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

    然而这天下的女子,总是一副调性,一日十二个时辰,恨不能变出十三个时辰来粘缠你。满当的情意,必然要体现在无时无刻的粘缠里吗?人活着,总有别的事要干,难不成一边想着情爱一边做正事?一心两用,能干成什么?别说内阁里那帮,有八百个心眼子的谋臣办不到,就连他这个阅女无数的人,在赌桌上边想着女人边下注,也赢不了。

    高显垒火急火燎从彩月的卧房里跑出来,才不过几日,他便怕了她。

    成日提些不着调的要求,不分时候不分地点,就如方才在榻上,他正在兴头上,她却嘤嘤絮叨个不停,“世子爷,你每日都要来见彩月,见不到彩月时也要想着彩月,彩月不愿与你分开,半时半刻都不想。”

    究竟是自私还是愚蠢?一成不变的面孔,性子,语调,时候长了,若是没个长进,越温顺越叫人提不起征服的兴趣。还是秦楼教坊里的女人,令人欲罢不能啊,三分才情,五分技艺,剩下那二分,是恰到好处的薄情,叫人不甘不服,意不能平。

    于是心痒难耐,他出了府门,便径直往京师名楼杜若坊去了。

    几日没来,也不知魁首画儿姑娘,还愿不愿意搭理他,怀揣千两银票,如坐针毡等人来,屋子里弥漫着惑人心魂的芬芳。好一会,终于传来一阵脚步声,美人却隔着珠帘与他说话:“几日前,世子突然断了与奴家的联系,今日怎么又舍得来了?”

    看着聘婷婀娜的倩影,在月洞窗前来回信步,高显垒想起了她的美妙滋味,眼里简直发出了绿光,伸手便拨开了帘子,垂涎讨好道:“好画儿,我这不是来了嘛?”

    谁知美人轻轻一躲,便让开了,拿着手中的团扇抵在他胸前:“世子当罚,我可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你。”

    高显垒边伸手去抓她边说:“认罚认罚,画儿你要怎么罚本世子都行。”谁知又被美人躲开了,只得眼神痴痴跟着她走去外间,在备齐了酒肉的桌前坐下,“世子呀,你要先自罚三杯才行。”

    高显垒伸出嘴去接酒,谁知没喝几杯,便迷醉起来,跟着眼前的幻影,晕晕乎乎踱出门去,来到楼梯口一脚踩空,顺着阶梯滚落下去,摔得鼻青脸肿不省人事。

    当这个消息传到辽疆东临时,已经到了中秋。

    彼时,者离正拿着巳女传来的密函,站在营房门外等候。而营房里,晏振松刚与晏翎越商讨完军情,父子俩抓住难得的空暇,聊了几句家常,身为父亲,自然最操心儿子的婚事,他拿孔武有力的臂膀揽住晏翎越的肩,问:“我看了你母亲的来信,说你聘了已故时毅老将军的外孙女,怎么样?姑娘水灵吗?”

    只见晏翎越一扫脸上的疲态,低眉也掩不住笑意:“她名唤时澜洳,是儿子见过的最美的姑娘,人也聪明孝顺,尤其与母亲合得来。”晏振松大笑过后,脸上慢慢生出郁色:“你母亲很伤心吧?她可同你闹脾气?”

    晏翎越安抚他:“母亲深明大义,定能想得明白,再说有澜儿陪着她,父亲不必担心。”

    晏振松点点头,“我看啊,待你成亲后,还是让你母亲随我一起来东临吧。这地界,苦是苦了些,但胜在民风纯正,雪域辽远,她自少女时,便很向往,如今你小子有了媳妇,也该把老子的媳妇还回来了。”说完,揉了揉他的脑袋,起身走了出去。

    晏翎越跟在后面走出营房,抬眼看了看天边的圆月,算一算,来到东临已有三日了,还记得大军抵达当天,就赶上了一场恶战,所幸士气很足,撕杀了一日一夜,赢了首战,察吉尔和他的军队节节败退,躲进了百里之外的密林。军报走八百里驰传,想必今日能送到陛下手里。

    沉思间,者离递上手中密信,“主人,巳女来信,高显垒这回没有两三个月,怕是下不来床了。”

    晏翎越接过来,瞧着上面赫然写着:“目标左膝骨裂,少夫人,安。”他不可置信的把纸条翻来覆去,看了又看,“没了?”

    者离纳罕不明,他这才无奈的叹了口气,吩咐道:“传信巳女,我要知道她的一言一行,事无巨细。”

    中秋佳节,皇宫照例举办宫宴。

    皇亲国戚以及朝廷重臣,可携女眷进宫同度佳节。席间,收到了辽疆传来的捷报,启玄端起酒杯,开怀大笑:“东临堡脱困,察吉尔领兵退至百里开外,我军大捷。”

    殿内众人举杯贺道:“恭喜陛下,我大启战无不胜。”

    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时澜洳看向温云蓉,彼此投去鼓励的目光。因为高兴,她多喝了几杯,却不慎把酒洒在了衣裙上,只能无奈的随宫女去清理衣衫。宫殿下的廊檐高阔敞亮,抬眼便能瞧见繁星簇拥的明月,她晃神想象了一下边地的战况,也不知晏翎越有没有受伤,此时此刻,是否也在看这月亮。

    大概是想的太专注,没注意避让迎面走来的人,直到撞在一起才发现,竟然是吴姝。她曾是宫中老资历的女官,早已练就了处变不惊的本事,但时澜洳还是察觉了她平静眼波下的慌张,“对不住小姨,你没事吧?”

