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孟章眼里就算不只有陆昭昭一人，却也差不多了。他倒是没有无视其他人，但态度也就很一般，简直是肉眼可见的敷衍。
但若是不做对比，只看他对陆昭昭的态度，好似也没有多热切。说话都是一板一眼，绝不多说一个字儿，就让人很拿不准……
是否他本身性格就木讷，却因敖海若的原因才对陆昭昭另眼相待？
不论如何，乘坐云鲲入海，倒是非常新奇的体验。
“啊……感觉完全不一样。”
陆昭昭此时心里，就是意念上给秦令雪来上两脚：他大大咧咧，倒是害她错过多少好玩东西！别的不说，只提乘坐云鲲前往龙宫城，便是截然不同的感受！
作为接送贵客的兽队，云鲲背上颇为舒适，就算不能在线吃喝玩乐，乘坐体验也极佳；它们自带的荧光，驱散了海中的昏暗，即使潜入深处，也将周遭海域晕染出瑰丽的色泽。
乘坐它们潜海，全然没有深海恐惧症发作的担忧，其轻盈平稳的乘坐体验，在海中与穿行云端也无异。待再深一些，到那明珠辉映的海路，云鲲的微光和着明珠与金沙的光辉，又有无数鱼群随之共舞，这番美景，令人不仅想起流星追逐相伴的银河。
祝芝芝好奇地伸出手去，触碰游弋的一种发光小鱼。陆昭昭看着看着，要瞪一眼秦令雪，又说：“这次鱼儿好多。”
水中声音传导本很不清晰，但接近龙宫城有了阵法，交流就没有障碍。于是敖孟章给出了回答：“家姐在龙宫城附近豢养了许多漂亮的鱼类与异兽，凡兽队出行，它们就会前来相伴。”
陆昭昭：“……原来如此？？”
怪不得此刻望去，本就美丽的海底龙宫，更是美轮美奂，好似仙境。不过……“可海底也有很多丑丑的生物吧，我却好像一条也没见到？”
下潜的过程里，在远处昏暗中还依稀能看到稀奇古怪的海兽；等接近龙宫城，却一条也不见了。不止是见不到丑的，而是目之所及，都是非常漂亮的物种；反倒龙宫城内，才有一些怪模怪样的居民往来。
“哦。”敖孟章一脸很漠然的样子：“因为家姐有令，长得不好看的海族，不能靠近龙宫城千里之内。”
陆昭昭：“……”
“至于城中居民……因为能正常化作人形的太少，无法维持城市活动，所以放低了标准。”
小龙以一种稀松平常的态度诉说着：“不过龙宫之内也是只有美人的。”
陆昭昭：“……我看出来了。”
好家伙，一整个北海，就是全员颜狗呗？团海城其实也是，之前和朋友们一起外出，俊男美女成群结队，买东西不是打折就是送赠品；龙宫就更过分了，就差贴个标语：
【颜值过低，禁止入内。】
说话间，看似悠游自在、速度却其实并不慢的云鲲已穿过第二道屏障。和上次不同的，大约是知晓云鲲队往来乘坐者皆为贵客，虾兵蟹将们并未像之间戒备，倒是遥遥都向这个方向施以略有怪异的礼节。
整个过程未见一丝阻拦，直至最后，云鲲队落在大抵是专门接待的平台之上——这平台恰在龙宫边缘，可见是专门对接龙宫内部。
而在那里，站着一个看起来已等候多时的高挑身影。
“海若姐姐？！”
“哎呀，昭昭小宝。”
陆昭昭下了云鲲，就惊诧地跑过去：“你、你怎么……”
怎还亲自来接？她受宠若惊！本来的想法只是，确定了龙宫城可以去，就带朋友们来玩一玩……没想到会有这种规格的接待，更没想到会让敖海若本龙亲自接风……
多大的排面呀！让北海妖王亲自接人！上次秦令雪来，她也只是在龙宫等着，一步都没挪呢。很难不因此觉得惊诧……敖海若原来是这样毫无架子的人设吗？？
“左右闲着也无事做，就来接接我们小宝，还有——”
敖海若亲热地拉住她的手，目光很快地在一群俊男美女身上扫了一圈儿，眼底浮现出满意：“……小宝的朋友们。”
实话说，敖海若本身，倒不能够算是很亲民的性格。作为在世海神、唯二真龙，她其实还挺高傲，但前提——前提是面对的不是美人。
