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小姐,小姐!快别睡了!”清雨在床榻边,正双手用力地推攘着秦书亦的肩膀,试图将自家小姐从被窝中拽起来。

    “别动我,清雨,好不容易休沐,让我再睡一会。”秦书亦含糊不清地嘟囔着,伸手拉过被褥直接扣在了头顶。

    这一幕使得双手掐腰站在塌边的清雨颇为无奈,苦口婆心地问道:“小姐,您还记得今日为什么休沐吗?”

    秦书亦装作没听见一般,躲在软绵的被褥中,周遭的温暖的气息很快便令她再度进入了一段梦乡。

    清雨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算了下时辰,勉为其难地又让秦书亦小憩了一会儿,因为就算自己没能将小姐弄清,估摸没多久世子妃也会前来弄醒她。

    好笑的是,这次的回笼觉还没等别人来叫醒她,秦书亦自己就倏地从床上惊醒,满头是汗眼神惶恐。

    她再次梦见了那个光怪陆离的梦,这一回梦里的男主角有了脸,是那张无比熟悉的脸。

    而之前秦书亦在给这人涂药时,便知道,这男人就是商潇。所以梦中,当那张脸出现在层层水汽之后,秦书亦并没有多意外。

    令她惊恐的是,这男人竟突然伸手抚上了她的脸颊,在她明确知晓对方是谁的境况下,她实在无法安然地坐在那里。

    可是她想要向后躲,因着后背抵着浴桶的边缘又没有可以挪动的空间,只见那男人越来越近的脸庞慢慢贴向自己,一双殷红的薄唇微启,比水汽还要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自己的鼻梁上。

    那一刻,秦书亦觉着心脏卡在了喉咙深处,马上就要突破重重桎梏从嗓子眼中跳出来了。于是,整个人一下子从床榻上坐了起来。

    “小姐,您可算起来了。再不梳妆怕是要赶不上吉时了。”

    秦书亦疑惑:“吉时?不是下午吗?”

    “小姐,您不会认为这喜服很好穿吧?”清雨睁大了眼睛,指着厅内挂着的大红喜服说道。

    秦书亦撇了撇嘴巴,本来还以为大婚这日,听说男方要到下午才会来接人,自己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好好睡上一觉,没成想这还是早上,就要被拉起来梳妆。

    她洗漱了一番,被清雨拉倒了铜色的梳妆镜前坐下。清雨蘸着溢满花香的梳头水一遍又一遍地拿着牛角梳划过墨发,为稍后盘新娘发髻做准备。

    果不其然,郑月佳不多时便来到了屋内,看着秦书亦还没换上喜服,便有些焦急起来:“阿亦,先把喜服穿上,再梳妆。”

    她示意秦书亦走至衣架旁,那红绣喜服上金线精致勾勒,凤鸟栩栩如生地在红裙下翱翔,每一方刺绣所绽放的华美,显现出了女子对婚礼的严谨和庄重。

    不愧是名扬整个西京的绣娘,绣功深厚。

    当秦书亦将其整件套穿在身上时,这件嫁衣巧妙地将这姑娘清冷秀美的特质转变为了惊艳四座的新嫁娘。

    待郑月佳将复杂的发髻盘织在秦书亦头顶时,连铜镜前的秦书亦都快不认识自己了,她平日里本就男装居多,更别说如此繁琐的发式。

    因着秦书亦本就惊艳到令人心颤的面容,头面摒弃了繁琐的样式,换成了简单的金色凤钗,一抹朱红点缀在娇嫩的软唇上,就连从小跟在秦书亦身旁的清雨都忘记了眨眼。

    她想,这大概是她见过最美丽的女子了,没有之一。

    时间似被人向前拨动了一般,在云瑶苑众人的忙忙碌碌中,便听见了国公府大门处,那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以及吹吹打打的唢呐声。

    郑月佳闻声,面色微微一顿,她虽只嫁到国公府一年有余,却十分喜欢这个小姑子,虽然这位新郎她着实放心,也算是她到处打听分析才应答下来的婚事,但却生起了临别不舍的苦涩之情,她想到秦书亦在出嫁这一日没有母亲为她梳妆,就泛起丝丝心酸。

    她如长辈一般苦口婆心地嘱咐了秦书亦好一番,而后又从怀中掏出了一本小折子塞到了秦书亦手中。

    秦书亦想要问问这是什么,却被郑月佳按住,告知她晚些再看。

    秦书亦只好作罢,她拿起金线编织的团扇遮挡在面部,被郑月佳搀着胳膊走了出去。

    秦明远同秦玉汵站在云瑶苑院落内,看着女儿盛装出嫁的模样,老国公苍老的眉眼中竟泛起丝丝泪花。

    他用手背擦了擦通红的双眼,对着秦书亦笑得和蔼又不舍,他接过秦书亦的手,满是褶皱和茧子的大手反复摩擦女儿的双手,捧在手中的珍宝今日就要交到另一个男人的手中。

    “我的阿亦,是全京城最美的新娘,你母亲若还在,定会为你高兴。”秦明远感叹着,随后便像是下定决心一般放下了女儿的双手。

    秦书亦忍着眼里的泪,生怕下一刻会掉下来,惹得父亲更为伤感,她装作不在意的模样拍了拍老父亲的肩膀,笑得十分坦然:“放心吧,这位老当益壮的父亲大人,靖王府距离这里不过几条街而已,阿亦定会经常回来看望您。”

