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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颗星星

    机场的广播声,乘客交谈时的说话声,行李箱的滚轮声。

    聂星柔将这些声音听进耳朵里,却唯独没明白蒋恩慈说的那句话。

    “你该离开了”是什么意思?

    她愣愣地看着蒋恩慈,抬手指自己,“我该走了,我要去哪里?”

    蒋恩慈轻笑一声,“和我有关系吗?”

    他的笑有三种,一种是讽刺,一种是礼貌,还有一种是开心。最后一种非常少见,前两种经常交替出现。聂星柔以为自己能分清,但现在的她,已经不太明白他的笑是什么意思了。

    是讽刺,还是礼貌?抑或两者都有?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蒋恩慈,为什么一个人可以在几天之内转变这么大?

    之前还会因为她身边出现的沈澈和她赌气,现在却突然冷着一张脸说你该走了。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想到这里,聂星柔忽然觉得自己很好笑。

    说好了不要当真,她却把蒋恩慈的每一个举动都放在心上。现在到了对方说离开的时候,她反倒像个小丑,还在可怜地讨要一个关于离开的原因。

    认真计较,两人本来就不是情感关系,她只是一个被雇佣的人。合同时间到了,她该走了,有问题吗?

    而且她的雇主慷慨又大方,不仅给了她大笔的工资、专业的学业意见,甚至还协助她成立了一间公司。

    她还想要奢求什么呢?

    聂星柔心酸到极点,好像柠檬被扔进了榨汁机,刀片被机芯催化,将表皮和果肉狠狠割散搅打,又酸又苦的味道浓缩在浑浊的液体中。

    一如她无法言说的伤心。

    想得再明白,聂星柔还是难过。可她不要显露出来。

    聂星柔点了点头,眼眶不受力,差点把努力藏起来的泪水晃出来。她索性闭眼低头,然后说:“谢谢蒋先生的提醒,我能圆满做到今天,也算不错了。从今以后,我再也不用忍受你的坏脾气和冷嘲热讽。”

    到底没忍住,她还是小家子气的讽刺了一句。

    以后不会了。

    毕竟,以她的阶层,她也不可能再遇到蒋恩慈了。

    聂星柔转身,眼泪滚落下来。她立刻擦掉了水痕,背对蒋恩慈说:“再见。”

    说完后,她大步朝着购买机票的柜台走去。聂星柔抖着手从随身的包里拿出墨镜,挂在脸上,用来遮住流泪的眼睛。

    她说出来的英文微微发颤,“麻烦给我一张回江城的机票,越快越好。”

    这里号称全世界最美的机场,她独独要在这里留下最伤心的记忆。

    *

    蒋恩慈转身时,胡浩辉从不远处走了过来。他挡住蒋恩慈的去路,“伸手。”

    蒋恩慈想要绕开,却被胡浩辉抓住了右手。胡浩辉用力掰开他越握越紧的手,手掌摊开时,掌心被修得近乎平圆的指甲挖出了三枚血洞。

    胡浩辉不敢想,他到底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能把手掌弄成这样。

    “你疯了吧?”胡浩辉心疼地低吼。

    蒋恩慈神态恍惚,脑子里还想着聂星柔转身前说的那番话。他脾气不好,还总对她冷嘲热讽。这个没良心的女人只记得这两点?

    他抬头看胡浩辉:“联系柜台,帮她办个升舱。”

    胡浩辉简直无语,他有点受不了蒋恩慈。一面将残忍的将聂星柔推开,一面连升舱这种小事都挂在心上。他说:“这种事早就交代了。倒是你,还不把手处理好,怎么见廉老爷?”

    蒋恩慈的手指神经质地抽搐了两下。

    胡浩辉带着他去了机场医务室,将伤口处理妥当。原本神色颓废的蒋恩慈经过短暂的休整,又恢复到平日的冷淡疏离。

    胡浩辉给他拿了瓶电解质水,“喝点水缓一缓。”

    他老实喝了半瓶,胡浩辉看得出来,他的眼神还有点不对劲。

    “廉老爷在外面等着了。”胡浩辉说。

    蒋恩慈起身,随手拨了下额前的发丝,径直往外走去。

    出发口停着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玻璃上贴了防窥膜。远看只是一辆平平无奇的豪车,但细看车牌,这是90年代的私家车牌,车牌号短到只有三位,车牌比车更贵。

    司机下车开门,蒋恩慈坐进车里。

    他的身边坐着一位身着亚麻色短袖和长裤的银发背头老人。老人神情矍铄,一双眼更是锐利,那双本该苍老的手也是皮肤平整,如果不是有几粒老人斑出现,很难看出这是年逾八十的人。

    但就是这个人,廉知行,掌握着难以想象的巨额财富。

    他看向蒋恩慈,“事情处理完了?”