再次重申，她对美人的容忍度可以无限大，为了见到美人，自然也可以放下身段。只是前来迎接罢了，在她过往讨美人欢心的历史中根本算不得什么，就算不提这十来号俊男美女，只为了让她的昭昭小宝高兴，敖海若也是可以拉下脸来做许多事情的。
更何况，如今看来，小姑娘的同伴，竟都是人中龙凤呢？这一眼看去，可真是赏心悦目极了。其中有两个少年，都算是她比较喜欢的长相，可惜估计年龄和小宝差不多，属于从道德上就下不去手的类型。
于是目光很自然，落在靠后一些，估摸着年纪大点的人身上。楼惜玉、秦令雪……这几个老腊肉就不提了，有个和那儒雅少年气质相似，却要更成熟稳重的，令她实在是眼前一亮。
温影承：“……？”
一瞬间好像被猎食者顶上一样的预感，让他深觉茫然。不过也就是那么一瞬间，待他反应过来就了无痕迹。
“难得我们龙宫来这么多人，还不是找我谈那些乱七八糟的修仙界要事。”
因着陆昭昭，敖海若态度那是相当的友善，面上带着点很平易近人的笑：“来，站在这儿也不好说话。随我入殿去，叫各位尝尝我北海的好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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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好茶，其实龙宫的食物饮品，有八成虽然有和陆地餐饮相近的名字，实质上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毕竟海底没有陆地植物生长的条件，所以其实大致上都是一些功能相近的东西。
新奇感十足，待遇当然也是拉满的。相比起陆昭昭上次来的待遇，那是加量不加价式的优化升级，可见敖海若这段时间多有筹备，比如——
“小宝，来！”
敖海若十分热情地招待着陆昭昭：“我叫鲛人织姬给你做了几件新衣裳，跟我去试试看合不合适？”
陆昭昭：“……”
待遇太好，以至于不是受宠若惊，而近乎哭笑不得了。其实她原本的想法，真的只是跟敖海若打声招呼，带朋友们去城里玩一玩——但事情发展到现在好似脱缰野马，她真的始料未及。
“可是海若姐姐……”
“你想去城里玩，我知道的嘛。换了衣服再去，我亲自带你们玩，去海妖族地听她们唱歌如何？”
陆昭昭：“……”
陆昭昭无法拒绝点歌海妖这么具有诱惑力的游乐项目，乖乖和朋友们跟着去了。是的——朋友们。都是美人，敖海若也没有厚此薄彼，很大方地邀请大家来换好看衣服，其本意大概跟看到漂亮的花就想给换个好看花瓶同一原理。
北海妖王亲自招待，除了秦令雪几个，就算傲娇如祝青燃也捏着鼻子没能反驳，乖乖被带去男宾区了。而陆昭昭等女孩子，跟着敖海若来到女宾这边的大殿，推开殿门，琳琅满目，竟皆是华冠丽服——
除了上次已经见过这超大衣帽间的陆昭昭，孟锦迎都结结实实吃了一惊：
“……整个宫殿都是衣橱？？？”
这是什么暴发户作风，她从前可没听过这事儿啊！但在敖海若看来，这完全不算什么，态度很是随意的：“漂亮妹妹们自去挑，此处的衣裳皆是没人穿用过的，喜欢哪件拿去便是，有拿不到的就叫侍女们去取。”
搜罗美人对敖海若来说是享受，搜罗宝物也是，而搜罗漂亮衣服点缀美人，那简直是享受中的享受！于是为此，她建立了两座大殿，专是为了存放这些华美衣冠，每旬都会增添新的衣物首饰，方便随时赠与美人们。
但上次她虽然带陆昭昭来了，却没有送她漂亮衣服。并非小气，而是见了陆昭昭，她就觉得这些衣裳都配不上她那娇俏的脸；这些日子赶忙叫鲛人最好的织姬赶制了一些衣裳，前些天才送来：“小宝，看看喜欢哪件？”
