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苏余预料的那样，苏长雪并不肯喝她准备的堕胎药，面对苏余的步步紧逼，她退无可退，脸上的表情惊恐中透露着难以置信。

    可即便是这样，苏长雪依旧美到令人心惊。

    苏长雪双目含泪问苏余：“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苏余不敢看她，目光中却透露出决绝：“要怪，只能怪这孩子的父亲，倘若他能给你一个名分，我们也不至于要走到这一步。”

    苏长雪仍旧不死心，拼命做最后的挣扎：“可孩子是无辜的。”

    苏余冷笑：“那我们苏家上下上百口人命难道就不无辜吗？若是他不死，恐怕我们明天就要死。”

    “来人。”苏余一挥手，几个家丁迅速上前，“给我按住她。”

    苏长雪终究是个柔弱的女子，被束缚住后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苏余将堕胎药灌入自己口中。

    逼着苏长雪喝完之后，苏余将药碗一砸，随后萧祈瑞便闯了进来，看见苏长雪倒在地上，鲜血染红了裙摆，立马气急败坏抽出剑朝着苏余刺来，口中还喊道：“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我杀了你。”

    苏余惊恐地从床上坐起来，发现四周漆黑一片才庆幸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她的里衣全部都被汗濡湿了，整个人就像是刚被人从水里捞上来一样，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完全就是惊魂未定，

    屋内的烛火亮了起来，一个温柔体贴的女声说道：“小姐，你这是梦魇了吗？”

    说话的人是苏余的贴身侍女，叫锦绣，人很机灵，和从前的锦纹一样贴心。

    苏家被赦免后锦纹也想要回到苏余身边继续侍奉，但苏余拒绝了她，毕竟苏家不是什么福泽洞天，怕是将来又要卷入一场更大的风波。

    苏余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我只是有点热，现在什么时辰了？”

    锦绣答道：“小姐，已经卯时了。”

    苏余点了点头，估计接下来也睡不着了，于是便对锦绣说：“帮我准备一下，我要沐浴更衣。”

    锦绣立马应承，苏余又追问了一句：“命你去买的东西，买到了吗？”

    锦绣自然知道苏余说的是什么，是滑胎药，她不知道小姐买这玩意用来做什么，但做奴婢的，无非就是主人家吩咐什么便做什么。

    锦绣说：“放心吧小姐，都按照你的吩咐去做了，药方是我托我婶子问隔壁的暗娼要的，那药绝对有效果，而且不伤身体，听说芝麻巷的红牌烟柳一年用上五六回都没事。这药是分了五个药铺抓的，保证不会让人看出猫腻来。”

    锦绣说得如此详细，无非就是想在小姐面前展示一下自己是个机灵人，吩咐下来的事情绝对能够滴水不漏地完成。

    可苏余却听得背脊一冷，她只觉得自己无比残忍，就像是屠夫一样。

    见苏余没有说话，锦绣便退了出去，帮小姐准备热水。

    一直到身体浸泡到温水里，苏余才觉得自己的魂魄归位了。

    从今日开始，苏余就要入宫继续给皇子公主们上早课了，她想过了，陛下刚赦免了苏家，不能那么快便抗旨不遵，这段时间她便暂且先进宫继续当她的女傅，等过段时间她在找个法子，说是自己身体抱恙，找个合适的时间致仕。

    梳洗过后，天也亮了，苏余便乘着马车去了宫里。

    钱琦玉还放心不下苏余，早早就起来亲手给她做了早饭，看着她吃完后又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小心行事，随后又在府邸门口目送她离开。

    外来的马车只能停在宫门口，入了宫之后只能坐轿撵或者是步行，从前苏余都是走路，但自苏家被赦免后，陛下似乎对她格外恩典，竟然老早就准备好了轿撵在宫门口接她，这倒是让她有些受宠若惊。

    到了豫思堂，苏余并没有发现有新面孔，她也听说了这些年圣上龙体抱恙，入后宫的时间都很少。

    这些皇子公主苏余之前都见过，自然多少有些了解，打起交道来也会容易些。

    行过礼之后，苏余便认真地开始给大家上课。

    “苏女傅，你说的饿殍遍野是什么样子的？”

    问话的是中宫嫡出的公主，萧嘉敏。

    如今她刚满十三岁，有了姑娘家的模样，不再是以前的那个女娃娃模样。

    苏余回忆着自己被流放的场景，一边说道：“那是如人间炼狱般的场景，大家都吃不饱饭，每个人身上都衣不蔽体，皮肤下的骨头都清晰可见。因为没有东西吃，大家就去挖树根，十根手指头都在土里刨秃了还是要继续刨，有些人实在是饿得受不了了就吃棉花，最后肚子里都是棉花，再也吃不进排不出，很多人就这样被活活饿死了。”

