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雨声阵阵，将屋内人的思绪搅得极乱。
庞青早已计划好一切，一进门便将矛头指向柳惜茗。
在他眼里，此女子耽于情爱，平日里跋扈嚣张，却无半点计谋。
虽然借助书坊之手没能将她扣入大狱，但他确信只是手下办事不力的巧合。
想要整垮柳家，第一步就是柳项这个宝贝女儿。
只要她被制住，什么太尉、开朝元老不过是股掌之间。
看着满脸怒气的女子，庞青心中把握更甚，他先是结结实实磕了一个响头，而后言辞恳切。
“请大人明鉴，属下对大人忠心耿耿，绝不行欺瞒之事。”
顾行之眉头紧锁，冷峻的目光定格在柳惜茗身上。
“你有什么解释的？”
听到询问，柳惜茗才从庞青身上收回目光，脑中思绪万千，过了半晌，她才幽幽出口。
“此人信口胡诌，小女万不能及。只是有诸多疑惑，还请顾大人解答。”
“你说。”顾行之倚靠在椅背上，眼睛微眯，看上去倒是还有耐心。
“自从绥州之战后，柳家亲信非死即伤，回京的队伍几剩百人，顾大人去接迎凯旋应当知晓。”
顾行之如墨的瞳孔在眼眶内微微转动，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
“你说得不错，绥州之战我朝虽胜，却也损失惨重，派出去的两万精兵归京者寥寥，大多战死沙场。”
“没错。”柳惜茗眼神冷漠，盯着跪趴在地上的人嗤笑出声，“况且人尽皆知爹爹与顾伯伯掌兵，我柳家回来的亲信唯有柳沉叔一人，其余皆战死，庞大人方才提到告密的柳家亲信不会是沉叔吧？”
“又或者……”柳惜茗突然笑出了声，“是柳家亲信的亡魂未卜先知告诉你庞青，顾伯伯有包裹交给了我爹爹？”
庞青猛地直起身，哆嗦着手指着柳惜茗，看上去气得不轻，却一个字也无法反驳。
柳沉是个她再清楚不过的角色，为人忠肝义胆，妥妥的侠义之士，深受百姓拥护。身份上算是柳项的堂弟，因自幼过得孤苦，不受家族待见，柳项便常常将他带在身旁。
说起来，柳项与顾鸣交好，还是因为柳沉的作用。
顾行之一定不会怀疑在他身上，柳惜茗有绝对的把握。
那一战役损失惨重，身为主将的柳项都是瘸着两条腿昏迷在马背上回来的，身后的士兵更甚，自顾不暇不说，死在回京路上的人不在少数。
柳沉断了一只手臂，硬是撑着一口气将顾鸣的尸体从远在千里之外的绥州背回了京城。
刚过城门口便倒地不起，全靠当时的太医医术高明，足足过了三月有余，柳沉才活了过来。
柳惜茗看着顾行之的脸色越来越差，便知晓他应当有了判断。
“据查证，那黑色包裹是绥州战胜，顾鸣将军中暗箭后交于柳太尉的。”叶河清适时补充，“当时柳家只剩下了柳沉和太尉，不存在其它亲信。”
“庞青！”
顾行之怒不可遏，他生平最厌人说谎。
当初父亲平定叛乱，便欺骗他一月便归。
谁知三年过去，随着大胜捷报而归的是他冰凉僵直的尸体。
有人在凯旋途中暗杀了开国将军，任凭他想破脑袋，也只能猜想到是内部所为，其余一概不知。
好不容易查询多年，有了父亲遗物的线索，却还被小人利用。
当真是该死！
“来人！”顾行之长袖一挥，眼圈微微泛红，好看的眸子早已布满血丝。
宵小之辈千刀万剐也难解他心头之恨。
雨夜中，装备齐整的玄缉卫破门而入，立在两侧，卷进一股浓重的寒气。
激得柳惜茗冷冷打了一个寒颤，脑中也有些混沌。
“将庞青押入大牢，七日后问斩！”
两个玄缉卫一左一右架起来地上的人，庞青似乎才从突然的命令中惊醒过来。
几番挣扎，原本整齐的衣衫也被扯得乱作一团，刚进门的嚣张气焰全无。
“大人，你不要听信谗言呐大人！”庞青还做着最后的挣扎。
顾行之一个施舍的眼神都不愿给他。
眼见求饶无望，庞青突然像刚上岸的鱼一样挣扎，两个玄缉卫险些没有按住。
他大骂出口如同疯魔：“顾行之你这个蠢货，自己爹死了这么多年才知道遗物，若不是我告诉你，怕是你到死也不知道。听信这个女人的三言两语就敢治我的罪，你就敢这么对我，姑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柳惜茗听着野狗般的咆哮，只觉得脑袋生疼。
顾行之早已心中憋闷，正无处可撒，庞青正好给了他这个机会。
眼看顾行之眼里的怒气就要喷涌而出，柳惜茗很有眼色地往一旁挪了几步。
果然，顾行之额头上青筋暴起，随手抄起桌上的一盏茶杯抛了出去，正中庞青的鼻梁。
顷刻间，那人便闭了嘴，鼻血喷涌而出糊了满脸，来不及说出一句话便被玄缉卫拖出了房间。
茶杯的爆裂声隐没在屋外的闷雷声中，柳惜茗也很是心惊。
素来温和的人发起火来才是最恐怖的，这庞青也是蠢得明显。
临了还将太后供了出来，倒是方便了她。
“柳惜茗。”
“啊，在。”
顾行之转移视线之迅速，柳惜茗险些没有反应过来，连忙低头应声：“顾大人有什么吩咐？”
顾行之微微抿唇，神情依旧很不好看。
那眼神瞧得她心里也隐隐发慌，还是不要对视为好。
他必定不会因为自己的一两句话就全权信任。
只怕是还有后手等着她。
顾行之缓慢踱步在她身旁，柳惜茗低着头看不到他的表情。
只看到一双挺拔的长腿在自己面前站定，好听的嗓音再次出现在耳边。
“柳妹妹若是能助我查清包裹的去处，柳府的彻查结果我自会与陛下禀明。可若不能……”
顾行之没有接着说下去，柳惜茗却感觉到了彻骨的寒意。
“惜茗明白，此事本就与柳府有关，顾伯伯与我父是至交好友，惜茗理当尽力。”
“甚好。”
她缓缓站直身与他并肩而立，暗自下定决心。
这段剧情左右她是逃不过了，倒不如一举成功，好事做到底。
趁着这个机会将男主的身世告知二人。
多个帮手，此后的任务她也能松快不少。
看着两个帅哥心事重重的模样，柳惜茗暗自感叹：今晚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