陆昭昭：“……”
一眼望去，那给她准备的衣裳数量倒是不太多，拢共就四套，却每一套都堪称价值连城。四套风格是截然不同的，其中一套尤为华丽繁复，缀满了丝带、宝石、北珠，其华丽程度，可以说是奇迹冷冷中最繁复华丽的套装，也追之莫及；也有一套是全然相反的，乍一看去简洁而朴素，可细细一看，金丝玉缕的，竟是用玉石通过特定方法制成丝线，与金丝一同做了隐蔽的刺绣，披以轻柔薄纱，远看不过一条素净的浅绿长裙，裙摆翻涌间，才在光线折射下映出繁复美丽的花纹与色泽。
陆昭昭：“……………………………………”
要说陆小螃蟹，陆小富婆，见过世面也很多了。现实中就有很多礼服，十八岁生日礼物还收到一顶粉钻小王冠；游戏里也有很多漂亮衣裳，储物袋都塞不下；但华美精致到这种夸张程度的……
她为难地笑起来：“都很漂亮，但是……”
很犹豫：“该不会，都是送给我的？”
“哪能呢！”
敖海若特别的爽朗：“就这点哪送得出手，你先试穿，等鲛姬那边再送新衣服来，给你凑个吉利数带走。”
陆昭昭：“……”
吉利数字，多少？按敖海若的作风……莫非是888条裙子吗？不要啊！！她结结实实地瞳孔地震：“这、这样真的好吗？！”
敖海若反而大笑起来：“担心什么的呢？这一点衣裳的花销，也不过是我所拥有珍宝的九牛一毛。你海若姐姐我坐拥四海，几百套衣服还是拿得出手。”
坐拥四海有点夸张，但敖海若确实是海上霸主，虽然主要势力在北海，其他海域却也不是没有一点掌控力，真要说一句“四海龙王”，也勉强能算。所以财大气粗也发自真心，笑着摸一摸小姑娘的头：
“我送你，你就收着。唉，莫非是秦令雪待你不好？明明像小宝你这样的美人，无论收到多么昂贵的礼物、多么顶级的待遇，都该坦然自若，因这一切甚至比不上你美貌的半分……你该有这样的自信才对。”
陆昭昭：“……”
她无奈得说不出话来。
自信，她当然是有的，也觉得自己确实配得上世上一切美好的东西，她从不感到自卑，感到自己不配什么。可是——可是不是所有事情，都是这么算的，陆昭昭不爱收名贵礼物，当然也有她的理由。
这恐怕要追溯到她的童年……当然是现实中的童年。身为富家女的陆小富婆，虽然家中教育良好，也不是完人。她自己家中生活条件好，理所应当就觉得其他人应该也是，对于收到昂贵的礼物从来不觉得什么，在她看来不过是稀松平常罢了。
可事实是，人与人的境遇是不同的。在出了不止一起同龄小朋友偷拿家中东西送她，还有自己送出的礼物因太贵重被朋友父母退回……的事情之后，陆昭昭就在大人的教育下意识到了：
哦，在我看来平常的东西，原来其实对别人来说，是非常贵重的。
而在那之后，也曾有过同学节衣缩食、拼命打工送她首饰……林林总总类似的事。毕竟陆昭昭上的也不是什么贵族学校，身边也不都是富二代，可追求者却总是那么多，即使她完全没有那个意思，也会闹出很多事端。渐渐的就学会了拒绝昂贵的礼物，哪怕那是对方的一片心意，她并不希望这份心意给对方带来生活的负担，也不希望……
给一些人错误的认知：收了贵重礼物，就默认关系可以进一步发展……很多人会这么想，而陆昭昭完全没有那个意思。
况且，她也不怎么喜欢贵重礼物，那些她都能自己买；她素来都在意真心，真心是买不来的。
但……看着这些衣裳，看着敖海若的双眼，陆昭昭没能说出拒绝的话。既然这是对方能够负担得起的心意，那她也不必装腔作态……正如敖海若所说，她本就应该拥有自己配得上一切美好的自信。
