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恩慈和聂星柔约法三章。
一，聂星柔可以暂居蒋恩慈的家中，但不能对外说明两人关系，在外最好装不认识。
二，聂星柔需要保持随叫随到，蒋恩慈出差，她也要随行。
三，聂星柔不能把任何感情纠葛带到两人的关系中。
前面两条，聂星柔都能理解，但第三条就让她迷惑了。怎么回事，她对蒋恩慈有好感的事情全天下都知道吗？她试探着问：“什么叫把任何感情纠葛带到两人的关系中？”
“意思就是，情感关系不能影响你为我工作。譬如……你男朋友质疑我和你的关系……之类的。”
蒋恩慈解释时，明显吞掉了另一种假设。不过他的眼神却很直白，好像在说“不要喜欢我，很麻烦”。
读懂这层意思的时候，聂星柔想都没想，脱口而出：“你怕我喜欢你啊？”
胡浩辉一脸复杂地看着聂星柔，别人的疑问句可能是欲擒故纵的悬念，而她的疑问句就是真的迷惑。这女人会不会也太好懂了？怪不得她在职场处处掣肘。
“你说呢？”蒋恩慈轻轻一句，神情笃定。
他的眼里看不到她，她何必自作多情。她对蒋恩慈的迷恋始于见色起意。她感谢蒋恩慈的出手相助，但她现在需要抓住蒋恩慈这个好机会，而不是做一个无望的单恋者。
理想爱情和理想比起来，还是应该往后顺一顺。而且后者更容易实现，她为什么不选有回报的那条路呢？
不过关于蒋恩慈的秘密，她还是有一探到底的决心。毕竟作为一个有用的人，还是要掌握更多的东西才行。
“放心，不会了。”聂星柔说。
脱口而出的时候，聂星柔还有种心事落地的快乐。她不再为此所困，感觉还有点爽。
蒋恩慈明显愣了一下，他看着聂星柔，试图剖白她藏在眼里的心事，可这一次，他看到的只有她透亮的双眸。
聂星柔毫无胆怯，坦坦荡荡。她还冲他一笑，露出了一颗小虎牙。
虎牙尖锐，刺破了蒋恩慈的某种情愫，奇怪的感觉如水珠落入心湖，滴答一声，泛起涟漪。
蒋恩慈的眉心皱起一道浅浅的褶痕，有一点不甘心冒了出来。
“听说你有未婚妻。如果你的未婚妻误会我怎么办？”聂星柔反问。
“没有的事。”蒋恩慈说。
一时间，聂星柔居然没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好在胡浩辉补充了一句：“Leo没有未婚妻。”
聂星柔迅速翻出手机，找到聂心优的朋友圈，递到蒋恩慈面前：“她说她是。”
蒋恩慈冷笑：“那我可能有几百个自称的未婚妻。”
他的脸色迅速变冷，聂星柔自觉踩了雷区。她连忙收起手机，道歉后匆匆转身准备去上班。
她走到餐厅门口，却被蒋恩慈叫住：“等一下。”
“什么事？”聂星柔问。
蒋恩慈扔了个小巧的物件过来，动作突然。好在聂星柔下意识伸手，原本以为自己接不到了，哪知黑色的小玩意落入了她的掌心。这准头，聂星柔佩服地看了蒋恩慈一眼，这才低头。
一把宾利的车钥匙落在了她的手心。
“你开这辆车。”蒋恩慈说。
“会不会太……高调了？”聂星柔看着一个“B”扛着俩大翅膀，心里有点虚。
“你车开得怎么样？”蒋恩慈问。
“一年开不了几次。”
“那就这辆。”
聂星柔的心里缓缓冒出了一个问号，在她的认知里，开车不怎么样，那不是应该找个便宜的车练练手吗？怎么一上来就是百万级别的车呢？
她整个人站在那里，几乎化身成一个问号。蒋恩慈有点想笑，忍不住多说了一句：“开台好点的车，技术再烂，别人也不敢撞你。”
……？
“你是狮子座吧？”聂星柔问。