    苏余知道这些金尊玉贵的殿下们无法理解这样的场景，所以也只是捡了一部分来说。

    她从前在这里只是教授他们知识，其中也不乏一些卖弄讨巧的，但她现在发现，若是不能让这些将来的掌权者产生悲悯之心，那将是天下百姓之苦。

    “好可怜。”

    果不其然，课堂上有人发出了感慨。

    苏余笑着说：“这个天下，将来会是殿下们的天下，若是你们不想再让这样的事发生，那就努力为百姓们谋福祉。”

    放眼望去，苏余看见有不少人点头同意，但也有人脸上露出不屑的神情，那表情仿佛在说“他们吃不吃得饱与我何干”。

    一样米养百样人，苏余自然也不过多苛求什么。

    第一堂课结束之后，殿下们还送了苏余礼物。

    萧嘉敏送了苏余一对长生花，就是用帛绢制成的花朵，可以用来当发簪戴在头上，也是上京名门贵女们时兴的东西。

    苏余看着萧嘉敏活泼天真的模样，当即便将长生花戴在了发髻上，还问了句：“好看吗？”

    萧嘉敏点了点头，说道：“好看，这花色很衬苏女傅。”

    萧祈天送了苏余一根用紫竹做的竹吹箫，苏余虽然不会吹，但这玩意儿一看就是精心制作的，而且用的还是上等的紫竹。

    苏余接过后十分认真地谢过了：“多谢十一殿下。”

    “不客气。”萧祈天比苏然大不了多少，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少年，说话的时候还情不自禁脸红了。

    从前苏余就觉得他是诸位皇子中最沉稳，最有同理心的。

    这些年他的表现也始终十分有益，也让皇上注意到了他的母亲赵婕妤，这样也好，在这皇宫中多一分恩宠便是多一份保障。

    早课结束后苏余便想着立马出宫，却不想刚出豫思堂便被四殿下拦了下来。

    苏余当然知道他来做什么，虽然从前在塑造萧祈瑞这个人物的时候，苏余投入了几乎和苏长雪一样多的感情，但之前他想要杀她可是实打实的，所以苏余对他自然也是趋于表面的淡漠恭敬。

    苏余行了个礼，问道：“请问王爷是有什么事吗？”

    萧祈瑞直接开门见山：“她还好吗？”

    苏余知道他要问什么，便屏退了左右，随即有些恼怒地说道：“殿下以为呢？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怀了孩子，没有被乱棍打死已经算是不错了。”

    萧祈瑞一听便握紧了拳头，苏余一点也不怕，因为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苏余可是他们的“CP粉”，如今苏长雪怀孕了，萧祈瑞却扭扭捏捏不能抛开一切想尽办法给苏长雪一个名分，那就休怪她脱粉回踩。

    萧祈瑞目光坚定地说：“等父皇立嗣后，我立即上门迎娶。”

    萧祈瑞身上肩负了太多，多少人为了给他铺这条登上龙椅的道路失去了性命，绝对不能在此刻出现什么闪失。

    苏余冷笑了一声：“若是殿下如今不承认那孩子，那个孩子便是不知哪儿来的野种，应当立即堕了。”

    苏余发现萧祈瑞这个人需要逼一逼，便想着说些话来激他，可苏余的话刚一说完萧祈瑞便掐住了苏余的脖子。

    站在不远处的锦绣见到此番场景惊叫出声，但又不敢上前去拦，只能跪在地上求萧祈瑞网开一面。

    萧祈瑞是真的动怒了，他想要杀苏余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如今下手的力道也是真的重，苏余差点当场被他掐昏了过去。

    “住手。”好在，不远处传来了萧祈泽的呵斥声。

    脖子上没有了钳制，缺了氧的苏余立马倒在了地上，萧祈泽见状立马上前来扶起了苏余，并关怀道：“你感觉怎么样？”

    苏余缓了一下神，说道：“没事，无妨。”

    萧祈泽看着萧祈瑞，眼神冷冽：“不知苏女傅是说了什么得罪了皇兄，竟要让皇兄直接在此大开杀戒？若真是她出言不逊，我替她向皇兄道歉，希望皇兄网开一面，不予计较。”

    苏余听着他说话，只觉得语气冰冷，仿佛恨不得下一秒就拿剑将对方刺穿。

    萧祈瑞的表情也是冷冰冰的，他没有直接回答萧祈泽的话，而是转了话锋说：“新任的户部尚书是你的人吧，好一个一石二鸟。”

    萧祈泽轻笑了一声：“不过都是为朝廷效力，哪有什么你的人、我的人。”

    萧祈瑞说：“很好，从前我以为你从无夺嫡之心，现在看来是我错了。”

    说罢，萧祈瑞一甩袖袍，转身大步离去。

    苏余看着萧祈瑞离开的背影，心中忍不住泛出了酸涩。

    果然，这两兄弟还是闹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