    蒋恩慈点头,“我答应了您的要求,您也要帮我照看她。”

    “当然。只要你晚上和詹姆斯·谢的小女儿见面,我自然会答应你的条件。”廉知行说。

    蒋恩慈顺从地点头。

    车辆驶出机场,蒋恩慈看向窗外,一架飞机划过天边。

    如果只有一个人获得自由和好结果。

    那个人,一定要是她。

    *

    而蒋恩慈身边的廉知行,不留痕迹地瞟了他一眼。

    廉知行知道聂星柔的存在,是个意外。

    蒋恩慈在砸平板时,廉知行看到了画面中一闪而过的、聂星柔的脸。他立刻注意到这个姑娘,却没有表露出来。

    过年时,克洛伊来廉宅拜年,假装无意提到关于聂星柔的事。她洋洋洒洒说了不少关于聂星柔顶替聂心优招摇撞骗的事情,廉知行没信,但借机知道了聂星柔的名字。

    他派人去查,很快就知道聂星柔的一切。这个姑娘一定不错,毕竟能吸引到蒋恩慈。但很多时候,他讲求的东西更现实,比如家世和事业。

    聂星柔不仅不能给蒋恩慈带来助益,反而会拖累他。就现阶段而言,廉知行觉得两人不配,分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廉知行又给蒋恩慈打了一次电话,他没有明示让蒋恩慈离开聂星柔,而是委婉地表示:“如果蒋玮铭得知聂星柔的存在,你猜他会做什么?”

    这是蒋恩慈长久溃烂且从未愈合的伤口。稍稍一碰,他就会失控。廉知行知道蒋玚京和廉茵的死带给了他多大的打击。

    真正的商人不需要伤人,他们买卖的是对方心中的欲望和恐惧。能够把握这两点,就能无往不利。

    而廉知行最会摆弄这两点,他轻易攻陷了蒋恩慈的心防,赶走了聂星柔,达成了他的目的。

    *

    四个半小时的飞行时长,聂星柔莫名其妙被升舱,空姐一直给她特殊的照顾,但她只顾着胡思乱想,吃不下、睡不着。闭上眼睛时,她就记起蒋恩慈的冷脸,还有他那句“你该离开了”。

    最后她要了杯鸡尾酒,喝药一般吞下,微量的酒精让她的思维变得迟钝,她终于挨到了下机。

    抵达荷城时,聂星柔觉得恍若隔世。她坐上出租,报出熟悉的目的地。

    司机嗬了一声,“小姐年纪轻轻就能住竹里馆啊?事业一定做得不错吧。”

    聂星柔:“做保洁的。”

    她的声音太冷,说出来的话明显带刺。司机哧了一声,也没再搭腔了。她一路安静回到竹里馆,兀自上楼收拾东西。

    梅姨走来敲了敲门,“星星,要不要吃点东西?”

    聂星柔不敢转头,生怕被人看到她的红眼睛。她连忙说:“不吃了。”

    梅姨走进来,摸了摸聂星柔的发顶。她的动作温柔,话语也温柔,“你要记得,不要饿肚子的时候做决定,那样会做出让人后悔的错误决定。听梅姨的,先去洗把脸,下楼吃个饭。睡一觉之后,再做决定。”

    “可是……”聂星柔藏起来的眼泪又落下来。

    “要走,也要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离开。嗯?”梅姨拿出手绢,帮她擦了擦脸。

    聂星柔藏起来的难过终于决堤,她抱住梅姨,哭出了声音。

    她听梅姨的劝导,洗漱之后下楼吃饭。蒋恩慈的厨师永远令人贪恋,就算伤心到这种地步,那一盅鸡粥和脆鲩片依旧是让人停不下来筷子。

    吃饱喝足后,聂星柔开始收拾东西。梅姨又问:“一定要走吗?”

    聂星柔点头。其实细想之后,很多事情早有预兆。

    比如蒋恩慈逼着她去办公司,比如他要她不要拖赶紧准备留学,比如他为什么陪她一起去马来西亚……

    如果她再聪明一点,一定能早点察觉他的意图,不会发生在机场那样尴尬的情况。

    梅姨哎了一声,往聂星柔的包里塞了一只袋子。梅姨说:“知道你喜欢吃番婆饼,给你烤了一些带上。”

    聂星柔感动之余,忽然想起来自己给梅姨买的礼物还摆在酒店里,也不知最后的下场是什么。她叹了口气,有点伤感。

    聂星柔交还了车钥匙,没带走那些衣服,将那只CRASH银色手表摆在了雨林书房的茶几上。

    然后,拖着行李箱,自己走到了大门口。

    的确如用人所说,凭双脚走出去,要花上二十多分钟。

    聂星柔随便找了酒店开了房间,躺在床上休息。不知睡了多久,她被不停振动的手机吵醒。她拿过手机一看,克洛伊疯了一样不断往往验证消息里塞信息。

    “加我,有重要的东西给你看。”

    “不看你会后悔的。”

    “你别高傲了,还不是被人甩了。”

    “你觉得你配得上他吗?”

