过在这百花城，粉发也显得并不特殊了，毕竟这也算花家的特征之一……那位公子自己也不介意，只是用力扯好友的袖子，而冷面修士嘴角一抽：
“我哪认得出。再说你不是看得到吗。”
飞舟都需灵力驱动，那么大的灵力源，即使是特殊的眼睛也看得见。但公子只叹口气：“我也认不出啊。”
“……那你为什么觉得我认得出呢？”
“因为你是萧聿啊。”
“……萧聿是万能的吗？？”
今天这对损友，依然在当相声人。毫无疑问，花容时和萧聿二人是来接机的了，朋友要来百花城，作为东道主，怎么也得好好接待。
肉眼可见花容时的期待。萧聿忍不住感慨：“……你和昭昭关系还真是好。”
“那是，这就叫【一见如故】。”
花容时笑起来，本就温柔的面庞显得更柔和了，恍惚有春日繁花之美：“再说，你不是也叫她【昭昭】？”
萧聿移开视线。
“所以说，那般可人的小姑娘，谁又会不喜欢，不想与她做朋友呢？”
花容时这么说：“……等等，你该不会是见我与昭昭关系好，羡慕我罢？”
萧聿随口道：“应该是栗衡羡慕你我吧？”
花容时：“……”
萧聿：“……”
花家公子忽然扑哧笑出来，杏林谷医修冷峻的脸上也浮现隐约笑意。花容时忍俊不禁：“哎……想想小栗衡……他确实是要羡慕极了。”
被抓回去带队……反而是他们两人可以和昭昭一起了。苏栗衡的心情想必难以言说……
萧聿也感受到一丝好笑：他们二人在迫害后辈上素来不遗余力，捉弄苏栗衡也确实十分有趣。
只是，忽然，他看向空中，一艘小而精致华美的飞舟正准备落下：
“……是不是那个？”
花容时二人看到陆昭昭的飞舟时，她也已经看到他们。
粉发与黑发的帅哥组合，的确十分引人注目。在半空中她就开始兴奋，孟锦迎甚至一度怀疑她想从飞舟上跳下去。
陆昭昭：？也不至于……
但能见到花容时二人，她的确是开心！花容时是少有的、并非青梅竹马却和她很谈得来的人，陆昭昭真的很喜欢他——温柔投契的邻家哥哥，谁会不喜欢呢？
待飞舟落下，要不是孟锦迎拉着，早已兔子一样蹿过去了。看得秦令雪一阵酸意上涌：“就这么喜欢那姓花的……”
吓得陆昭昭一个激灵：“可不准打花花！！！”
秦令雪：“……”
……更酸了。她上一个这么护着的人还是温影承……可温影承也罢，到底是他师侄，这姓花的又是个什么人，值得她这么紧张？
而玉怜香莫名有点内伤：有几次秦令雪想揍他，小姑娘可没这么护着他……态度亲疏一眼可知，真是叫人有点难过了……
但想想他和陆昭昭认识也没多久……好吧，不能跟她的多年好友相比。他不着急，来日方长。
陆昭昭不知道他们心中想法，只紧张地确定师父不会暴打自己的朋友，才小跑向花容时：
“花花——”
昭昭式热情飞扑——必不可能，先不说真那么做了花容时会不会被秦令雪暗鲨，陆昭昭又会不会被鸡妈妈小课堂，她的伤也不允许……只好紧急刹车：“——还有小师叔，好久不见！”
元气满满的问候！连尾音都带着令人心生愉快的活泼。也许是因为师长都在，她没有戴帷帽，于是萧聿猝不及防被这灿烂的笑脸晃了下神，顿了顿才回答：
“……嗯，好久不见。”
这么说着，他忍不住带上一点点笑意——一点点，嘴角上扬一个像素点的级别——但的确是笑了。
……她叫他小师叔呢。
无端的，就显得十分亲切，像是自家孩子了。况且这可爱小姑娘，可比自己真的师侄们可人多了，萧聿也难免心生喜欢，甚至一瞬间想：
要是能用几个师侄打包把昭昭换回谷里就好了。
师侄们：？
不过，萧聿并非擅长交际的性格，虽然很欢喜陆昭昭，也只说了这么一句，就看向花容时……嗯？
青年困惑地微微皱眉：“……容时？”
“……啊。”