    秦明远闻言,也乐呵呵地笑了起来。

    一旁的秦玉汵则背对着秦书亦微微弯腰,没有了往日嘻嘻哈哈同秦书亦斗嘴的模样,声音舒缓而平静道:“上来吧,阿亦,二哥背你。”

    秦书亦站定了片刻,走到秦玉汵背后,俯身上去伸出胳膊环过他的脖颈,这劲瘦的背脊承载了秦书亦全身的重量,她听见身下的男人说道:“妹妹,今后有什么事情,若是觉得不方便回府,便去家中铺子那边去寻二哥。”

    秦书亦愣了一下,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见这位仅年长自己一岁的哥哥用如此认真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看着侧脸白皙,一双修长的眉眼直视前方的秦玉汵,秦书亦温声道:“嗯,放心吧,二哥。”

    她趴在秦玉汵的背上,随着秦玉汵起身迈开步子,走过蜿蜒的小路,绕过内院随风波动的湖水,府外锣鼓喧天,而此刻静谧无比,这条路看起来很长,长到看不到尽头,又似乎很短,短到没多久就走到了正门处。

    朱红色的大门,人声鼎沸,围满了来看热闹的百姓,更多的是赶来看新嫁娘的孩童,秦玉珩站在一旁,向着自家幺妹微笑着,而正门中间,则站着一位身着赤红华服的俊俏郎君。

    一双凤眸闪着微光,薄唇弯弯,白皙如玉般的面颊上若隐若现地浮着淡淡的红晕,身姿挺拔,望向秦书亦伸手。

    这一幕,令秦书亦内心竟生出有一种“两个人刻骨铭心相爱好多年才修得正果”的错觉。她看着这位足足高出自己一头的男人,牵过对方伸来的手。

    有那么一瞬,似乎周遭嘈杂的声音都消失了一般,只留下一前一后的两个人。

    商潇将秦书亦送入了花轿,待秦书亦抽回手,却发现对方还紧紧地握着没有松,她诧异了一下,刚想要问出声,另一个手拿着一包油纸裹着的鲜花饼递了过来,随后才将手收了回去。

    秦书亦双手捧着这一包鲜花饼愣了一下,用手掰下一小块放入口中,清新甜滋滋的花香沁入口鼻。

    “没想到这小子心还挺细。”秦书亦暗自腹诽着。

    满城到处飞舞着红色的绢绸,仿佛镀上了一层赤色海浪。

    随着八人抬起花轿,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绕着整个城区足足走了一圈,明明才只隔了几条街,但这条队伍似乎是在向世人宣告一般,惹的全称的老百姓都争相出来在道旁观看。

    “这位小靖王的排场真大咧,迎亲队伍一眼都望不到头。”一旁提着菜篮子的妇人同旁人说道。

    “那还用说,这位可是当今圣上的亲侄儿。”

    “听说啊,这小靖王扬言非灵舒郡主不娶呢,这不,直接找圣上赐了婚。”

    终于,八抬大轿随着鞭炮声响起,也停落在了靖王府大门口。

    商潇手拿红色花绸,将另一端递给了轿子中的秦书亦,并扶着她的臂肘从轿子中走了出来。

    两人跨过了恢弘的王府大门,向着正堂走去。

    宾客也纷纷而至,走过挂完灯笼的石路,跨过门槛,两旁的已经挤满了观礼的人。高堂之上,长公主坐在一侧,另一侧本是留给圣上的,但圣人因突发疾病,身体不适便没能前来,而桌案前立着的两个牌位,是齐王同齐王妃的。

    随着礼官在一旁高声扬起,秦书亦同商潇二人朝着天地弯腰行拜礼。

    这一拜,观礼的宾客都目不转睛看着二人,佳人才子,天赐良缘。

    接着,两人纷纷转身面向高堂的方向弯下腰去,商潇的嘴角随着一个接着一个的拜礼,愈发的弯起。

    一声“夫妻对拜”,秦书亦看着眼前笑容灿烂的男人,内心竟也跟着莫名欢喜起来。

    “礼成!”

    此刻的商潇如释重负一般,他侧头看着这位属于他的姑娘,似是百转千回终于娶到了她。一条红绸将两个人紧密相连。

    他拉紧绸布的一端,眼神炽烈,带着她向着燃满红烛的新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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