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源头

    颜珂缓缓睁开了双眼,眼中的不舍与伤心还未来得及掩去就直接与蹲身在他身旁的容时对上了目光。

    他的眼睛还湿漉漉的,却在看清面前的人影之时瞬间红了脸,忙转过身去低下头用袖子擦着自己的脸。

    容时正蹲在他身前挡住了尹和昶看过来的目光,见此什么也没有说,却忍不住抬手搭在他发旋上轻轻按了按,嘴上说道:“颜师弟没事吧?我们刚才都被这变异藤蔓迷惑陷入了各自的幻境之中,这种迷惑本身没有攻击性,所以反而无法通过其他方式解决,只能等待你们自己醒来。不过这藤蔓本身并不能给我们带来什么直接的伤害,颜师弟醒来了就没问题了。”

    容时安抚的揉了揉颜珂的头发,接着说道:“师弟年纪虽小,心性修为真不错,竟凭着自己这么快就逃脱出幻境了。现在暂时是安全的,师弟好好休息休息吧,我们等等小开和许少东家。”

    颜珂感受到头顶的温柔力道,又是一阵水气涌上眼眸,忙不迭地捂住了双眼,口中应道:“好的容师姐。”眼中却忍不住的不停滚落大颗大颗的泪珠。

    当他清醒过来之时,他便明白了自己为何会在幻境中回到娘亲生辰的那一天。

    那一天是自己前半生美好生活的结束。

    他还记得那一天正是娘亲的生辰,父亲也刚好从岭南述职回京,满心欢喜精心准备了好久的娘亲和自己,在这一天迎来的却并不是想象中的阖家团圆。久未归家的父亲在那一天带回了崔姨娘与仅仅只比自己小了一岁的弟弟。

    娘亲从小便在国公府中千娇万宠的长大,心性一直纯如处子未经历过风雨,只在爱上父亲这一件事上坚持了一次,没想到就这么一次就完全改变了她的人生。外公和舅舅的斥责一直煎熬着母亲的心,母亲完全是凭着父亲的优秀与宠爱这才说服自己,支撑着走到了现在。

    可那一天的事情,让她的精神支柱猝然崩塌,她的满腔爱恋在那一天之后粉碎成灰,当天便气势汹汹的大病了一场。从那以后,便开始缠绵病榻日日悲苦。父亲也从回京开始毫无遮掩的展现出了对母亲的厌弃与无视。

    终于,在一个母亲向来最喜爱的葱茏春日里,母亲结束了她这短暂的一生。

    从此,那一天便成为了自己的心魔,那没有吃下的一餐便成了自己永远的痛苦与遗憾。

    自己能这么快的打破幻境并不是因为心性修为够好,而是因为幻境中的一切实在是太过美好,太过于满足自己的幻想,反而让自己的潜意识不停地在警告着自己醒来。

    当见到仍然活着细心照顾着自己的元忠时是如此;当见到依然温柔美丽的娘亲时是如此;当见到虽然对自己不甚亲近,但却威严持重的父亲时也是如此。

    其实颜珂在刚醒来没多久之时,就隐约感觉到自己好像遗忘了什么,周围的情景似乎有些不对,但还是贪恋着幻想中发生的一切不愿醒来。一直到美丽的娘亲在生辰的那天终于等回了父亲,三个人团团圆圆的吃完了最后一顿饭,完成了自己心中完美的一天,这才心愿了结,打破幻境醒了过来。

    原本自己以为已经死去的心,原来还被困在那一天。原来受尽苦难之后以为已经长大能够承担起任何风雨的自己,心中还有一块仍然是当年那个无忧无虑的锦绣公子。

    此刻,在这处黑暗的无人角落之中,颜珂无声无息的痛哭失声。

    察觉到颜珂那处的动静,容时体贴的挡在他身前,给他一个安静的角落发泄着情绪。心下暗暗叹息,看来这孩子在以后堕入魔道果然是有缘由的,他并不像自己表现出的那样纯白简单。这样才对,一个在书中镇压众多魔道巨擘的魔尊又怎么会是他所表现出的那样一个小白花呢。

