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章

    已经请吴姝帮她处理了伤口,他又何必巴巴的来看她?

    抬眼望了望暗淡的月色,还真是应景,叫他越发觉得凄楚孤寂。真是个令人爱恨不能的丫头,慢慢走到她门前,屋里已经熄了灯,想必今日是真累着了。他只好坐去廊檐下的台阶,静静想,究竟要不要放她回穆珩身边?

    一直坐到拂晓,犹豫未果,拿双手搓了把脸,惊觉胡茬渐生,他站起来,又看了眼她紧闭的房门,转身离去。

    今日,是狩猎的正日子。大启尚武,世家的公子贵女,自小都会练习骑射。经过昨日的小试牛刀,众人纷纷摩拳擦掌。

    第一场,先由皇帝为首的男子角逐,第二场,才轮到女子竞比。彼时,太后已经准备好了彩头,坐在行宫大殿里,听着侍监们此起彼伏的报数声。

    “报,陛下又猎获,牙獐二头,狡兔五只,白鹭三只,雁一只。”

    “报,武侯府晏世子,猎获纹颈蛇四条,赤链蛇六条,麻蛇五条,加其余蛇类,总计二十又三。”

    “报,……”

    听到这里,温太后忽然顿住了喂到唇边的荔枝,问一旁的温云蓉:“你家近日要泡蛇酒么?”

    温云蓉也一脸迷惑,回过头来问时澜洳:“澜儿,你喜欢吃蛇肉吗?”

    时澜洳尴尬得涨红了脸,摇头道:“不喜。”

    其实她多少猜出了一点,晏翎越怕是在拿这些蛇出气,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他竟也有这样孩子气的一面。

    皇帝兴致高昂,这场男子射猎一直持续到了午后。最终无疑,晏翎越以数多取胜,但并未拔得头筹。两人骑着马从树林里出来,皇帝取笑他:“长明,今日这林子里的蛇,难道与你有仇?你这可不作数啊,母后的那对玉镯,郑已经答应怡儿,要赢来送给她了。”

    晏翎越兴致缺缺:“姨母的彩头,陛下自己留着吧,臣弟就不进殿里了,先行告退。”说完便扬起手里的鞭子,驾马远去。

    启玄追问:“一会女子射猎,你不陪你那位小娘子一起去吗?”

    反正她又不会去,他陪什么?她也不喜欢他,他杵进殿里碍眼么?晏翎越迎风回话:“不去了。”

    他骑着马,直奔昨日的那片小山坡,在马还没停稳时,就纵身一跃,往草地上滚去,待滚了几圈后,拾了一片迎空飞来的枫叶,盖在脸上,沉沉睡了过去。直到暮色渐起,他才醒来。

    还是被耳边的一阵凉风,吹醒的。闭着眼睛醒神,直到五感跟着苏醒,一股股浓烈的馨香,萦绕鼻息,他才乍然惊觉,猛地拿开脸上的叶子,身边竟然躺着一个女子,“公主?”

    却还不等他起身,阿依莎的手脚,就攀上了他:“世子何苦,独自一人在此虚度光阴?”边说着,边将红唇凑近。

    他连忙推开她,起身拱手道:“还请公主自重,在下已有婚约在身。”

    阿依莎被推翻在地,肩上的红衣滑落半臂,她索性侧身躺下,媚眼如丝笑起来:“你的未婚妻子,可是殿里那位冰山美人?”见晏翎越不说话,她叹了口气,又道:“拥有一副美丽的皮囊,却不用来取悦自己的郎君,若不是摆设,便是已经有了其他想要承欢的人。世子这般守身如玉,实在不必。”

    三言两语,就戳进了晏翎越的心底,他按捺住怒意,看了眼远方草场上支起的篝火,说:“晚宴即将开始,想必贵国使团已经入座,公主还是尽快回去吧。”话落随即吹了声长哨,只见一匹白马从山的脊背处,赫然奔来。

    见他要走,阿依莎连忙起身拥了上去:“长日寂寥,世子夫人乏味无趣,世子何不将阿伊莎纳回府中侍奉?”

    夏日衫薄,阿依莎玲珑有致的身段,紧贴着晏翎越的后背,他低头忘了眼扣在腰前的手,脑海里浮现出了时澜洳的身影,她的脸,她的唇,还有将她抱在怀里时的触觉。不禁可悲的想,如果身后的人是她就好了。

    毫不留情的将阿依莎一把拉开:“公主若再举止轻浮,别怪本世子不客气。”

    阿依莎也不恼:“我的马跑了,请世子送我回去。”

    送她回去,出现在众人眼前?他自然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可是他没拒绝,反而很好奇,倘若时澜洳看见,会是什么反应。犹豫了一会,才让阿依莎上了马,自己牵着缰绳,走了回去。

    于是,正盯着身前那盘烤蛇肉的时澜洳,在众人的唏嘘中,抬眼望向了篝火明灭处,晏翎越正搀着阿依莎下马,阿依莎重心不稳,眉眼含情的摔进了他的怀里。

    众人纷纷又将目光移向她,她其实也很好奇,这二人半日不见踪影,难道一直待在一起?正想着,只听坐在一旁的温云蓉提醒她:“澜儿,你今日没进猎场,不是答应陛下要献舞一曲吗?快去准备吧。”