    ……

    聂星柔数了数,大约有十来条。如果她不通过的话,克洛伊大有继续发下去的冲动。

    她叹了口气,点击通过。没过半分钟,一张照片就被投了过来。

    绿色阔叶的掩映下,有一条白色的走廊。走廊上摆了桌椅,蒋恩慈和一个漂亮的女人坐在桌前交谈。

    男帅女美,像是时尚杂志九月刊的内页,充满了高级感。

    她的眼皮抽了抽,原本抚平的褶皱又被无形的手捏起,难受的感觉像喷泉一般涌现。

    聂星柔发了个问号过去。

    【克洛伊:你不知道吧,这是谢家最受宠的小女儿谢如曦,人家不仅有航运业大佬的父亲的撑腰,自己是很优秀的钢琴演奏家,还拥有一个基金会。】

    聂星柔看完这几行字,心下感慨,是很配。

    如果要和家世相当的人相亲,的确需要清理一下人际关系,毕竟电视上都这么演的,蒋恩慈这么做也没有错。

    她的感受,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想到这里,聂星柔发了条消息过去。

    【聂星柔:也没看出来我和她差距有多大啊?】

    这话一摆,立刻激活了克洛伊。她做人不怎么样,但对于豪门背景倒是如数家珍。果不其然,克洛伊很快把谢家的整个背景和涉足产业全部倒出来,甚至还附上了维基百科。

    【克洛伊:你这个农民看得懂吗?】

    【聂星柔:了解又怎么样?谁知道蒋恩慈和谢如曦见过面了?】

    【克洛伊:你等着吧!过不了几天整个新加坡和国内都会收到消息!你得意不了多久了。】

    【聂星柔:不可能。】

    【克洛伊:绝!对!现在新加坡豪门圈都传遍了!】

    聂星柔没再回复,而是依照克洛伊发来的谢氏产业记下了公司名。她拿出电脑查了一遍谢家的上市公司,又选中和谢如曦有直接关系的公司。

    离股票开市还有五个小时。

    聂星柔决定赌一把。

    蒋恩慈如果真的和谢如曦相亲订婚,一定影响会这些产业的股票估值。只要她买得够早,等到消息全面放出时,她就抛掉股票,收获一笔入账。

    而且,她也算熟知蒋恩慈。他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毕竟他还要对付他二叔。

    婚姻的强强联合,一定能为蒋恩慈在盛林集团的董事会上争取到更高的支持率。

    聂星柔按着扯痛的心脏,静待股票开市。她有股票账户也是托了蒋恩慈的福。她在办理隐藏股份的时候,脑子里冒出一个又浪漫又愚蠢的想法。如果她能拥有盛林的股份,这就算是双向的关联了。

    于是她开设账户,购入盛林集团的股票,好像是和他有了莫名的联系。

    现在想想,傻地冒泡的举动居然帮了她一次。

    *

    签证落定,聂星柔订好机票,邀请父母和苏禾宜小聚之后,吃了一顿告别饭。

    苏禾宜抱了抱聂星柔,“想不到啊,你还是决定出国学习了?”

    她颔首,“是啊,出去一趟长长见识。”

    “乱花钱,好好在家里待着,找个清闲工作不是挺好?”聂峥嵘抱怨了一句。

    “花你钱了?我们星星自己赚的钱自己安排,你现在讲话越来越像你大姐了。”宋文竹拐了聂峥嵘一下。

    宋文竹和聂峥嵘都知道,聂星柔辞职后炒股去了,运气好赚了一大笔。如果不乱花钱,下半辈子都能衣食无忧了。

    聂峥嵘心态保守,觉得孩子买个房子考个体制内的工作,再相亲找个知根知底的对象结婚,就是很完美的人生了。

    可没想到,她偏要跑出去读语言,考硕士,这不是乱花钱吗?

    聂星柔说:“爸,妈,你们放心。你们养老的钱我留了。到底什么样的生活适合我,也得我在外面蹚过一次才知道。”

    苏禾宜在一旁赞同地点头。

    隔天去机场,施爱和段明喆一同送她过安检口。

    施爱搂着聂星柔的脖子说:“去了漂亮国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黑五的时候必须帮我大扫货。”

    聂星柔:“行。到时候你自己人肉背回来,我不帮你付运费。”

    段明喆也凑热闹:“我也去!”

    聂星柔拖着行李箱往安检口走去。临到进门时,她听到有人喊了一声星星。

    她没有回头。

    ——上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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