蒋恩慈指了下身后，聂星柔定睛看去，他的座位正后方有一个鎏金装饰，正是狮子和太阳结合起来的图案。而且她这才注意到，蒋恩慈坐在整个餐厅的主位上，有种睥睨天下的气势。
果然如此。
Leo是狮子座的Leo，也只有狮子座才有这么霸道的理由。
*
坐上宾利的驾驶位，聂星柔紧紧握着方向盘，生怕出事。她紧张地将车开出小区，汇入车流后，聂星柔突然感觉，马路似乎变宽了一些？
她行驶到画廊附近的商场，一路畅通无比，甚至没有车突然冲出来别她。这种感觉让她对自己的车技出现了莫名的自信。不过更多的感慨还是蒋恩慈的话。
他的话该死的正确，的确没人敢撞她。
下车前，聂星柔非常虚荣地在驾驶位上来了张自拍，又拍了下方向盘。她突然想，要是这时候有个星巴克的咖啡，她就可以拍非常标准的IG贵妇日常照了。
聂星柔美滋滋下了车，将两张照片发给了施爱。施爱简直像是在手机里盖了房子，秒回信息。
【施爱：我是不是要去监狱里看你了？你是不是去偷车了？】
【聂星柔：说点吉祥话？】
【施爱：娘娘千岁。你快点告诉我这辆五百万的慕尚是哪里来的！！！还有，你身上的衣服是诺悠翩雅吗，你知道这件衣服多贵吗？？？】
聂星柔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她所以为的“百万豪车”。怪不得马路宽了这么多，原来她开的车这么贵。
【聂星柔：晚上有空一起吃饭？】
【施爱：你开车来接我？不是这辆慕尚我就不吃了！】
【聂星柔：必须是。】
她收回手机，往画廊走去。聂星柔远远看到画廊门口停了一辆奔驰的跑车，车门向上展开，走下来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段明喆戴着墨镜下车，他锁好车后，金静迎了上去，两人一同走进了画廊。聂星柔站在原地，不知是进是退。她再度点开了施爱的对话框。
【聂星柔：姐妹，如果有人害你回不了家，你现在有个绝好的机会反杀，你会放过吗？】
【施爱：鲨他！！！】
【聂星柔：不愧是姐妹，正有此意。】
【施爱：冲鸭.jpg】
聂星柔将手机放入包袋，径直走入画廊。她打完卡后，听到同事在窃窃私语，都说金静又抓到了一个大客户。聂星柔加入了话题，终于打听出了段明喆的身份。
原来他是城中有名的暴发户，荷城预备开发新科技园，选地规划时，恰好圈入了段家的那栋楼。段家拆迁暴富，段父投资得当，现在已经是城中新晋富豪圈的名人了。
聂星柔追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啊？”
同事小声说：“大概就这两年。”
聂星柔呼吸一滞，又被尤眠说中了。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大预言家。
她又打听段明喆来画廊的原因，同事告诉他，荷城的高端会所“澄”今日开业，段明喆和会所的老板曾鸣是朋友，他来买画庆祝会所开业。
不过同事压低声音说：“说是朋友，但像段明喆这样的暴发户哪里攀得上曾鸣？”
聂星柔想，当事人都没说话，大家都还给他们的阶级排上号了？
听到这里，聂星柔大概了解了前因后果。对于会所“澄”她没什么认知，不过她知道，肯定有人比她了解。她起身往画廊后门走去，确认四下无人后，拨通了胡浩辉的电话。
*
曾鸣坐在沙发上，他长手长脚，舒展开来简直连单人沙发都容不下他。男人一双剑眉，丹凤眼挑得嚣张，整个人看起来很不好惹。不过这时不好惹的曾鸣眉眼变得温和，他冲蒋恩慈说：“你到底什么时候肯把你家用人分我一个，我高薪挖人他们都不肯跳槽。”
