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苏余刚到萧祈泽府邸门口,季同就已经在门口迎着了,说是殿下已经等候她多时了。

    苏余心想着这个萧祈泽消息倒是快,而且也是足够有诚意。

    见到萧祈泽时,他正坐在亭子里斟茶,桌上摆了不少吃食,苏余来了头也不曾抬过,而是自顾自说着说:“想你一定来的急,晚膳也不曾用过,便在这儿吃些吧。”

    苏余毫不矜持地坐下,直接撂起一口菜就往嘴里塞,尝了好几口才开始说正事:“你不会安插眼线到我府上了吧?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定会来找你?”

    萧祈泽轻笑,整个人看起来倒是云淡风轻:“好巧不巧今日去了大理寺遇见了礼部侍郎,我起先还好奇礼部的人怎么突然到大理寺来了,聊了两句才知道他儿子被你大哥所伤,我想着你家里人定是会让你为此事奔走,而你除了找我还会找谁?”

    苏余心中有些不爽,竟然被这个小鬼看得如此透彻,有种没了隐私的感觉。

    苏余不服气,故作高深地说:“那你知道,我来找你是为了什么吗?”

    萧祈泽抿了一口茶,说:“你来我这儿不过是受家人所迫过个场,尽点义务而已,恐怕也没什么心思为你那个好大哥疏通奔走。”

    又被看穿了,不过苏余也没懊恼,顺下去说:“是啊,我那个大哥品行本就不端,如今除了这档子事我也不意外,只不过我祖母都发话了,那我自然是要做做样子奔走一番。我也不会叫你为难,该怎么判就怎么判,别顾忌我的面子。”

    说着,苏余又吃了块鸡腿,恰好萧祈泽泡的茶解腻,多吃些倒也不碍事。

    萧祈泽皱眉看着苏余:“你当你面子是有多大?他伤的可是朝廷官员的儿子,就算是我出面礼部侍郎未必会就此罢休,更何况你?”

    萧祈泽话说得毫不留情,苏余也就是随便说说,谁知道这厮竟然如此不给面子,一定非要拆台才开心吗?

    不过来都来了,苏余也是要问出个结果才好回去交差,她问:“那你说,按我朝刑罚,我大哥要怎么处罚?”

    萧祈泽说:“怎么判还得看礼部侍郎的儿子伤情是否严重,我今日是瞧见他在大理寺说自己儿子被伤得不轻,没个一年半载下不了床。倘若真是这样,你大哥除了杖责,恐怕还得关个五六年。”

    苏余听了皱了皱眉,说实在这个苏彻坐几年牢吃多少苦她倒是不在意,不过好歹在同一屋檐下住过,苏余总不能让他给人讹了,前因后果得搞清楚。

    苏彻这个人虽然平日里小人了点,胆子却不是那么大的,说他砸人脑袋,苏余还是觉得有些蹊跷。就他那个怂胆,下得去手吗?

    苏余对萧祈泽说:“我得去一趟倚月楼,好好调查一番此事的前因后果。”

    萧祈泽挑了挑眉,打趣般对苏余说:“你府上的鸡零狗碎我多少也知道些,你母亲和你大哥素日里和你不好相与,如今他出了事,你又何苦为他奔走?”

    苏余沉吟了一会儿说:“他的死活我才不管,不过祖母年纪大了,受不了见孙子辈吃这样的苦。就当为了祖母,就算是让他死也得死得其所才行。”

    萧祈泽叹气:“我看你早晚得吃苦头。”

    苏余笑眯眯地凑到萧祈泽身边说:“我知道你会帮我,先借我身行头?”

    萧祈泽先是皱眉,随后就明白了苏余的意思。在这个朝代,哪有女人逛花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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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倚月楼作为京中最大的勾栏院,靠的当然不仅仅是里面的姑娘够漂亮,生意够红火,而是因为背靠大树。

    这京中有多少文人雅士来这里寻欢作乐,又有多少朝廷官员在此畅饮密谈,都是不可说的秘密。

    萧祈泽也早就听说过一些关于这里的传言,但却从未踏足这里,今日恰好借着这由头,便和苏余来此走一遭。

    这一踏足倚月楼,就能感受到里面热闹非凡且不同于其他青楼妓馆那般低俗。

    首先说这装修,水晶玉璧、珍珠幕帘、白玉铺地,内殿到处都是熠熠生辉、暗香浮动、烛光璀璨。有雅妓端坐着抚琴弹唱,也有舞姬在一众风流才子之前翩然起舞。香烟熏得人浑身发软,歌姬细软的嗓音听的人如痴如醉,到处都是妩媚的女子在你眼前流连而过,让人眼花缭乱。

    就连那些端着果盘的丫鬟侍女都是裸足踏在地上来来回回,让人一时之间竟不知该看那哪儿。

    就算是苏余这种在二十一世纪见惯了大场面的人看了此情此景都忍不住要鼻血喷涌,可是萧祈泽在一旁却忍不住皱眉,一点不为所动的样子。

    苏余用手肘顶了顶他,凑在他耳边小声说道:“看你面色如常,你不会经常来这儿吧?”