虽然下意识做出了回复，但粉发青年完全一副没有回过神的样子。直到萧聿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他才猛地回神。
“抱、抱歉，失礼了……！”
猛地后退一步，粉发的公子局促抬起手，遮掩了一下窘迫发红的面颊。这实在是不常出现在他身上的反应，以至于萧聿的目光都显得有些惊愕了：“……容时？？”
陆昭昭也好奇极了：“花花？？”
“我……我——”
花容时，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解释才好。支吾的同时，视线却一直落在少女身上，仿佛被黏住了似的：“太、太漂亮了……”
萧聿：“？”
陆昭昭：“？”
该怎么说呢？花容时也完全没有想到，短短几个月不见而已……陆昭昭在他眼中竟能有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倒不是说她长得如何美丽——反正他是看不到的，他说的漂亮，是只有他能看到的世界。
在他眼中，眼前的小姑娘，就仿佛一朵熠熠闪光的五色花。绚丽如同彩虹，清透恍若水晶，闪亮更盛宝石。从前他就觉得，她五灵根的颜色与他人不同，漂亮又可爱，可现在……光华婉转，简直令人心醉神迷。
多么的美丽……这流转的、五色的光辉，和谐而富有生机，是一种他从前从未见过的美。花容时知道，真不该这样盯着人家女孩子看，可……
可他实在移不开视线。
“……真是……抱歉。”
他只能又一次重复，定了定神，窘迫道：“请容我解释……是因为昭昭如今实在太美，我不禁看入了神……”
这解释还不如不解释。萧聿不禁无语：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孟浪话？他都快怀疑自家好友被人夺舍了！
秦令雪已经捏紧了拳头……陆昭昭却愣了下，反应过来：“在你看来，我现在非常漂亮吗？”
“嗯。”
花容时仍恋恋不舍地看着她：“非常……漂亮。比我看过的灵脉还要……不，这是两种不同的美丽……这一种，我还是第一次见。”
他不知如何向别人解释自己眼中的世界，此时却有一种强烈的分享的欲望，仿佛看到意外美景的旅人想要向友人分享：“五彩色的光辉……黄华如沓金，白花如散银，青敷罗翠彩，绛葩象赤云……”
“很美。”他说，又一次重复：“非常的……美。”
夸夸，陆昭昭倒是很喜欢啦，只是花容时的形容，并不像是在说一个人……更像是花朵、宝石、彩虹……这样美丽的“物”或“景”。他赞叹的目光，也不像看一个美人，而像是一个从未见过海的人第一次看到海洋，不禁为其美丽广阔而震撼。
她想了想，有了猜测：“是不是因为……那个？”
“嗯？”
“之前传讯跟你说过的……我在云谷得到奇遇，五灵根变得五行灵力相生了。”
陆昭昭道：“是因为这个吗？所以变得好看了？”
“也许……？”
花容时也不太确定：“的确，看起来五色光芒十分圆融，交汇转换得极为自然……真是动人。”
“漂亮”“美丽”“动人”……他用了好多类似的词汇，重复了好多次，可见其惊艳。但陆昭昭却鼓起脸，佯装不满：“那你是说，我从前不好看咯？”
“并非如此——”
花容时一时局促，却在看清她的情绪后冷静下来，无奈笑笑：“昭昭……唉，从前的你自然也是十分美丽，如今只是从小小的花骨朵，变成盛放的花朵罢了，都是美丽的，哪有说从前就不好看了呢？”
陆昭昭笑起来——她本也就不是真的生气。大大方方道：