蒋恩慈翘了下嘴角，笑意未及眼底：“做梦的时候。”
曾鸣挑眉：“杀伤力不大，侮辱性很强。”
“下午的董事会，帮我一把。”蒋恩慈说。
“能用梅姨换吗？”曾鸣问。
“我要是完了，你的分红也没了，你要回去和私生子抢着给你爷爷洗脚才能被列上遗产名单。”蒋恩慈说。
曾鸣啧了一声：“你要不要这么狠？”
“我从出生开始，梅姨就陪在我身边。”蒋恩慈说。
曾鸣耸了下肩，说：“那晚上来帮我撑个场子，会所开业，你这个股东不能不到。”
虽然曾鸣知道蒋恩慈不喜欢出席这样的场合，但他还是想让蒋恩慈多和人接触接触，不要每天困在自己的小世界里。
蒋恩慈刚准备摇头说不，这时胡浩辉走了过来。他对蒋恩慈说：“聂星柔问起‘澄’的事情，要提供信息吗？”
“谁问起我的会所了？”曾鸣问。
蒋恩慈给了个“闭嘴”眼神，曾鸣摸了下鼻子，安静了下来。他又看向胡浩辉，问：“她打听这个干吗？”
“聂星柔说，她要和画廊里的一个同事竞争客户。我猜就是那个暗中透露她个人信息的同事。”胡浩辉说。
蒋恩慈看向曾鸣，说：“你有会所的照片吗？”
“我要助理拍给你。”曾鸣问。
“你发给辉哥。”蒋恩慈说。
曾鸣一脸八卦地看着蒋恩慈，眼神有着毫不掩饰的好奇。他说：“聂星柔这个名字，听起来像个女人啊？好像是你远在港城的未婚妻吧？”
“再说一次，我没有未婚妻。”蒋恩慈脸色微沉。
“行行行，别摆脸色给我看。晚上开业，你会带着礼物去吧？”曾鸣又确认了一次。
“那要看你今天下午的表现了。”
*
不多时，聂星柔收到了胡浩辉发来的照片，正是会所“澄”的室内装潢照片。这个照片清楚到让人有些不可置信，像是专门拍给她看的一样。
聂星柔想，难道这就是在蒋恩慈身边工作的待遇？这待遇也太好了吧？
她忍不住想，如果这次有了超强外挂还不能把金静手里的客户抢过来，那她直接洗洗睡了。
想到这里，聂星柔拿着点好了外卖，又迅速在系统中将画廊的库存过了一遍，特别选出了今年身家上涨的画家。同时她很用心的参考了颜色和画幅大小，还将画家在拍卖会上的价格都找了出来。
好在平时她功课做得到位，整理这些资料没用多久。资料整理完，她又筛了一遍曾鸣的微博，锁定了几个画家。接着，她用P图软件把她选出来的画P到了会所的照片上。
做好这些之后，聂星柔在电脑上点击了打印。
放在以前，聂星柔不会考虑这么多。但她在蒋恩慈身边待了几天，在胡浩辉和尤眠身上学到了不少。尤其是尤眠，她对有钱人的解读简直太到位了。聂星柔简直要将她的话奉为圭臬。
纸张从打印机中吐了出来，聂星柔将效果图和资料分开装订，用很高档的包装纸做成了封面。她不急不躁将多余的边角料裁掉，锁好边之后，三明治和咖啡正好送到前台。
聂星柔去前台取了餐点，这才拿着刚刚装订成册的资料，往画廊展览室走去。
段明喆戴着墨镜全程没摘下来过，完全看不出表情。金静在一旁滔滔不绝对着墙上的画阐述画家的理念，不断说明这幅画的艺术价值。
段明喆悄悄将脸侧到一边，打了个呵欠。
聂星柔笑出声来，她刻意没有压低声音，就是为了打断金静的对话。
金静和段明喆同时看了过来。金静瞪了她一眼，口吻却相当温婉：“谢谢你呀，还特地给客户买了咖啡。”
金静起身，作势去接咖啡，聂星柔却避开了她，径直往段明喆的方向走去。她将咖啡和餐盒摆在段明喆面前，在他对面落座。
聂星柔说：“你应该还没吃早饭吧？我把我的早餐分给你。”