    现在还能痛哭出来,说明这孩子的心中仍然有着柔软之处,看来自己是赶上了,这孩子还没有被苦难摧折的心硬如铁,要是到了那时候,才是真的难以折返了。

    容时松了口气,一边看顾着无声哭泣的颜珂,一边分出一半心神注意着躺在地上仍然没有醒来的两人。

    此时,就见那原本安安静静微张着嘴巴呼呼大睡的徐开突然砸吧了一下嘴巴,他身边一支藤蔓迅速抽条,长出一颗黑红肉瘤出来就要向他口中送去。

    容时眼疾手快一指弹过去,指风便将那刚刚生长而出的肉瘤瞬间切断击落了下去。

    徐开蠕动几下嘴巴,眉头微蹙露出个疑惑的表情,再次微微张开了嘴巴。

    旁边又一支藤蔓重复刚才的过程长出了一颗新的肉瘤。

    容时满脸黑线,再次弹指过去击落了这第二颗肉瘤。

    可随即,眼睛还紧紧闭着的徐开嘴巴却吧唧吧唧地空嚼了起来,身周一支又一支藤蔓争先恐后的开始长出肉瘤。

    容时好气又好笑,直接抽出灵剑刷刷几下将他身周的藤蔓尽皆砍断,这才没有新的肉瘤再次生长出来了。

    而那边安静躺着的徐开,神情却越来越气,终于大喊一声:“还我的烤鸭!”然后怒气冲冲的睁开了眼睛。

    “咦?”乍然睁眼又看到黑乎乎地下洞窟的徐开迷迷糊糊的挠了挠头,昏头昏脑的呆坐了半天,这才清醒了过来,看着身周被切断了一地的藤蔓和正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瞟着他的容时,心虚的舔着脸冲着容时笑了笑,接着忙不迭的狗腿一样将容时夸了又夸。

    “容师姐这么快就脱离幻境了吗?多谢容师姐救我小命!不愧是容师姐呀!就是这么美丽厉害又乐于助人,我就知道跟着容师姐没错!比那薛氏兄弟靠谱多了!容师姐累了没?来来来许少东家我来看着,容师姐快休息休息。”边说着边一屁股坐在了仍然陷在幻境之中的许嘉木身边,双眼紧紧地盯着他,嘴角却偷偷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

    容时也不管他调皮,见他安全醒来抢活干,便从善如流的原地盘坐起来一边闭目休息一边思索着下一步的动向。

    这变异体已经发现了他们的目的,开始了反击,看样子,这变异体的变异方向应该非常擅长幻象与催眠,而本体不强或者不方便移动,这正合了自己的猜测,但是……

    正在这时,躺在地上的许嘉木一声闷哼,猛地睁开了眼睛,双手撑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了起来。

    徐开本是守在旁边等着好第一时间调笑于他的,见此情形也担心的扶上了许嘉木的手臂,一边拍着他的背一边不解的问道:“少东家这是怎么了?这幻境不是不能攻击人的吗?”

    许嘉木此时的表情却像是疼痛难忍,一边以手捂着腹中位置,一边抖落出好几个瓶瓶罐罐,随手扒拉出一个来就要倒出药丸吃下去。

    “等等,”容时制止了许嘉木病急乱投医的行为,蹲下身来在那几个散落在地上的药瓶中寻出一个来,顶开瓶口闻了闻,对许嘉木说道:“你是不是在幻境之中受伤了?虽然你现在仍然感觉到伤处疼痛,但是这样的伤其实并不存在,你现在的疼痛是因为幻境让你的大脑真正相信了自己受伤的事实,从而产生的生理假象,这种创伤吃疗伤的丹药并不能真正治疗你。”

    容时将挑选出的丹药递给了许嘉木,点了点它接着说道:“平稳心神的理心丸才有用,你的这瓶还不错,用它吧。”

    许嘉木闻言,毫不迟疑的从瓶中倒出一枚丹药吃了下去,待丹药入口化为药液之后,努力运使灵力将其运转了周身。随着药力的发挥,体内紊乱的灵力流终于慢慢平静了下来,心绪也从大喜大悲之中恢复了过来。

    许嘉木额上流淌着冷汗,盘坐调息良久,终于恢复了过来。睁开眼感激的向容时道了谢。

    至此,五人全部从这次猝不及防的攻击中恢复了过来,继续踏上了砍断变异体与其催生出去的藤蔓之间联系的路线。

    而这变异体,好像除了拉人进入幻境之后便没了其他的克敌手段,在接下来的路途中,又重复了几次拉人进入幻境的操作。但是因为众人时时刻刻都警惕着这一招,破境而出变得越来越快越来越轻易,到了最后,那惑人的白雾只能让众人恍惚片刻就醒了过来,完全失去了威胁性。

    随着时间过去,几人也终于完成了最初的目标,呈圆形切割开了此处的变异体与外界藤蔓之间地联系,让它处于了孤岛之中。

    接着,五人顺着藤蔓的源头溯源而上,终于在鹤怀山主峰的山腰处,发现了一个宽敞的山洞,洞口呈放射状由内而外攀爬着密密麻麻的藤蔓,这些藤蔓从山洞之中攀爬而出,漫过了山川与溪谷,向着四面八方蔓延而去。

    山洞之外容时还看到了一些曾经布置过阵盘的痕迹,大约此处曾经是一位修士的洞府。

    就是不知道这位修士是遭遇了不测被变异体所害还是这修士本身就是那变异本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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