“今后还有许多时间，你可以慢慢看，慢慢夸我……来，我先给你们介绍——”
噔噔咚——仿佛介绍即将推出的圣诞节新品那样推出了秦令雪——
“这位是我师父，你们应该认识的，天衍宗秦令雪！”
秦令雪：“……”
虽然对徒弟过分活泼的语气搞得有点无语，但其实很受用的秦令雪勉为其难跟两个人点了点头。
“果真闻名不如见面，久仰大名……”
花容时温柔地微笑着，移开目光去看秦令雪。在他眼中，这位大修士的存在感亦十分鲜明，仿佛一座巨大的移动冰山，其灵力的光辉几里开外都能看到光晕。
所以他看了一眼，微微垂下眼帘：“……抱歉，有点闪。”
秦令雪：“？”
陆昭昭已经想偷偷踢他一脚了：“我从前跟你说过的……”
“无妨，我自己来解释吧。”花容时倒不介意，只微笑着轻轻点一点自己银白色的双眸：“我的眼睛……所见的一切与常人不同。”
没有继续说下去，但说到这里已经足够。秦令雪也算见多识广，闻言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他看向另一人：“这位……”
“杏林谷，萧聿。”
萧聿自己介绍了，且难得多了两句话：“从前我们打过照面，不过你未必记得。”
秦令雪：“……”
他琢磨了半天自己什么时候见过这人？勉勉强强，从记忆的边角找出一些端倪：“……啊，你是当年那位镇守西南的毒医？”
“说镇守有些夸张。”萧聿微微颔首：“总之……久违了。”
“……嗯。”
有点冷。但秦令雪也好，萧聿也好，本就不是热爱和人打交道的人，不如说以秦令雪的脾气，若不是因着小徒弟，根本看都不会多看外人一眼。
但陆昭昭只是有些好奇：“毒医？你们见过？”
“天魔之战，有幸见过。”萧聿点点头：“只是不在一处，并不熟悉。”
“毒医的名号还是挺响亮的。”秦令雪说：“我记得你比我年纪小许多？”
“嗯。”
“那就是了……我说在那之前没怎么听说过你，你也算一战成名。”
萧聿：“……”
他叹口气：“……不是什么好名声。”
“怎么？怎么？？”
陆昭昭好奇极了，这两个人好像打哑谜：“谁来给我解释一下？？”
秦令雪一乐，伸手揉下她脑袋瓜：“有空跟你解释。现在……你不是还有事要做？”
“啊……对对，对对！”
介绍环节尚未结束……其实外场大多数人，与花容时二人都算相识，需要介绍的只有两位，除了秦令雪之外，便是……
“迟星文。”
冷峻少年还算有礼数：“见过二位前辈。”
语气和表情都冷硬，但对他来说已经很温和了。玉怜香则随意许多：“萧道友，花道友，许久不见。”
“……楼惜玉？”
萧聿倒还真记得他，可惜表情并不怎么好：“……你怎么也在？”
同一句话，用不同的语气说出来，就完全是不同的感觉。在陆昭昭听来，萧聿的语气不像故友重逢，像是仇人见面……
唔，仇人有点过分，但绝对是不待见，带着一丝淡淡的嫌弃……
“……怎么一副不欢迎我的样子？这可真令人受伤，你我好歹有段师兄弟缘分罢？？”
玉怜香也有点挫败了：“……花兄，你总不会也嫌弃我罢？”
“怎么会？”
花容时倒是素来十分温柔，绝不会给人难堪的：“许久未见，楼先生一如往昔……只是没想到，竟会与昭昭一道，叫人有些意外。”
萧聿冷哼一声：“哪里有美女，哪里就有他，倒也没什么意外。”
玉怜香：“……”
他保持着微笑，轻轻抖一抖折扇：“……我什么时候惹了萧道友不快……唔，莫非是因为，当初抢了你杏林谷第一美男子的风头？”
萧聿：“。。。”
花容时：“……”
陆昭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