    萧祈泽摇了摇头说:“那倒不是,只不过这殿内的香味奇异得很,让人闻了浑身酥软,竟没什么力气。”

    苏余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正常,这种地方熏的香定是有什么蹊跷。若是人人神智清醒,又怎么能在此地一掷千金呢?”

    “呦,两位公子瞧着面生?有没有什么相好?需要我为两位介绍吗?”

    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上前热情地招呼,她身上只着了一件薄纱,窈窕的身材在薄纱下若隐若现,还有那呼之欲出的身材,可是一般人羡慕不来的。只不过瞧着有些上了年纪,脸上铺了好几层细粉,却也是难掩瑕疵。不过这些也抵挡不住她浑身上下散发出的风情。

    萧祈泽不会说这种场面话,苏余上前笑着应对:“你尽管帮我们安排一间上等的厢房,然后找最漂亮的姑娘来,小爷我自然会重重有赏。”

    苏余扔给她一锭金子,脸上的表情不可一世。

    这风月场里的人最会打量人,苏余和萧祈泽两个人一进门她就看出这两人气质不凡,再加上出手如此阔绰,定不是普通人家,好生伺候着定会有不少赏赐。

    这个妈妈立马引着两人上楼,一边上楼还一边说:“二位公子叫我烟罗就行,咱们这儿的姑娘可是这京城里最漂亮的,保管二位公子满意。”

    说着,这个烟罗还凑近苏余和萧祈泽说:“不瞒二位说,这世上的漂亮女人,除了在皇宫里当娘娘,剩下的就都在我倚月楼了。”

    说着还用沾满香粉的丝帕在萧祈泽的肩头轻抚了一下,苏余看着萧祈泽额头上的青筋都快暴起了,赶忙挡在了萧祈泽面前。

    入了厢房之后,烟罗命人上了好酒点心,还叫了几个姑娘让他们挑选。

    苏余显得很老道,往软垫上一靠,便十分自在地吃起了点心,还对着姑娘挑三拣四:“就这种货色?”

    烟罗满脸赔笑:“这已经是我们倚月楼里数一数二的姑娘了?”

    苏余冷笑了一声,说道:“我只听闻倚月楼里有位姑娘貌若天仙、国色天香,名唤啼寒。今日,你就叫上她给本公子瞧瞧。”

    苏余说话的那股劲还真像个浪荡公子,萧祈泽已经朝她投来了足以射死人的目光,不过苏余毫无收敛的意思,既然演了戏就干脆把戏演足。

    那烟罗为难地说:“不好意思,啼寒可是咱们的头牌,不轻易见人的。”

    这些话里的潜规则苏余都懂,又扔了一袋金元宝在桌子上,那烟罗立马就两眼放光。

    苏余心想,这下应该就足够了。不过想来还是觉得有些不值,这些钱都是她开店写书好不容易挣来的,竟然就为了苏彻那个王八羔子给浪费了。

    烟罗脸上还是有些许为难,钱也不敢收,只说道:“二位公子,不是我不愿意去请,只不过这啼寒姑娘非一般客人不接。”

    苏余笑着说:“哦?那怎样的客人在她眼里才算不一般呢?”

    烟罗说:“啼寒姑娘每日都会出作诗出对子,谁能对上她的上联,她才会接谁的客。”

    苏余大手一挥说:“她今日出了什么联?你尽管道来?”

    烟罗讪笑着说:“等会儿,我瞧瞧。”

    只见烟罗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条,略有些蹩脚地念了出来:“石墨一枝春,问山僧梅子熟未。”

    苏余听完沉吟了一会儿,这对联出得还挺有水平,得好好想想。

    苏余才刚把对联听进耳朵里,正细细想着,萧祈泽就吟出了下联:“梵钟数杵晓,唤世人尘梦醒来。”

    苏余看着萧祈泽的侧脸轮廓,看着他紧抿着的唇,心中忍不住漾起波澜。

    她从前只知道这萧祈泽的才情俱佳,却想不到他能在如此短时间内就将对联对得如此工整有意境。

    看着他浅粉色的薄唇,苏余还真是很想知道他还能吟出怎样的诗词。

    那烟罗听了笑眯眯地说:“得嘞,我马上去回禀啼寒姑娘。”

    说罢立马走了,走的时候还不忘带走桌子上的金锭。

    苏余还是半倚在软垫上,萧祈泽朝着她投去了一个冰冷的眼神,苏余立马坐端正,笑着说;“这垫子真舒服,一看这上面铺的就是波斯毯,真好,赶明我也要买一块回家自己靠。”

    萧祈泽无可奈何地挪开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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