    她这才回过神来,皇上说想一睹江南伞舞的风采,她下半晌就已经与舞姬们彩排好了,朝温云蓉颔首道是,然后躬身退了出去。

    换上舞服等召见的空当,她无聊地想,晏翎越还真是快活,竟幽会美人去了,也不知会不会假戏真做。又看了眼草地上临时搭起的九曲露台,乐师们纷纷坐进两旁堆簇的鲜花里,便不再分神,接了侍女递来的画伞,静待奏乐。

    一阵轻轻的铃铛声渐渐入耳清晰,口技师模仿着桥头马蹄的声音,众人屏住呼吸,看向露台,只见两列手拿油纸伞的舞姬,从阑珊云雾里涌了出来,齐齐露出半只白肌如玉的袖臂,翘着兰花指,在空中婀娜起伏,吴侬软语的歌声婉转响起:“廊下美人水中映,映入江南春色里,画船曳曳,碧波依依。引君一曲入梦,斜倚晨辉门,对望庭月,以心相许。伶人舞尽毕生悲喜,茗无心,惹醉意……”

    时澜洳伴着歌声入场,细腰纤纤,罗裙翩翩,舞到最前面时,脸随着伞檐慢慢抬起,却只叫人得窥一瞬,旋即又掩入伞底,长腿高抬,皓腕游移,直到舞姬们将伞举过头顶,齐齐回眸,时澜洳才放下画伞,露出全脸……

    一曲舞毕,众人皆回不过心神,只有晏翎越黑着一张脸,不停的喝酒。皇帝带头喝彩鼓掌:“好,好,赏,袁家二姑娘是吧?竟没想到,你的舞跳得这样好,郑许你要一个赏赐,说吧。”

    时澜洳连忙上前跪下,只是这突如其来的恩赏,弄得她一时哑口无言,紧要关头,还是太后解了围:“皇帝,想必澜儿一时半会没想好,不如等她想好了再赏赐不迟。”

    启玄看了眼晏翎越的位置,却见不到他的人,才又看向时澜洳说:“也好,就等你想好了,再来同郑讨这个恩赏。”

    时澜洳暗松一口气,道:“臣女谢主隆恩。”磕头退下。却不想,刚回到更衣室,就被一身酒气的晏翎越拉住,抵在门上:“好一个,引君一曲入梦,你这个君是指谁?穆珩吗?”

    他的脸近在咫尺,时澜洳侧头回他:“手疼,你先放开我。”晏翎越充耳不闻,低吼道:“回答我,是不是穆珩?”

    她挣扎着甩开他:“你弄疼我了。”然后抬起手来看,手心确实溢出了血迹,为了方便跳舞,她将纱布褪去,覆上了一层珍珠细粉,掩盖伤口。

    晏翎越这才清醒了一些,连忙拿了她的手来看,昨日他就想看了,今日心里也一直记挂着,如今放在掌心,不舍的吹了吹,又吹了吹,才说:“对不住,我喝了些酒,方才糊涂了。”然后从怀里掏出一瓶药来,细心帮她抹上,又从袖口抽出了她的帕子,帮她包好,问:“还疼吗?”

    时澜洳无奈的笑了笑,“这帕子也算是物归原主了。”晏翎越却没心情说笑,将她揽进怀里叹了一口气:“以后不许在众目睽睽之下跳舞。”

    时澜洳迟疑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下半晌女子射猎,我不会射箭,又怕陛下疑心我假意推脱,便提出以舞相抵,所幸他也没有为难我,这不是还得了个赏赐嘛。”

    晏翎越却说:“日后你想要什么赏赐,就同我说,我帮你去挣。无论是用军功,还是用政绩,总是能替你办到的,不需你抛头露面,做委曲求全之事。”

    时澜洳却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我跳得不好吗?”

    晏翎越想说跳得好,就因为跳得太好了,他才不想让别人瞧见,尤其那个穆珩,但他却违心的摇了摇头,说:“不好,你不适合跳舞。”

    时澜洳自然知道自己跳得好,但也没跟他多辩,只问:“你今日捕那么多蛇做什么?”晏翎越又将她揽入怀中:“替你报仇。”

    她拿手捶了捶他的背:“你可知,你今日闹了多大的笑话?太后娘娘还以为你要拿蛇来泡酒呢,母亲也来问我,是不是喜欢吃蛇肉,弄得我都不知该说什么了。”

    晏翎越将脸埋进她的颈窝,听着她与他絮叨家常,仿佛倦鸟归巢一般,瓮声嘟囔道:“她们要笑,尽管笑去吧,娘子,你今日可有想我?”他终于确定了一件事情,他绝不能放开她。

    说起这个,时澜洳忽然想起了阿依莎,于是她又推开了晏翎越:“你们男子,都是负心汉,你今日与那个乌辛公主去哪了?既然如此喜欢她,为何还要那样对……对我。”

    晏翎越心上一喜,看来她还是在乎他的。于是连忙解释:“天地为证,我下半晌,原是独自一人待着的,是她主动来寻的我。虽然,她有意对我图谋不轨,但你放心,我没给她机会。”他说着,慢慢俯下身来,瞪着一双明眸望着她:“娘子,你方才说,我怎样对你了?”

    时澜洳红着脸,躲开他的目光,难为情的说:“谁知你说的是真是假?离席太久,母亲该寻我们了。”说完,就连忙转过身去开门。

    却被晏翎越从身后抱住:“娘子,我说过,此生定不负你。那么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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