“好吧。”她说，但拉着敖海若的手：“我想穿那套绿色的……海若姐姐要不要也换一身绿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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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头一次穿这样的衣裳，感觉好奇怪……”
韩继非常不适应地拉扯着自己的领口：“一层一层又一层……这睡觉的时候得多难脱啊？！”
和女孩子们那边类似的，男孩子们一看见那满屋华冠丽服，就被结结实实给震撼到，稀里糊涂在侍者推荐下换了衣裳……不过一个个浑身别扭，韩继更是跟被仙人掌扎了似的：“这辈子没穿过这种衣服！”
虽说在凡人界时，他也是富裕家庭出身，但身为男孩子，还是大大咧咧的那种直男，他哪里穿过这么……繁复的衣裳！若非侍者帮忙，他真的穿都不知道怎么穿……以及，这睡觉的时候怎么脱啊！不脱就睡吗？上头的珠子该不会掉了吧？！
总之是浑身刺挠，逮着领口袖口就想揪一揪。不过等一回头看见苏栗衡，登时就忘了自己，开始哈哈大笑：
“不是，你，怎么穿这么一身？？？”
苏栗衡：“……也没比你多几层。”
谦谦君子都维持不住自己温润的气质了——毕竟任谁穿了十七八层衣裳，也很难笑出来。不过说实话，虽然层数是多了一些，但这身白色与淡青色调的衣裳很适合他，与以往文雅的气质不同，是非常具有仙气的套装，配以玉饰，简直要羽化登仙似的。
且虽然穿起来繁复，其实质地却十足轻薄，看上去也绝不臃肿，反而颇具韵味。何况……
苏栗衡看一眼韩继：“你那件应该不太好行动，小心别把珠子崩了，赔个倾家荡产。”
韩继：“……”
笑容渐渐消失.jpg
而随后的祝青燃、迟星文等人……一群平日里都不怎么打扮自己的直男突然一收拾，那是互相面面相觑，一边很想嘲笑彼此，一边又失去笑容……场面一整个很尴尬。
直到玉怜香美美地把自己打扮一番出来，这尴尬才有所缓解——
毕竟，当现场出现一只超华美花孔雀的时候，直男们也就不觉得自己的打扮很尴尬了……
“不过，昭昭她们还没好吗？”
韩继嘀咕：“我们这这么复杂的都穿好了……”
“女子梳妆，素来是要花不少功夫的。”
玉怜香笑眯眯地一展折扇：“身为男子，该有等待自己女伴的耐心才是啊~”
司空琢冷笑一声：“花孔雀。”
玉怜香沉默片刻：“司空剑尊不去换件衣服吗？”
“比不得逍遥公子，一个男子打扮得这么花枝招展，不知又想招惹多少红颜知己——”
“哦。”玉怜香淡淡道：“我还以为以你们玄天剑宗的财政情况，司空剑尊会很乐意白嫖龙宫一件衣裳呢。”
他意有所指：“毕竟，敖海若财大气粗，这衣裳我们穿都穿了，她自然也是不好意思收回去的。”
司空琢：“……”
片刻尴尬的沉默后，司空琢扭头——就往殿内走去。
其他人：“……”
玉怜香幸灾乐祸地笑起来，现场教导徒弟：“这就是打蛇打七寸……”
殿中传来司空琢咬牙切齿的声音：“我这是男为悦己者容！”
其他人：“……”
玉怜香乐不可支，而迟星文默默地看着自家毫无自觉的师尊……
不是，您是觉着，我们逍遥门挺有钱是吗？？
五十步笑百步吗这不是？！
很显然玉怜香从没这么觉得，不如说他从没缺过钱——缺钱的时候，大不了卖几个徒弟嘛，多大点事儿啊！因而也没有自己也是穷人的自觉……
但很快，他也笑不出来了。因不远处女装那边的殿门打开，有一个身影正提着裙摆，小跑到在殿外等待的秦令雪身侧，又向这边投来了目光——
很难形容此时的心情，总之先打上一个大脑空白，以及……
玉怜香忽然觉得自己完全能够理解那个【擂台，下跪，求婚.jpg】的不知名路人男子了。
他的膝盖也好软，好想现场跪下求婚试试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