    吴姝面上云淡风轻,一如往常大方得体:“我没事,你可有磕着哪里?”

    时澜洳摇头说没有,吴姝接着问:“你怎么出来了?”她望了眼自己的裙摆,笑着回答:“不当心弄脏了衣裙,正打算去清理呢。”

    吴姝点点头,“快去吧。”

    廊庑很长,她一直瞧着时澜洳拐了弯,才抚着心口轻叹一声,四下里望了望,见没人,又急忙提着裙裾,往深深的宫道走去。这里的每一片砖瓦她都非常熟悉,巧妙的避开巡逻侍卫,来到一间值房里,看见坐在矮榻上的花丙辰,低声道:“有什么事情不能在宫外说,非得冒险在这里见面?”

    却见他一副松散的表情,“怕什么,里外都是我的人。”

    吴姝听着不远处大殿传来的乐声,仍然提着心:“你最近在做什么,竟忙得没时间出宫?”

    花丙辰双手撑在榻上,翘着二郎腿,洋洋望着她:“过来,让我瞧瞧你。”吴姝回身插好门栓,这才放心的走向他,却被他猝不及防拉近怀里,然后大手一挥,桌上的烛火顷刻熄灭。

    值房不大,勉强能放下一桌一椅一橱,却也够行事了。一阵窸窸窣窣,吴姝按捺着嗓音叮嘱:“别弄乱我的妆发,宫宴才刚开始,一会还要见人呢……”

    一炷香后,屋里再次燃起烛光,花丙辰眸光妖冶,唇畔微漾,拿指腹抹了抹嘴,“今日有些仓促,不能叫你足意。不过也快了,指不定下回,咱们就能离开这囚鬼的金笼,去天地间逍遥快活了。”

    吴姝正在扶鬓钗的手忽然顿住,霎那惊喜浮上眉梢:“咱们能走了?”

    花丙辰伸手来钩她的下巴,轻轻在她额间吻了吻:“你再耐心等上三个月,左右不会过年关,回去就把女学停了吧,称病死遁,或是游历天下,先寻个由头准备起来。”

    她连忙抓住他的手,“风险大吗?你可有十足的把握?”

    花丙辰却笑了笑,宠溺的望着她,“逼着我做决断的是你,如今成事在前,犹犹豫豫的还是你,丫头,你就把心揣进肚子里吧,我自会安排妥当。”

    吴姝吻了吻他,“我该回殿上去了,你千万小心。”

    桑里见吴姝走远后,才进入值房禀事:“干爹,穆珩已经按照吩咐出城了,您真的不考虑留他一命吗?”

    花丙辰褪去柔情的眼眸,瞬间阴骘起来:“他沾染了情爱,便有了软肋,倘若被有心之人利用,会毁了咱们的大计,此人必定留不得。”

    桑里担忧,“那万一叫他逃了呢?”

    花丙辰凌厉望了他一眼,桑里差点稳不住重心,惊惶道:“儿子知道了,儿子这就去加派人手。”

    皎月朗朗,京师上空,烟花绚烂。

    这样的明夜,很不适合执行暗杀任务,但上头既然下达了指令,就不能违抗。此时的穆珩一袭黑衣,领着一帮出生入死的兄弟飞檐走壁,来到城门外,骑上事先预备的马,经过十里亭,奔进一片竹林,细风在竹叶间穿梭,低一声高一声地婆娑吟呕,凑着满城烟花的热闹。

    一阵烟雾,隐隐在林间扩散,他低吼一声:“有瘴气。”大家迅速从怀里取出一枚丹药服下,继续往前飞驰。

    近身的侍卫提醒:“指挥使,有人提前泄密。”谁知话音未落,就听见‘嗖嗖嗖’地从四面八方飞来无数剑羽,丝毫不给喘息机会,数十道黑影倒悬空降,手中冷剑直指头顶而来,剑身反转晃出银光,照亮一双双死士的眼。

    穆珩撂倒一人后,下令:“活口无用,可尽数灭之。”

    可是敌众我寡,明显中了埋伏,对方招招致命,下了死手。看着同伴一个个倒地,他无奈下了撤令,去时共计二十一人,回程十人合力保他脱身,待一脚踏进穆府,身边竟只剩下二人了。今夜的行动本就蹊跷,只怕不是有人泄密,而是上面故意设局要他的命,看来花丙辰最终还是,对他下了死手。

    就在这时,门房突然送来一支箭矢,上面包着一张字条:“时澜洳命在我手,请指挥使前来一叙,城东五十里杏林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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